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月亮從東方升上藍天。朱由學極目向正陽門望去,發現一支人馬攔在正陽門內。朱由學慌得手足無錯,大驚失色道:「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正陽門關閉,再有兵馬攔截,我們插翅也逃不出去的。」
朱由檢也舉目望去,見有二三百名官兵擋在正陽門內,不覺倒吸一口涼氣,沉默一會道:「不知哪位大人鎮守正陽門,要是能說服他放開門,放我們一條生路,日後必定報達他的大恩大德。」
朱由學搭訕道:「事到如今,就是火焰山也要向前闖,或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倆邊說邊領著隊伍前行,朱由栩、朱由橏在隊伍中間護衛,朱由楫、朱由模在後邊壓陣;漸漸的,距離正陽門僅有二百米之遙。
此時,九門提督金良輔和副將統領官吳其正已經披掛整齊,騎在戰馬上,金良輔手提一把大環刀,吳其正手持一根熟銅大棍,二百名軍校身背弓箭,手持撲刀,一字兒排在正陽門內。
金良輔面向隊列,大聲道:「諸位,本提督向你們宣佈一件駭人聽聞之事?東廠和御林軍要追殺幾位王爺和家人,並命令我們在此圍堵,你們說該如何面對現實?」
一名年老軍校道:「提督大人,王爺有何過錯?要趕盡殺絕?」
金良輔環視一眼眾軍校,見他們都有不平之意,心中已有了底碼,隨口應道:「這是魏大總管命令,誰敢違抗,只有死路一條。」
一名年輕軍校道:「如此草菅人命,我們就是不服。」
眾軍校異口同聲道:「提督大人,幾位王爺不jiān不se,為人正質,乃是大明的頂樑柱,我們不能讓他們慘死在jiān黨之手。」
金良輔臉上掛上一層笑容道:「好,本提督和吳統領要行苦肉計。待王爺他們到此處,如後面追兵趕上來,你們將城門虛掩著,並敲擊吶喊,箭抬高二尺放射,本提督和吳統領讓王爺扎上一槍,放他們出城。這樣,既能救王爺生命,也不會使魏總管及其下屬生疑。」
眾軍校異口同聲道:「這個主意好,提督大人,我們聽您的。」
金良輔命令道:「現在你們就執行將房門虛掩著,做好一切善後準備。」
「遵令!」眾軍校應了聲,立即行動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後,只見王府裡的車隊已離正陽門一百多米遠。而許顯純、崔應元率領廠衛已經到達承天門。
金良輔對吳其正道:「廠衛來得太快了,我們迎上去,不能讓魏忠賢的鷹犬看出破綻來。」
「好的!」吳其正應了一聲,便與金良輔拍馬迎上去。
正在率眾前行的朱由學和朱由檢,見金良輔、吳其正拍馬迎上來,朱由檢對朱由學道:「二哥,據說九門提督金良輔為人正直,不為閹黨所利用,不知能否放我們一瑪?」
朱由學道:「我們迎上去試探一下,看他口氣如何,但也不能放鬆警惕,以防中了圈套。」
「嗯,我們見機行事。」朱由檢點點頭,與朱由學撇下家丁女傭迎上來。吳同、阿香為保主子的安全,也隨後跟上來。
彼此相隔不到十米遠,都勒住馬。只見金良輔坐在馬背上,向朱由學、朱由檢抱了抱拳道:「簡懷王爺、信王爺,恕下官盔甲在身,不能全禮,甚望海涵!」
「不必多禮。」朱由學粗著嗓門道,「提督大人,為何帶兵攔在正陽門前?」
金良輔抱了抱拳道:「實不瞞王爺說,下官奉九千歲之令,在此攔截王爺大駕,阻止眾人出城。」
