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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八十三章 放血 文 / 虛風

    第二天黎明,趙明教雖奔波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但精神依然抖擻,絲毫不見疲態,中午時分,他回到了山海關。

    代張素元坐鎮關內,趙明教的任務有二:一是負責西線防務,二是負責徵收轉運遼東前線所需的糧餉、器械、車杖、馬匹等一切軍需。對趙明教而言,處理這點事原本游刃有餘,但因為關內錯綜複雜的職權、事權爭端,他所面對的就是一團理不輕的亂麻。

    七里坡、江城、三屯營、薊鎮、登州、萊州、遵化、天津為關內八個戰略重地,勢據要津,它們或是西線防禦前沿,或是戰略後方,統稱關內八路。

    關內八路是為了防禦蒙人而建立起來的戰略防線,高祖季方雷立國伊始就已開始。季方雷雄才大略,帝**力鼎盛,雖所向披靡,將蒙人打得望風而逃,但長城外的廣袤土地卻並不適於唐人居住,是取之不能養天朝的無用之地,因之每次大勝之後都得退回長城,而蒙人自回到草原後,也逐漸恢復昔日能征慣戰,吃苦耐勞的剽悍民風。

    蒙厥,是自離人崛起之前帝國的主要邊患。如今蒙厥式微,離人暴起,於是關內八路遂成遼東的戰略後方。

    形勢使然,關內八路向來是一個整體,是一個duli的軍區,於是朝廷自然不會放心,為了防止出現封疆大吏大權獨攬,割據一方的局面出現,朝廷採取了多種措施,未雨綢繆。如今,關內八路既是順天巡撫趙海清的行政區,而八路總兵卻又是薊遼總督彭萬年的部屬,軍政關係錯綜複雜,即互相依賴又彼此牽制,現在張素元又插了進來,自然亂上加亂。

    趙明教本來只是山海關的總兵,現在掛了平遼將軍印,代表張素元兼督關內八路總兵,一躍成為總兵的總兵。作為總總兵,關內八路總兵名義上都歸他轄制,但實際上,他的事權和職權都極其有限,具體事務跟本輪不到他來管,自然就更別提人事上的權力。

    要想辦點事,拿總總兵的大屁股壓人沒一點用,他的權限不是命令,而是協調,不僅要和八路總兵協調,還得和八路總兵的上司巡撫、總督周旋,事情難不難辦也就可想而知。

    事情雖然難辦,但和祖雲壽一樣,這都是喜悅中的煩惱,趙大將軍沒一點畏難情緒。雖沒有畏難情緒,但事情畢竟難辦,以他的狡猾多智,也是在將軍府悶了三天後,方才得以舒展一直緊鎖的眉頭。

    一方面,趙明教派人持手書去寧遠,面見大帥;一方面,下請柬,請八路總兵和巡撫趙海清、總督彭萬年赴山海關議事。

    八路總兵和巡撫趙海清、總督彭萬年接到請柬,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趕往山海關,他們都知道這個「請」字就是聖命。張素元奉旨督邊,而趙明教代表張素元「兼督」他們,逆了這個請字,實際上就等於逆旨。聖旨當然不能逆,至於趙明教這個總總兵到時說什麼,理不理會就得看他們各自的心情如何。

    趙明教在將軍府接待各位文武官員,他把總督彭萬年、巡撫趙海清推向上座,自己和八路總兵分列左右陪坐。彭萬年堅辭不就,趙海清也連連謙讓,結果為了讓座位,推讓了大半天,最後還是趙明教在上首位坐下。

    八路總兵知道,趙明教請他們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放他們的血,管他們要糧餉。連年災荒,兵連禍結,民不聊生,百姓們要養活本鎮萬八人馬本來就已極為艱難,若再加派遼糧遼餉,無疑雪上加霜,迫使老百姓造反。

    八位大總兵早就鐵了心,別說趙明教這個所謂的什麼總總兵,就是手握他們去留升降大權的總督彭萬年管他們要糧餉,他們也是能推就推,能賴就賴,從未痛快給過一回。趙明教雖掛了個平遼將軍印,美其名曰什麼總總兵,但實際比狗屁也強不了多少。要糧餉,對不起,糧餉沒有,命倒有一條,想要拿去!不過趙總總兵這麼大個人張回嘴也不容易,怎麼也得給點面子,意思意思,但也只能意思意思而已。

