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大約十一點的時候,他說困了,要睡。我說了他兩句沒有出息,然後就不理他了。
他坐在我對面的床上,一動也不動,也不脫衣服,哪裡像要睡覺的樣子。
我說,你怎麼了?不是要睡麼?
是呀。
那麼你現在還不睡?
我還沒有上廁所。
去呀。
小丁,你陪我去。
不會吧,連上廁所都要人陪——你也太沒有出息了。
你不知道這樓道有多麼黑。
再怎麼黑也不至於把你一個大男生嚇到呀。
別管怎麼說,你陪我去。
好——我陪我們家的膽小的墨鬆去——不對,是我們家的小楓子。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家的了?
你什麼時候不是我們家的?
我靠——不至於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墨松說髒話——很奇怪——畢竟像他這樣柔弱的人,於我心裡,是不應該說髒話的。
你以後要是嫁人呢,我就給你預備嫁妝。當然了——嫁妝不能太多,對方的聘禮一定要多——總之呢,是我們家不能吃虧。你嫁過去之後呢,要不斷的朝家裡拿東西,你畢竟是我們家出去的人——不能向著別人呀。
小丁,你把我當什麼呢?
我們家的小姑娘呀。
可是,我是一個男生。
是麼?我怎麼一直沒有發現呢?
小丁,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成女孩子呀?
什麼當成?你根本就是女孩子嗎。
小丁——我問你話呢。
是呀——我就是把你當成女孩子了——怎麼樣?所以呀,我喜歡上你了。
小丁,你又來了——從來都沒有個正經的時候。
還好——他以為我剛才是跟他開玩笑——我為什麼那樣說呢?我不是說過麼——憋不死人的。
樓道裡確實很黑——我開玩笑似的說,墨松,要不要我攙著你,你怎麼說也是一個病人。
小丁——你就不能不開玩笑?
好的——我不開玩笑。我上去伸手抓住他的肩,說,我現在來攙你——沒有開玩笑的。
從廁所裡回來,他立即就跳上床了,然後說,我上床了,你關燈。
我看著他像小孩子一樣單純的笑容,心裡很是高興,就笑了一下,然後去關燈。
小丁,你怎麼笑的那麼陰險?
什麼?我笑的陰險?拜託,我剛才笑的那麼燦爛,你竟然說是陰險——我靠,你什麼審美觀?
就你還燦爛?那簡直就是陰雲密佈。
好。不跟你爭。關燈了。
關吧。
雖然關燈了,可是月光很好,可以看的清細微的東西。我看到他的皮膚在月光下閃著白色的光芒,很是誘人——可是,我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他就是我心中長著潔白羽毛的精靈。
我以為我會失眠,可是沒有。我睡的很好。
半夜,我被墨松叫醒了。
小丁,起來。
幹什麼?這麼晚了。
陪我上廁所。
老大——你自己去吧。
你要嚇死我——陪我去。
可是我還要睡覺。
不行,回來再睡。
不。
他就在我耳邊不住的說話,溫熱的口氣讓我癢的很,想說都沒有辦法。
我忽然坐了起來,嚇了他一大跳——陪你去——陪你一道被那個半百的值班醫生玷污。
你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好不好?
好。走吧。
我是睡眼惺忪,可是,他的眼睛卻像流水一樣閃爍著光芒。
從廁所回來,他又是那個樣子——跳上床,讓我關燈。
大半夜的,我不想生氣,關燈之後就倒頭大睡。
小丁,你還困呀。
廢話。
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
別逗了——都幾點了?
陪我說一會。
說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還說?我要睡了。
小丁——小丁——小丁。
任他怎麼叫,我就是不應聲。
果然,他叫了一會,沒人理他,就沒趣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