「大膽!」朱由檢義憤填膺道,「本王問你,你是做大明的官,還是做閹黨的官?」
金良輔苦笑道:「金某當然做大明的官了。」
朱由檢指責道:「既然做大明的官,拿大明的俸祿,就應該為大明江山著想,怎能助紂為虐,為閹黨效力?」
金良輔再一次抱拳施禮道:「王爺息怒,容下官將話稟明。下官懷有一顆報國之心,頗奈閹黨專政,權頃天下,有多少朝中大臣為了苟且偷安,只有委曲求全,替閹黨賣力。下官也是一樣,迫不得已而行之。但是,下官一直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想為大明敬忠報國。當下官接到閹黨通知後,估計你們必定從正陽門通過,便親自在此守衛,放你們出城的。」
朱由檢抱了抱拳道:「提督大人,本王錯怪你了。如果你放我們出城,魏忠賢不會輕饒你的,那是誅九族之罪——知道嗎?」
「是的!」金良輔點了點頭道,「這些細節下官早就想過了,為了不連累家小,下官想出一條苦肉計,讓你們紮下官和吳統領一槍。至於城門,下官讓軍校虛掩著,如閹黨追兵到來,讓軍校門敲擊吶喊,箭頭抬高二尺放射。」
朱由學感動得熱淚盈眶道:「如此恩澤,本王怎能下得了手?」
吳其正急切道:「不這樣,就會連累我們家小的。王爺,捨不得芝麻,就會丟掉西瓜的;不知您想過沒有?」
朱由檢想了想道:「你說得也是,我們下手會輕些的。」
正值這時,惠昭王府的管家拍馬跑來,氣喘吁吁道:「報告簡懷王爺,信王爺,許顯純、崔應元帶領幾百名廠衛已經追上來了,湘懷王爺和惠昭王爺正與他們拚殺,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力不可支了。」
金良輔急切道:「王爺,吋間緊迫,快紮下官一槍,帶領家丁女傭出城去吧!」
「提督大人,得罪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朱由檢舉起長槍,照準金良輔大腿紮了一槍。頓時,鮮血噴流。
與此同時,朱由學也舉槍對準吳其正肩膀紮了下去,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當下,朱由學、朱由檢催動隊伍向正陽門撲去。
金良輔、吳其正也拍馬跟進,一邊行動一邊喊道:「逮住!攔住!不要讓反王跑掉啊!」
軍校們聽到主將敲擊吶喊,也跟著起哄:「逮住!攔住!不要讓反王跑掉啊!殺呀!」
可是,雷聲大、雨點小;軍校們喊聲一片,卻沒有一人上前撕殺的。此時,朱由校他們已經到達正陽門前,十幾名家丁撲上前去,推開大門。
朱由檢對吳同道:「吳管家,你帶家丁出城,本王和二哥、阿香回救後隊。」
吳同焦急道:「王爺,您的安全重要,您和簡懷王爺帶隊前行,奴才返回後隊救援其他王爺和家丁女眷。」
朱由檢嚴肅道:「不,你一人力量有限,我們三人再配合其他王兄,一定能擊潰對手的。事不宜遲,執行命令!」
時間緊迫,容不得吳同多考慮,只得道:「王爺,您多保重;阿香,你一定要保護好王爺的安全。」
「我知道啦!」阿香應了聲,與朱由檢、朱由學拍馬返回。
吳同率領家丁女眷越過正陽門,首尾相連,滔滔不斷。
話說許顯純、崔應元率五百名廠衛趕到正陽門內時,正遇上湘懷王朱由栩和惠昭王朱由橏,兩位王爺為了擋住許顯純、崔應元他們殘殺沒有武功的女眷,帶上一班武功較好的家丁迎上去,與眾廠衛打在一處。而朱由栩、朱由橏年齡較小,武功也平常,一班廠衛都能取勝他倆。那些家丁的武功,只是三腳貓功夫,更是不堪一擊。幸虧有眾小鬼暗中相助,才不至於造成更多流血。
