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這兩天偷懶了=v=
其實是沒有理由的偷懶（毆）
但是現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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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術（上）
無論怎樣拉扯，怎樣爭吵，怎樣吃驚，怎樣憤慨，手術是躲不過了。
那年，其實我只有12歲。
我是不知道在其他12歲的孩子心目中，「手術」這個詞代表了什麼，總之，在當時我的我腦海裡，只留下了一片深刻而冰涼的恐怖。
這個詞，似乎是和疼痛，血，尖叫和死亡直接而必然的聯繫在一起。
現在但凡回想起來，記憶裡還是會有一片不確切的森冷。
等待手術的過程只有幾天而已，可在我的腦海裡，被拉成了一條很長，很長，純黑色的直線。
爸爸被媽媽罵了個焦頭爛額，每天一下班就來看我。——我知道，他比我更焦急，更害怕，老想安慰點他什麼。
可我自己也很害怕，話到嘴邊，卻總也說不出來。
手術的日子安排得很不巧：爸爸有重要的會議，媽媽要出差，保姆姐姐請假，中午才能回來。
於是，我只有在睡夢中一次又一次地演示著獨自搖著輪椅穿過昏暗的走廊，送上門去任人宰割的情景。
手術的日子終於來了。
我正忐忑地想著，要向手術室移動，忽然，一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嬸推著推車破門而入：「馬鹿在嗎？！」
真可謂聲如洪鐘，窗簾被震得沙沙直響，我嚇得幾乎掉到床底下：「我、我是……那個……手術改在病房裡？」
現在想來這個問題真是常識less，難怪那個護工大嬸只是鄙視地瞥了我一眼，上來「唰——」地一下掀開我的被單，抓起我的左腿，「嚓嚓」兩下把我的腿毛全刮掉，抹上一些原則上應該是消毒用的黃色液體，然後轉身——
「等一下，」我叫住她，「右腳不用嗎？」
「不用了，手術那腳消毒就可以了。」
「可是……」我很為難，「我要做手術的是右腳啊。」
護工大嬸上來打量了一下我的兩個腳踝，發現的確是右邊的腫得比較大，瞬間露出了受到欺騙的悲憤表情：「啊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
我看著她手裡明晃晃的去毛刀，把「你沒有問」這四個字生地嚥了下去「不好意思……」
她「哼」了一聲，轉身出去，又拿了一套消毒用具上來，把我的右腳也如法炮製。
消毒水還沒有乾透，就有護士進來通知我說，準備上手術台了。——話一說話就消失了，其速度快得讓我差點以為她是通知信息專用的一次性式神。
輪椅放在門口。
無奈，爬下床來，單腳蹦跳著上了輪椅，歪歪扭扭地向前滑行。
上了輪椅才知道，夢境裡那個「空曠的走道」簡直就是夢想一般美好的存在啊。
在這擁擠的過道上，必須避開每一個行人，還要保持自己的平衡，更糟糕的是我今天第一次使用輪椅，技術匱乏，技巧生澀，一條50米的過道我足足花了15分鐘來完成。
當我終於擠進電梯裡的時候，我對所有的殘疾人運動會參與者都有了新的敬意。
所謂革命形勢是日新月異的。
進入電梯我才發現，手術室設在10樓——而坐在輪椅上，我只能夠到6樓。
我妄圖站起——輪椅向後滑，幾乎平衡不能。
我妄圖伸長手臂——夠到了7樓。
還好這個時候，進來了一個好心的阿姨，幫我按了10樓。
一路歷經艱險來到手術室門口，醫生和護士早已嚴陣以待。
主刀的醫生看我才來，頗為不滿地問了一句：「怎麼才來啊？」
我無奈，只得機械地回應了一聲：「嗯，才來。」
——————爬上手術台分割線——————
手術之前，首先要麻醉。
因為害怕傷害大腦，我選擇的是半嘛，麻醉分兩針打，一針從脊椎，一針在膝蓋處。
我趴在手術台上一動也不敢動，深恐脊椎的那針會插錯地方。
還好，麻醉安然地打過了。
打完了以後，我被像基督一樣，雙手伸開，綁在手術台上。
過了一會，麻醉師來問我感覺麻不麻。
我抬了抬左腳——右腳運動的時候會拉起肌肉，帶動骨頭，很痛，沒有動——左腳很麻。
我心想，右邊膝蓋上比左邊還多插了一針，應該更麻吧。
這樣想著，很放心地點了點頭：嗯，很麻。
大夫們穿好了綠色的手術法，罩著口罩為上來了。
我可以感覺到他們拿著某種液體在我的腳踝處畫了一條線，大概是作為下刀時候的路線參考。
然後，我聽到了金屬器皿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來了。」
我心想——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手術刀觸到我的皮膚，帶來冰涼的觸感。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
——其實我並不熱衷於尖叫，我也並不懼怕疼痛。
甚至可以這麼說，從我5歲開始，就沒有在醫院裡叫喚過。
然而那一天，我的叫聲，連我自己的耳膜都震得生疼。
據說是很久以後，該醫院10樓手術室還有白天女鬼出現的傳聞……
太疼了。
這一刀，讓我切身感受到什麼叫做「人為刀殂，我為魚肉。」
這一刀，讓我深刻領悟了所謂「生不如死」。
這一刀，讓我充分明白了，革命烈士在面對酷刑時候仍能保持高潔的情操是多麼偉大的事情。
這一刀，甚至讓我瞭解，那個素來被我鄙視的「把豬電暈了再殺」的政策不是偽善的，而是切實的、有效的、值得推行的。
「暈過去吧，暈過去吧。」
我咬著牙哆嗦著重複著——
可悲的是，暈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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