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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十二章 形勢 文 / 虛風

    三年前,楚天行統三十萬大軍北征,楚天行於潰逃的亂軍中被人射殺,三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北征慘敗之後,河東之地,除瀋陽、遼陽、開城、鐵嶺之外,全部淪陷敵手。及此手足無措之際,朝廷重臣又都想起了趙烈廷。

    趙烈廷,江夏人,神帝二十五年鄉試第一,次年考中進士,曾任梧州推官,後提升御史。神帝三十五年,趙烈廷巡按遼東,他見遼東有很多空曠的土地,就建議朝廷駐軍屯田,朝廷採納了他的建議,並下令在遼東諸部推行。

    當時遼東駐守的將士經常襲劫離人屯寨以劫掠邀功,往往引起戰端,為了杜絕戰端發生,趙烈廷主張對離人以防守為主,多築城堡,建立鞏固的防線,與離人維持和平友好的局面。在遼東數年,趙烈廷杜絕饋贈,核實軍費,按劾將吏,嚴肅風紀,使遼東局勢趨向好轉。

    趙烈廷絕代將才,勇略無雙,但性格剛烈,不能下人忍事,得罪了許多朝廷大員,後被因事罷官,貶為庶民。

    國難思良將,北征慘敗,楚天行喪師,朝廷又以為趙烈廷熟悉遼東事務,啟用他為大理寺丞兼河東道御史宣慰遼東,不久又提升為兵部侍郎兼右都御史全權經略遼東。

    趙烈廷接受任命還沒來得及出京,開原失陷的消息就傳到京師,他即刻上書,指出河東為遼東腹心,開原又為河東根本,yu保遼東則開原必不可棄。趙烈廷建議朝廷盡快派遣將士,備芻糧,修器械,整軍馬,收復失地,朝廷眾位大員早已六神無主,自然對他表示支持,並賜上方寶劍加重他的權限。

    趙烈廷剛出青雲關,鐵嶺又告淪陷,瀋陽及各城堡軍民紛紛逃竄,數百里內,炊煙斷絕,人人都以為遼東必不可保。於此緊要關頭,趙烈廷頂風冒雪,兼程前進,他一路考察民情,召集流亡,修繕戰具,嚴肅軍紀,斬逃將王文鼎,劉裕介,蕭青磊等人,用他們的首級祭祀死難烈士;誅殺貪官陳倫,罷免貽誤戰機的總兵官李士禎等。

    利用暫時休戰的機會,趙烈廷督勵將士造戰車,治火器,疏通戰壕,修繕城池,做好禦敵準備,如此數月後,遼東戰局就有了轉機,趙烈廷於是上書朝廷,把召集來的十幾萬軍隊分佈在源河、慶陽、撫雲、三岔兒堡、鎮江各城堡之間,小jing自衛,大jing互援,首尾相應,並挑選精銳士兵組成游擊部隊,深入敵後進行騷擾,使敵疲於奔命,不得安寧,然後等待時機,以圖進取。

    趙烈廷招撫流亡,修繕城池、器械,整頓軍伍,終使遼東局勢穩定下來,但他的脾性依然不改,又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

    神帝四十四年,離人進攻濮河,帝國損失七百餘人,濮河失守,於是朝中有人籍此機會對趙烈廷大肆攻擊,上奏他:軍馬不訓練,將領不部署,人心不歸附,濫用刑法……接著又彈劾他:出關一年多,漫無規劃,以致濮河失守,隱瞞軍情不報。接著,新仇舊恨匯在一起,反對趙烈廷的人洶湧而出,御史江三元羅列趙烈廷「無謀者八,欺君者三」,並且聲言,不撤掉趙烈廷,遼必不保。

    神帝此時已是百病纏身,但人之將死,其心也變,神帝開始關心起他的江山社稷來。神帝親下詔旨,收繳上方寶劍,罷黜趙烈廷一切官職,以袁豐泰代理趙烈廷經略遼東。

    吉坦巴赤見趙烈廷去職,以為有機可乘,便一點也不給神帝和朝中諸位大員的面子,數月間,連陷瀋陽、遼陽,袁豐泰自殺,其間五十餘城亦不戰而下。

    沈、遼失陷的消息傳至京師,朝廷大為震恐,閣臣劉聰經憤慨地說:「設使趙烈廷在遼,局面決不至此。」

    神帝這時候又想起趙烈廷,對罷他的職深感悔恨,於是將當初攻擊趙烈廷的官員盡皆貶斥,並再度起用趙烈廷為遼東經略,又提升王禎化為遼東巡撫。

    趙烈廷自故鄉到京後,上疏朝廷說,他主張恢復遼東必須用「三方佈置」的戰略,即:廣寧用步兵及騎兵駐守,在遼河沿岸建立城堡,形成堅固的防線,用以牽制敵人;另外在天津、登州、萊州置水師,乘虛而入,從南面向敵人進攻,以分散敵之兵力,動搖敵之後方,離人為保巢穴不失,必得回兵救援,如此濼陽易復;最後,要在山海關特置經略,節制三方,統一事權。