在打鬥中,很快處於劣勢。這時,許顯純、崔應元聽到正陽門前一片喊殺聲。許顯純對崔應元道:「崔指揮,看這兩個小王爺沒有多大本事,而王府的前隊已到正陽門,正與那裡的守軍打起來,我們趁早趕去援助,將王府裡的人馬堵在城裡殺戮,不留一個活口。」
崔應元道:「好,這裡留一百名廠衛下來,其餘全部趕往正陽門。」
當下,許顯純、崔應元對一名小頭目交代幾句,便帶著大批廠衛直奔正陽門而來。在離正陽門七十米左右,與齊思王朱由楫、懷惠王朱由模交上手。打了幾個回合後,許顯純、崔應元又留下一百名廠衛下來,將朱由楫、朱由模和家丁女眷攔腰切斷,前進不得,與前隊分割開來。
許顯純、崔應元帶著餘下的三百名廠衛繼續往前趕去,在距離正陽門三十米左右時,與返回的簡懷王朱由學、信王朱由檢和阿香不期而遇。雙方交手,又是一場惡鬥;而且這一段的家丁女眷也被截住,前進不得。
打了三四十回合,已有不少家丁女眷死於亂刀之中。許顯純對崔應元道:「留一百五十名廠衛給你在此拚殺,我帶一百五十名廠衛趕上前去,攔住王府前隊。」
崔應元道:「好的,你去吧!遲了,他們將會逃脫。」
「你要多加小心。」許顯純囑咐一句,帶領廠衛衝向正陽門。
當許顯純他們到正陽門時,見許多軍校圍在九門提督金良輔和統領吳其正身邊呼喊著:
「提督大人,您醒醒!您醒醒啊!」
「吳統領,您傷得怎樣?不會有事吧?」
有一部分軍校見許顯純趕上來,揮舞朴刀與家丁們假打起來。許顯純見許多人圍住金良輔和吳其正呼喊,不知真偽,對小頭目道:「已有不少王府人出離城門,你速帶一百名廠衛衝出城門攔截,留五十名廠衛就地截殺。」
隨著他一聲令下,小頭目帶一百名廠衛向城門外追去,另五十名廠衛就地截殺。一時間,家丁與廠衛交手,稍有不慎,就被對手砍得身首異處。女眷們嚇得魂不附體,有的伏在車上,等待命運對她們的判決,有的跳下車逃竄,卻死在亂刀中。
鬼頭指揮眾小鬼暗中保護,因廠衛人多勢眾,顧及不暇,慌得手忙腳亂。無奈之下,鬼頭吩咐兩名小鬼:「你去太師府搬兵,留兩個在那裡看守,其餘全部來助戰。你去城隍廟,通報老爺,說這裡戰事吃緊,速想辦法。」
「遵令!」兩名小鬼駕陰風而去。
許顯純趁廠衛截殺之際,翻身下馬,來到軍校跟前問:「提督大人怎啦?」
一名年老軍校道:「提督大人和吳統領與簡懷王和信王交手中,被他們槍扎傷,您看看,鮮血還從傷口往外流呢。」
一名年輕軍校道:「簡懷王和信王武功超群,提督大人和吳統領奮力拚殺,都無濟於事,一個大腿被扎個窟窿,一個傷了肩膀,已昏迷過去。」
許顯純分開人群,見二位果然傷得不輕,吩咐道:「你們暫且將提督大人和吳統領抬到軍營去醫治,上些金瘡藥,包紮好傷口,這裡有我們負責。」
「是!」一些軍校抬起金良輔、吳其正離開正陽門。
許顯純手提長槍,剛跨上戰馬,一名廠衛跑過來匯報:「報告許指揮,田都督率領兩千名御林軍趕來助戰。」
許顯純聽後,為之一振道:「援兵來得正是時候,你速去通知田都督,帶一半兵力趕到城外,攔截企圖逃跑的叛敵。」
「遵令!」那名廠衛轉身而去。
此時,月亮如一塊銀盤,懸掛於中天,給大地灑下一層銀輝。正陽門內外,喊殺聲驚天動地,雙方刀來劍往,舞得嗚嗚作響,被月光照得寒星點點。