    出乎意料,趙明教首先說的竟不是糧餉,而是西線防務,他要他們加強兵備,鞏固城防,需嚴加戒備,防止八旗兵繞道入侵,並特別強調這是大帥的意思。

    總督彭萬年、巡撫趙海清和八大總兵聽了,個個都覺得好笑。皇天極除非瘋了才會捨近求遠,繞過遼東,穿越幾達千里的草原和荒漠,與蒙厥兵拚個你死我活後,再洞穿他們的防線侵入關內。大概張素元是怕「兼督」的權力沒地方發揮,才想出這個花花點子來發號施令,以顯示他的存在。

    八路總兵都不說話,都瞧著巡撫趙海清和總督彭萬年。趙海清也把眼睛盯著彭萬年,自從他的巡撫衙門被擠到遵化這個兔子不拉屎的窮地方,一直都極不甘心,正一門心思想法子調任他處。對趙明教說什麼,他跟本就不放在心上,看著彭萬年,無非想叫總督大人搪塞了事,他好快點走人。

    這個時候,彭萬年不能當老貓肉,要當也只能當滑頭。他說,張大帥想得很周到,不僅遼東前線佈置得風雨不透,還沒忘了咱們西線的防務,張大帥的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地貫徹執行,絕不許馬虎,具體的防務事宜,諸位將軍要聽明教將軍的安排。說罷,既托辭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彭萬年一走,趙海清有樣學樣,補充說,諸位將軍雖然困難,但小局應服從大局,徵集糧餉也要聽趙將軍的安排,務必完成定額。場面話說完,巡撫大人也一刻不留,立馬走人。

    對巡撫和總督大人的相繼離去,趙大將軍非但沒有一絲不悅之色,反而始終面帶著比春風還要和煦的笑容,只是春風中隱藏著多少殺機,則只有天知道。

    對總總兵大人勝比春風的笑容,八路總兵深感佩服的同時,也大是頭痛。能這樣笑的人,一定非常厲害,看來這場鴻門宴並不好過。這會兒,八大總兵個個都恨自個兒官小,因為他們可不敢隨便說個理由就拍屁股走人。不管屁股底下的針有多粗多長,他們都得挺著,直到總總兵大人發下話來。此刻,他們都想早點知道給他們的糧餉征額是多少,而後討價還價,好快些走人。

    送走巡撫趙海清後,眾人重新歸座,接著兩位大員的話茬,趙明教請各位總兵說說他們各自的防務情況。

    叫他們亮底子,這是總兵們最不願意的事。三屯營總兵王國彥,是位年近花甲的老將,素以清廉愛兵,勇猛善戰聞名。總兵們都知道王國彥xing耿敢言,就把眼睛都看著他。

    王國彥本不願說,因為他做總兵的時候,趙明教還只是個不起眼的都司,論戰功也不如自己,現在掛了平遼將軍印,自己還得聽他使喚,委實感到難堪。

    王國彥不願說,總兵們也都不言語,趙大將軍的目光依然如春風和煦,輕輕撫過總兵們一張張眼觀鼻、鼻向口、口問心,如木雕泥塑般形狀各異的臉孔。

    「各位將軍身經百戰,駐防西線多年,而明教從未離開過遼東,對西線防務一無所知,今後還請多多指教。」趙明教謙遜地說道。

    「三屯營的防務請趙將軍不必掛懷,如若八旗兵真敢繞道千里,兵犯三屯營,老朽定叫他們有來無回。」王國彥不能不說話了。

    王國彥這麼一說,總兵們紛紛附和。眾人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他們的地盤不容趙明教插足,可趙大將軍好像跟本不明白,依舊笑容滿面地堅持請他們把兵額、器械、糧秣的數量如實報來,以便統一調配。