    遼東局勢岌岌可危,加之此前神帝剛剛貶斥了曾誣陷趙烈廷的眾多官員,朝廷一眾大員也就不敢再瞪眼扒瞎,不懂裝懂,於是趙烈廷的主張順利得以通過。朝廷任命趙烈廷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坐鎮山海關經略遼東軍務。

    趙烈廷請賜上方寶劍加重權限,並請調兵二十萬,兵馬、軍械、芻糧責成兵、工、戶三部籌集供應,他還提議重用遼人參贊軍事,以爭取遼人支持。

    神帝答應了趙烈廷的要求,為示恩寵,趙烈廷離京前,神帝賜他麒麟服一,彩幣四,命文武大臣陪同宴之郊外,並從京營中選調五千兵馬護送。

    袁豐泰自殺後,朝廷曾任命薛永國經略遼東,但他病不任事,一切都委託王禎化代為執行。王禎化掌權後,在遼河沿岸設置六營,每營設參將一人,守備二人,規劃地盤,置兵分守西平、鎮武、柳河、惠山等城堡。

    趙烈廷到任後,企圖改變王禎化的軍事部署,但遭到王禎化的抵制,於是他上奏朝廷,認為遼河沿岸各城堡容納不了大軍,分營駐守會使兵力分散,若敵人輕騎直攻一營,會引起一營潰諸營俱潰的連鎖反應,局面將不可收拾。

    趙烈廷主張,遼河沿岸只駐少量遊兵,這些遊兵輪番出入,使敵人琢磨不定,自遼河至廣寧當多置烽火,便於傳遞消息,西平諸堡只需駐守少量兵馬,作為傳烽哨探之用,而大軍當置於廣寧。大軍若置於廣寧,廣寧距遼陽三百六十里,敵人不可能短時間到達,若敵人有什麼動靜,我軍會預做防備。

    一如三方佈置戰略,無人胡攪蠻纏,趙烈廷的正確主張又得到了朝廷的認同,朝廷命令王禎化按趙烈廷的部署執行。王禎化接到命令後極為不滿,他將所有軍務都甩給趙烈廷,自己則只管領兵,趙烈廷也只能徒呼奈何。

    名義上,趙烈廷的職權在王禎化之上,但經略、巡撫平級,何況經、撫互相制約是朝廷一貫的策略,所以趙烈廷管不了王禎化。趙烈廷感到無奈的還不只如此,實際上,他可以直接指揮的軍隊只有四千,而其餘的都掌握在王禎化手中。

    每有援軍到來,王禎化都冠之以「平遼」的番號,這引起了遼人不滿,遼人並未反叛朝廷,何用來平?趙烈廷到任後,認為「平遼」二字傷害遼人感情,他命王禎化將「平遼」改為「征北」,王禎化雖遵命改正,但內心不服,於是經、撫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

    此一期間,王禎化遣都司許文龍深入遼東襲擾離人,但屢遭離人阻截,無法立足,於是南略廣鹿島,後又輾轉進入皮島。許文龍立足皮島,招募逃亡千濟的遼人襲取了東江,把離人的勢力逐出鴨綠江南岸,王禎化以之為奇捷,上奏朝廷,大肆吹噓。

    對襲取東江之役,趙烈廷極不以為然,他認為許文龍孤軍深入,在時機不成熟的情況下,對離人發動進攻打亂了三方佈置的軍事部署,它不僅不是奇捷,而是奇禍。

    近一年多的時間,趙烈廷和王禎化今天你一本,明天我一道奏折,各說各的理,互相指責,矛盾早已公開化。

    「遼東目前的局勢大抵如此,趙烈廷的策略是積極防禦,以守為主;王禎化則絕口不言守字,素元,你以為遼東前景如何?」方中徇介紹完後問道。

    張素元知道方中徇並沒有把話說完,如果形勢僅是如此,那他不會說不必等太久的話,顯然,目前一定是王禎化佔了上風,而方中徇不看好他,所以才會這麼說。

    張素元並沒有點破,他知道才華需要展現的時候一定要展現,但沒有必要時就得藏拙,這是個淺顯的道理,但卻很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所謂的聰明人。

    「伯父,聽您所言,素元覺得王禎化缺乏起碼的軍事常識,為人又驕狂自大,如果由他主政遼東,遼東必危,但有趙烈廷大人坐鎮山海,王禎化尚不至肆意胡來。」張素元老老實實地說道。

