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孔耀庸,他們大隊開展了熱火朝天的農業學大寨運動。
他們大隊北面,是高高的王家坪山脈,高聳挺拔,自西向東延伸,有五六個大點的山峰組成,大約有七八公里長,差不多橫跨了他們大隊整個村莊。
王家坪山脈,就像是他們大隊一個巨大無比的屏障,更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天然宣傳欄,或是更像一個巨大無比的廣告牌。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王家坪山脈南面朝向他們村子的陡峭的山坡上,寫上了「農業學大寨」五個大字,橫平豎直,每個筆劃的寬度相等,是很正規的黑體字。
這五個大字是在山坡上掏挖出來的,雖然沒有鮮艷的顏色,但字的筆劃是內土,沒有植被,土色新鮮,顏色淡白,其它地方有發暗的植被,顏色較深,所以,對比感和立體感,這五個大字還是能看的比較清晰可見了。
據說這五個大字,大隊派上去了四五個能工巧匠,整整掏挖了多半年。
這五個大字,每個字都幾乎佔了一個小山峰的整個南面山坡中央的大部分地方。
他們全大隊每家人,只要站在屋子外面院子裡,路上,田地裡,中要是能看見王家坪山,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這五個大字。就連他們東面和南面的相鄰的兩個大隊都能看得見。甚至河南面的霍城相鄰的幾個大隊都能影影約約的看見。
在他們大隊西北角的河溝,叫做寺兒溝。河溝的西邊,是熱火朝天的平田整地工地。
勞動的現場十分熱烈。山坡上幾面紅旗「呼啦啦」的迎風招展。豎起在紅旗這間的紅紙黑字的橫幅木牌標語,寫著「戰天斗地,挖山造田!」,「大干一百天,平地一百畝!」的標語。
他們大隊開展農業學大寨大會戰,他們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也參加了在寺兒溝的削山填溝平田整地大會戰活動。
雖然是寒冷的冬季,北風呼嘯,寒風凜冽,時斷時續飄舞著雪花,夾雜著陣陣風揚的黃土,讓人難以睜眼,更談何勞動了,但師生們幹的十分起勁。
你看,勞動的戰線由南往北,足有兩三百米長,七八十輛架子車,你來我往,不停的從西邊的山腳裝上土,拉到東邊的河溝裡倒下。
從西邊的山腳上面,一部分師生揮舞著洋鎬和橛頭,從山坡上刨下土來,你刨累了剛要坐下緩一會兒,他緩好了就又掄起洋鎬或橛頭,一塊一塊的土被刨了下來,掉到地上摔碎了。
下面站著的一部分師生們,則四五個人圍著一輛架子車,用鐵掀拍打碎大塊土,將刨下來的土,一掀一掀的撤上,裝進架子車裡。
土裝滿了車,就用鐵掀拍打光架子車上裝的土表面。一人將車拉繩套在右肩上用力拉車,左右兩邊各跟上一個人,向前傾身兩手在車幫上用力推車,車快跑到溝邊時停下,拉車的把車轉個彎,將車頭調過來,兩邊推車的一個人過來,取下車頭前的閘板,拉車的轉身換手,和兩邊車幫上推車的一齊,推著車向前猛跑到溝邊,兩手向上一托,把車子揚起來,車上裝的土倒到了溝邊土坎下面。
溝邊平土坎的人過來,把車上沒倒下來的土,用鐵掀廣下來。
拉車的將車拉上回去了。
溝邊平土坎的人,再將溝邊土坎高的地方用鐵掀廣平了。
忽然,「轟隆」一聲,西邊山腳一處,像炸彈在地上爆炸時的濃煙一樣,黃色塵土霧團沖天而起,是挖取的土崖落了。
「土裡面埋了一個人。」不知是那個師生,知道情況,喊了一聲。
緊張有序的勞動場面立時就停下了。
落崖的山腳處,兩邊附近的人都圍了過去。其他的師生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在原地上,手裡拄著鐵掀把,手裡提著洋鎬和橛頭,架子車把也放在地上了,人們都向落崖的山腳處那邊伸長脖子觀望。
落崖的山腳處那邊的老師們再次清點,就是少了一個人,確實土裡埋了一個人。
這下大會戰的現場可就亂套了。
人們的喊叫聲,還有人的哭聲,和著又飄飛起來的大雪花片,在山谷裡迴盪。
人們急了,在落崖的山腳處,落下的土堆上,有些的人用鐵掀急忙挖土,找埋在土裡的人,有些的人乾脆跪在那裡用雙手快速往外刨土,找埋在土裡的人。校長打發學校教導處的老師去找大隊衛生的大夫。
還好,經過大家緊張的營救,沒用幾分鐘,那個埋在土裡的學生,被師生們連挖連刨,掏了出來。
是因為土埋的少,埋的薄,很快就把人挖出來了。
埋在土裡的同學叫孔宗顯,他們大隊五隊車門裡的同姓人,和他在同一年級,歲數差不多一樣大。個子比他高,身材不胖不瘦,四方臉,皮膚白,眼睛大。
孔宗顯掏出來時,整個一個土人了,躺在地上,雙眼緊密,還有一絲的呼吸。
有人用開水沾濕毛巾,擦孔宗顯的臉,頭和手。
孔宗顯臉色蒼白,緩了一陣,呼吸漸漸的發粗,正常了,人的臉色也有了紅暈,雙眼慢慢的睜開了。
人們扶起孔宗顯輕輕拍打他身上的土,有人拿過來涼溫了的開水給孔宗顯一點一點的往嘴裡灌。
這時大隊的大夫也被找來了,他跑過來,用聽診器塞進孔宗顯衣服下面的胸部上,一點一點移動著聽了聽,說:「沒有大的問題,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