    總兵們自然不肯答應,帥廳中又鴉雀無聲,人人又都重新入定。

    如此不給面子,大將軍臉上的春風依舊不減分毫,話鋒一轉,竟說起了家長裡短,而後天南地北地開始神聊。

    八路總兵如墜五里霧中,不辨東西,心中越來越不安。

    「稟大將軍,程大軍副將求見。」

    就在趙大將軍口沫橫飛之時,一個軍兵跪地稟報。

    「有請!」

    「稟大將軍,為加強西線防務,大帥遣末將率兩萬jing騎供將軍調遣。」程大軍立在帥案前叉手施禮,稟道。

    「程將軍來得真是時候,正好八位將軍都在,你們先認識認識,將來一起共事時也好多多親近,共同為朝廷效力。」

    趙大將軍一面大笑,一面站起身來,繞過帥案,開始一一為程大軍介紹八路總兵。

    到了這會兒,八位方才明白趙明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一面暗自驚心,一面皮笑肉不笑地應付。

    重新歸座之後,看到趙明教笑瞇瞇掃來掃去的目光,八路總兵立刻緊張起來,這兩萬騎兵來了,那還了得,派到誰那兒就會把誰吃掉。

    掃了八個來回,八八六十四眼後,趙明教這才說道:「程將軍,兩萬jing騎先暫住山海關,作為西線機動之用。」

    雖明知趙明教這個兔崽子在威脅他們,但沒人敢以身試法,隨著兔崽子話音落地,諸位大總兵就紛紛亮出家底,而且沒人敢報得太差。雖然報得多,徵調的糧餉也必然得隨之增多,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趙明教一時氣不順,把兩萬騎兵派到自己的地盤上,那就他媽什麼都玩了。

    看著八路總兵無可奈何的表情,趙明教心道,兔崽子,別心疼,這還是老子放你們一馬,要不是大帥不讓太過份,老子就單獨和你們談心!

    掌燈時分,趙明教大致摸清了西線的防務情況和各處總兵的底子,便笑嘻嘻地宣佈:擺宴!

    見上來的第一道菜竟是遼東深山老林中最珍稀的飛禽-飛龍,諸位大總兵雖人人都吃多識廣,但見到又肥又大,烤得焦黃焦黃的飛龍,無不食指大動。雖然心都還懸著,不知道趙明教定下的糧餉數額,但有道是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大總兵們個個吃得嘴上、手上全流油。

    第二道菜也不含糊,是遼東最著名的大菜紅燒熊掌,大總兵們俱是識貨之人,一看就知道,每個熊掌都是大熊瞎子用來扒蜂窩的腳掌。筷子如風,牙齒如鋸,轉眼間就如風捲殘雲,諾大的盤子已空空如也。

    一道道山珍海味如流水般擺到桌上,大總兵們的筷子越來越慢,酒杯卻又如走馬燈般往來如電。

    酒已足,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登州總兵吳德秋看著手裡抓著的飛龍腿,長歎一聲說道:「這飛龍腿看似好吃,又肥又嫩,香噴噴的,但實則不然,腿上的肉絲又長又韌,嚼起來既費勁又塞牙,就跟我們登州似的,好不好吃只有自己知道。」

    聽了吳德秋的牢騷,七里坡總兵金大可扯下一隻飛龍翅,歎道:「吳總兵是嫌肉不好吃,可我們七里坡呢,就如這飛龍翅,看著山清水秀,其實儘是骨頭,就是想塞牙可也得有肉啊!」

    看著二人一唱一和,趙明教一笑說道:「既然吳總兵怕吃肉,金總兵怕啃骨頭,正好!明教不才,可以向大帥進言,將二位總兵互調一下,不就各得其所了嗎?」

    吳德秋、金大可一聽,知道又捅了馬蜂窩,其他六位也都再一次認識到,趙明教放他們的血放定了。趙明教雖沒有權力任免他們,但將一兩人互調一下,還是完全有可能的。若被調離本部,立時就成了光桿司令,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就休想掌握真正的權力。如果這時候,趙明教再把程大軍的兩萬騎兵派來,他們立馬就得靠邊站。

    「不了!不了!還是該吃什麼就吃什麼的好。」吳德秋、金大可急忙往回拉。

    「上菜!」趙明教大笑著說道。

    最後一道菜不是菜,每位總兵面前的盤子裡各放著一卷文書。展開一看,八大總兵立時個個苦笑。

    「明教何嘗不知諸公艱苦,然事急且堅,惟我等戮力同心,方可助大帥成五年平遼之志。一旦邊患平息,大帥必論功行賞,向朝廷保舉各位。五年轉眼即過,還望諸公忍耐,明教拜託了。」

    對趙明教的話,八大總兵雖人人都不以為意,但也沒人退回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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