    方中徇對張素元是越來越滿意,他一直都在找機會不著痕跡地考驗張素元,剛才他沒把話說完也是如此。方中徇知道張素元一定可以猜出他沒說出來的話,張素元也果如他期望的那樣,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話說得含而不漏,沒有絲毫的賣弄。

    張素元會演戲,他方中徇更是行家裡手,這套業務他熟得簡直不能再熟,於是鄭重其事地搖頭說道:「東江之役後,王禎化已完全佔據了上風。許文龍的獲勝,使朝中很多人以為可以籍此機會,向離人發動全面進攻,一舉收復失地。王禎化日前上書說,蒙厥古虎墩兔部有四十萬軍隊可以為他所用,他認為只要大軍渡過遼河,河東百姓必盡響王師,依靠蒙厥古虎墩兔部的四十萬大軍,並有投降離人的叛將李永芳作內應,可一舉蕩平後箭,他還揚言,明年chun三月便可以高枕而聽捷。」

    「伯父,趙大人有什麼意見?」張素元輕輕歎了口氣,問道。

    「趙烈廷當然反對,他說首先應該做到兵馬、器械、舟車、芻糧無一不備,而後剋期齊舉,方可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他仍然堅持應加強廣寧的佈防,穩住遼河以西的動盪局面,然後再向東步步推進,穩紮穩打。」

    「伯父,現今西林黨主政,難道就沒有明白人,而任由王禎化將軍國大事以兒戲為之嗎?何況,素元聽說趙大人也是西林黨人。」張素元不解地問道。

    「素元,現在西林黨一黨獨大,他們都是在一個鍋裡攪馬勺,順者為黨,逆者為賊,趙烈廷性情剛直,他得罪起人來當然也不會管對方是不是西林同道,如今朝中大臣多認為他傲慢跋扈,不好共事,所以多數人袒護王禎化而詆毀趙烈廷,而且主掌遼東軍務的兵部尚書張鶴鳴一向與趙烈廷不睦,又對王禎化非常信任,所以他對王禎化的請求多以特准,而對趙烈廷的請求則多置障礙。」

    又一聲悠長的歎息在張素元心底滾過,他原本一門心思殺身許國,但此刻他才深切地感到事情遠非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今後他處在趙烈廷的位置,他該如何應對?

    「這麼說,朝廷已准了王禎化的計劃?」張素元問道。

    「是的,張鶴鳴已將遼東大軍盡歸王禎化麾下,趙烈廷現在只是徒有經略虛名。」方中徇也輕歎一聲,答道。

    沉默,他們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梆聲,子夜的梆聲飄飄渺渺地傳進屋來,張素元知道他該走了。

    「伯父,我想去一趟遼東。」張素元說道。

    「很好,你確實應該去親自看一看。」方中徇讚許地點點頭。

    風燈陰森幽暗的光影中,站在廊簷下,方中徇目送著兒子陪著張素元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黑暗中不見了身影。兒子呀兒子,如果不是為了兒子,即便再有千條理由,他也不會在目前的情況下公然支持張素元,但為了兒子,他卻必須這麼做,為了兒子,賭就要賭全套,絕不能三心二意。

    兒子的個性純真率直,但卻生在動亂的年代,而他又垂垂老矣,所以讓兒子追隨張素元就是他為兒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至於結果如何,那就得聽天由命了。

    方中徇想起幾個最親近的手下對他沒有表態放棄張素元而大惑不解的神情,不由得一笑。他們以為張素元就是王居正的翻版,而且張素元行事手段之激烈、毒辣,王居正又遠非其比,何況他現在尚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如果張素元當政,那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土地是所有人的命根子,沒了土地,那他們還有什麼?

    方中徇瞭解他們的心思,但卻不能把話挑明,而且就即便挑明,他們也不見得能理解。他的目光越得過家中那萬頃良田,土地算什麼,土地是君王的根基,但卻不是臣子的,對臣子而言,權力,只有權力才是一切核心中的核心。

    不管什麼人掌權,都總要有人享盡榮華富貴,如果張素元掌權,那兒子就是頭一排享盡榮華富貴的人物。到目前為止,他還並沒有在張素元身上壓上身家性命,但這一天是早晚會來的,現在他只是希望哪一天到來的時候,張素元可以讓他的選擇容易些。

    剛才,張素元並沒有問他,今後他們應當給外界呈現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因為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幾乎全在他身上,所以主導權完全在他。張素元雖然沒問,但他也已交待清楚,一切照舊,如果沒有必須要面談的事就不要見面,有什麼話通過兒子轉達就可以了,此次去濼東,兒子也一樣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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