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耀庸他們隊裡劉家灣的苞谷,前幾天他們已搬掉了。
這一天的下午,孔耀遠來叫他,說:「我們今天去劉家灣,搜苞谷。隊裡扳的時候沒有扳淨。」
他和孔耀遠從上大路上走。身後肩上背著個背鬥,快步而行,一路說說笑笑的,出了一隊東北角的莊頭,過了大水渠的小橋,就來了劉家灣前的棗樹園子。
棗樹葉已落的差不多,只有個別黃葉還挑在枝尖上,不肯落下。高大的紫黑色的樹桿樹枝,這時已清晰可見,就像天空中的閃電,張牙舞爪,神龍見尾不見首,顯身天上,俯視大地,靜靜的傾聽和注視著這人世間的一切,凝固在了蒼穹這中,就像是畫中的景像一樣。
棗樹園子北面,是兩三台的溝壩地,沒有壓砂,全是土地。
地已幹得發白,地上的苞谷,莖稈和葉片已開始黃白乾枯了。微風吹來時,這一片高高的苞谷田,就會稈葉輕輕搖擺著,「沙沙」作響。
「聽說這裡有竄豬,竄豬很歷害,牙齒比鋼還硬,『卡嚓』一口就能把鐵掀嚌通,力氣大的很。」孔耀遠一本正經,對他很神秘的說道。
「聽說還有狼,有老虎,有狗熊哩。」他對孔耀遠諷刺譏笑的說道。
「真的,可能有竄豬。」孔耀遠瞪大眼睛紅著臉急了。
「我聽說有野狐子,有兔子,有老鼠的。兔子和老鼠,在夜裡會偷吃莊稼種子和苗兒。」他對孔耀遠說道。
「野狐子吃雞兒哩,他不敢傷人的。竄豬急了要嚌人的。」孔耀遠很認真的對他說道。
「我聽了竄豬,有些害怕了。」他對孔耀遠怯怯的說道。
「不要緊,見真到了竄豬的話,我們跑到,避開,不惹它。再說我們就那麼巧,就一定能碰上竄豬?碰上了,我倒要看看竄豬竟然是個撒樣子。」
孔耀遠接著又說道:「我們開始搜苞谷。」
他看孔耀遠鑽進了苞谷地,他也在離孔耀遠隔兩行的那一行苞谷地裡,鑽了進去。
他在苞谷地裡繼續不停的進往走,兩耳邊「卡啦啦」響個不停。他縮xing把背斗背繩,套在右胳膊上背著,兩手舉起,向兩邊撥擋著乾枯的苞谷葉兒。
左右兩邊用眼睛不停的掃視,有時出摸一下,走走停停的,一行子搜出去,只搜到了一個,又小雙少又秕的尕苞谷。
一道田埂和小渠上,不見孔耀遠,只聽前面的苞谷田「卡啦啦」不停的響著。
他也再鑽進田埂上面的那塊苞谷田里,這一行搜出去,又搜了兩個小苞谷,比剛才的搜到的那個大了點。
這行搜出來就找不到孔耀遠了,他心裡有點害怕了,從這裡的田埂上,向西跑到田中間的小路上,往前走到了路西面的上一個田埂上,還是聽不到響聲。
他鑽進路西面的那塊田苞谷田里,出來進去,搜了三四個大苞谷。
到了這塊苞谷田的西北角上,幾個苞谷稈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斷了,還是壓倒了。
高坎坡下面的地上,有個碗口粗的洞,洞口有一些散落的苞谷粒,還有大半截苞谷。
他拾上這個大半截的苞谷,往南鑽出來這塊苞谷田,又來到了這片苞谷田中間的小路上。
「孔—耀—遠」,「孔—耀—遠」,他站著喊了兩聲,聽不見回答,只聽見風吹著苞谷田,「沙沙」的響聲。
他站著等了一陣,還是看不見孔耀遠的身影。
他順著這片苞谷田中間的小路,回到了那個棗樹園裡,放下背鬥,等孔耀遠回來。
可能有半個多鐘頭,孔耀遠才從這片苞谷田中間的小路上出來了。
「為啥要急著出來,還沒搜好哩。」孔耀遠對他說道。
「一個人不見,陰森森的,我心急,有些害怕了。」他回答道。
看了一下孔耀遠的背鬥,說道:「你比我搜上的多呀。」
「遲了,天快黑了,回吧。」孔耀遠說道。
他們倆背著背鬥,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