(八十八)
早上醒來,才不過是五點多。
在我精神最好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早起床過。我現在平平靜靜,竟然有精力起這麼早。看來,許多東西並不是理論上是什麼現實就是什麼的。
我盡量安靜的洗漱,以免打擾到寢室的同學。
從樓裡出來,不過六點。外面天很藍,空氣清新,太陽光是那種很柔和的初生的光芒。天氣真好呵。
我坐上34路車,去北戴河。
在q市住了這麼長時間,連北戴河也沒有去過。說出來實在沒有人相信,可是,確實是那樣。我喜歡的是山海關這種東西,北戴河與我簡直是格格不入。
不過,聽說北戴河海很藍,沙灘乾淨。今天難得有空閒,去看看也好。
我坐在沙灘上,周圍的沙灘都是這樣,乾乾淨淨,很素潔。我看著對面不是太遙遠的海水,心情舒暢。
陽光晃眼,可是,暖和。雖然可能毒了一點,但是你大可以躲避。
身邊不住的有人在嬉鬧,看起來都是那樣快樂。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對嬉鬧的少年吸引。
兩個少年還都是孩子,十五六歲的樣子,有著單純的笑,在海邊,互相潑著水。然後又跑到沙灘上,毫無顧忌的打鬧。
我看著他們,因為他們的快樂而快樂。年少真好呵。
年少——我才十八歲,已經不年少了麼?
兩個少年漸漸遠去,我心裡忽然有了一點杞人憂天的感覺——我忽然害怕起來了——他們可會分開?好好的朋友,可會漸漸遠離?也許不會吧——畢竟他們不會像我這樣難以相處。
我看著海浪起起伏伏,心裡邊漸漸開闊了起來。
看海實在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起碼可以打發時間。
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忽然有人拍我。
我回頭,是那兩個少年。他們頗有些羞澀的互相推委,都想讓對方跟我說話。我看見他們拿著相機,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我笑著說,想讓我給你們照相是吧?
一個少年幾乎是有些羞怯的說,是呀?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呀?沒有問題的。
我因為這兩個少年,心情好了起來——我真是要感謝他們。
我看著他們擺pose——一個少年站在前面,羞澀的笑,另一個就在他後面,摟著他的脖子,頭與他緊緊相挨——這兩個少年或許是非常好的朋友呀,就是只看他們,我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幸福了——我還有什麼奢求呢?
兩個少年拍了好多的照片,總是要在一起拍,一刻也不肯分離的樣子,單人照一張也不肯拍——實在是簡單而且倔強呀。
這樣的感覺真好。
我給他們將膠卷拍完了,將相機還給他們,還不忘說一聲,謝謝。
兩個少年很是奇怪,詫異的看著我。我就笑著離開了。
以後,誰知道還能這樣幸運的看到這樣漂亮的畫面麼?
不可以強求呀——一次已經是老天給我的眷顧了——還要奢求第二次麼?
我太貪心了。
中午的時候,我坐車回學校。
若不是下午的法律考試,我才不會從北戴河回來——那樣的好地方,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會有的。
回到學校,才發現肚子已經很餓了——為什麼在北戴河沒有發現呢?人一高興就會忘記一切呀。
我在餐廳裡找吃的——轉過來轉過去,什麼東西也不配我這種大人物吃呀——沒有辦法,總不能餓著。
勉強買了一點吃的,然後端著盤子找空閒的桌子。
小丁——一個人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嚇我一跳——是那個自動化的墨松呀,我還以為是誰呢?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找空閒桌子去了。
我才坐下,那個人就跟了過來,還笑著說,小丁。
我不算是很討厭這個人,可是,沒有什麼好感。我起身,端起盤子,找另外一張桌子。
可是,他彷彿跟屁蟲一樣,又跟了過來。
我現在就想安靜一下,不想罵人——我只好再次找桌子。
終於他沒有再跟過來了——我吃飯都不安靜——真是的。
吃完飯,回寢室看——雖然法律不是什麼主要的學科,可是,不及格還是有麻煩的。好歹敷衍一把,否則自己就不那麼好過了。
可是,我剛端著盤子朝收殘台走,那個墨松就跟了上來。我發現他有些討人厭了。
我沒有回寢室,買了一杯可樂,在學校裡轉悠。
估計時間過了不少了,我慢騰騰的回寢室。
可是,一進門就發現,他在我的床上坐著。
我不想發脾氣,就竭力的穩定自己的情緒,然後進去,說,你好,找我幹嗎?