信王府管家吳同帶領一批家丁女傭,剛出離正陽門不遠,就被東廠一名小頭目帶領眾廠衛衝出來攔住去路。眾廠衛將家丁女傭裹在核心砍殺,吳同手提一把大砍刀,奮不顧身衝進敵群,左右開弓,刀鋒所到之處,碰到死,撞到亡。在一陣砍殺中,已有仈jiu名廠衛慘死在他的刀下。家丁們也各自揮動兵器,與廠衛打在一處。
正值這時,田爾耕派一千名御林軍由許顯純帶隊,趕出城門,將吳同他們團團圍住。漸漸的,家丁們士氣急轉直下;信王府管家吳同,雖有一股蠻勁,作戰英勇,刀法警湛,但獨木難支,在廠衛圍功下,已感力乏。
許顯純見此,心想:「擒賊先擒王,如能抓住他們的頭兒,家丁女傭不打自敗。」
於是,他手提大環刀,拍馬向吳同闖來。在相距幾米遠,他大喝一聲:「你們讓開,讓本指揮擒拿此反賊。」
廠衛見許顯純到來,閃到一旁,參於追殺家丁的人群中。許顯純見吳同圈過馬頭,揮刀向自己砍來,急忙舉刀相架,只聽「噹」的一聲,刀刃相碰,撞出火花四濺。本來,吳同的武功,比許顯純的武功相差太大,但有兩名小鬼左右護佑,每每許顯純的刀鋒要擊中吳同的要害處時,就被小鬼的掌力推開,近不了吳同的身邊。有時,小鬼還會偷襲吳顯純的經渠穴、曲池穴、天府穴,使他臂力銳減。有幾次與吳同刀鋒相碰時,感到手臂酸麻,手中刀柄幾次拿捏不住,險些脫手。而許顯純認為吳同的功力在自己之上,打鬥中處處留神,不敢掉以輕心。
在城門裡的幾個王爺和家丁女眷,被廠衛和御林軍分割截殺,前進不能,後退不得。即使有小鬼暗中護佑,終因數量太少,顧頭顧不了尾;時而有家丁和女眷被廠衛和御林軍砍得身首異處,鮮血四濺。
在後隊被廠衛和御林軍截殺的朱由栩、朱由橏,此時已累得汗流浹背,筋疲力盡。廠衛小頭目和一名御林軍小頭目纏住他倆,步步緊逼,恨不能一槍將兩個小王爺挑於馬下,割下他倆人頭,到上司面前請賞。
兩名護駕的小鬼,始終不離王爺左右,幫助王爺攻擊對手。
廠衛小頭目與朱由栩打鬥時,他見小王爺力乏可欺,一槍直刺朱由栩咽喉而來,槍尖離他咽喉不到二寸時,朱由栩嚇得面如土色,兩眼一閉,心想:「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正值朱由栩等死之際,說時遲,那時快;護佑他的小鬼甩起一掌將廠衛小頭目槍尖打偏離有二尺,隨手抓住對方的槍桿,往前一拉,將廠衛小頭目拽下馬來。朱由栩等了片刻,見對方沒動靜,睜開眼睛一看,見對方已摔於馬下,立即精神大振,心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置他於死地,等待何時?」
他雙臂一用力,槍尖直向小頭目胸口刺來;只聽「撲哧」一聲,槍尖穿透對方心臟,廠衛小頭目當場身亡。
此時,御林軍小頭目正與朱由橏打得正酣。御林軍小頭目上一槍、下一槍、前一槍、後一槍、左一槍、右一槍,快如閃電,槍尖攪成一團花,使朱由橏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護駕的小鬼,或左或右,或前或後,保護王爺免遭槍挑。
朱由栩捅死廠衛小頭目後,見朱由橏被對手槍尖裹住還不得手,大喊一聲:「七弟莫怕,我來矣!」
說著,掉轉馬頭迎上來,與朱由橏雙戰御林軍小頭目。
朱由橏見來了幫手,為之一振,舉槍隔架。兩名小鬼也振奮起來,一個抓住小頭目的槍頭,一個纏住小頭目的雙腕,使他有力使不出來。與此同時,他感覺到有一股寒氣,隨著手腕向上流動,侵襲到他的體內,不覺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