小丁——我找了你一上午,你去哪裡了?
我去哪裡你管的著麼?我玩去了——今天天氣這麼好,我的心情不錯,玩去了。
小丁,你還在生氣麼?
生什麼氣呀?我沒有那麼小心眼啦。
那麼,這些給你。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是我昨天晚上還他的——給你,收著它們,好嗎?
你的東西我收著幹嗎?丟了我賠不起的。
不是——我是想你要——給你。他伸過手來。
你給我?那也得看我要不要呀?我不願意要,行了麼?
小丁——你——小丁,收著,好麼?
出來吧——在寢室說話影響別人休息。出來說話。
小丁——是我不好——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像以前那樣?
墨松,我最後跟你不是很正常的說話——墨松,你以前也曾經這樣騙過我,你說你等我,可是,你沒有。
最早的時候,你答應陪我去山海關,可是,我足足等了你三個月。你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去,可是,你答應我了——我最相信別人的承諾了——你本來可以不答應我的。
你答應交我跳舞——可是,你最後有沒有交。你最後說,我不適合跳街舞——什麼樣的借口呀?可是,我寧願相信。也許,在你眼中,我就是不適合。好,我就不適合了,我不跳。
你等我,可是,你沒有——你說你忘記了——我相信,你的記憶力不好,時常忘記什麼事情。
你答應陪我打球,可是,到最後沒有——你說你累了——我相信,你本來就是一個很虛弱的人。
我說讓你在我面前彈鋼琴,你也曾經答應過。可是,你後來有許多原因逃避了——你開會,你要休息,你洗澡,你想學習……
我都相信,可是,你為什麼昨天晚上不找借口?你找借口,我還是相信的——再蹩腳的借口我也相信。可是,你沒有。你說,你在最初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回來等我——你為什麼不騙我呢?你就說,你忘記了——或者說,那個女生很粘人,你脫不開身。可是,你沒有。你連一個借口都不肯想了。哪怕是一個最蹩腳的借口。你知道麼?我昨天晚上是多麼的盼望你找一個借口,就一個。你,沒有。
我已經到了連一個借口都不值得的地步了。
好了,說完了。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你回去吧。
他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
他就像一個癡呆病人一樣,不說話,也不動。
我說,你知道麼?在你生病的最後一天,我在自習課上看郭敬明的《刻下來的幸福》——本來我很不喜歡他,可是,無聊——因為你在醫院裡,我沒有辦法上好自習。
我看到一頁,上面是兩個男孩子,彼此依偎著,在火車上睡著了——看到那裡時,我就是不願意翻頁了——因為在從山海關回來的那天,我也曾經這樣伏在你的身邊睡著了——可是,那只是回憶了——以後再也不可能了。
我意識到我的情緒太過頭了,拚命的收住。
你對我說你曾經在高中時代給別人的樂隊伴奏,就用你的鋼琴。我書,你可以彈給我聽麼?你說,當然可以。
你答應的是那麼乾脆,我甚至懷疑你是隨口敷衍,可是後來,我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卑鄙——竟然懷疑你——你本來就是毫無顧忌的答應彈給我聽的。可是,你後來用這樣那樣的借口推委,你就是不願意彈給我聽。
我吸吸鼻子,我覺得鼻子是那樣的酸,幾乎忍不住的要掉下淚來。
你在醫院和明緒跳舞——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嗎?我並不喜歡街舞,可是,我就是想學,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跳——你們跳舞那會是那樣的好看,我從來沒有像那樣嫉妒過人。
我的眼淚已經忍不住的掉了下來,開始只是一顆一顆,後來就變成了一串。最後將我的眼睛全部模糊了。我怎麼都忍不住了,哭的那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