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孔耀庸特別羨慕解放軍,尤其是愛他們肩膀上挎的,肩膀上扛著的,身上皮帶裡裝著的,手中握著的長槍,機關鎗,小手槍了。
夢想著長大了,有一天能當上兵。
這一年的秋天,有一支部隊搞拉練,來到他們村上駐紮。
他們學校的大操場正好派上了用上。
大操場西面,站著一排拉上草綠色偽裝網的草綠色軍車,搭著帆布帳篷的軍車後面拉著草綠色的大炮,沒有搭帆布帳篷的軍車,後面是倒梯形的車箱。
天天早上,解放軍官兵在大操場上訓練。
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站著報數,一會唱軍歌,一會跑來跑去的,帶隊的喊「一二一」,「一二三—四」,戰士們都齊聲跟著喊「一二三—四」。
解放軍戰士六人一組抬草綠色的鐵架子,聽說是架橋用的。
抬起來扛肩上跑幾步,再放下來。動作相當整齊。
有一個戰士稍微慢了一點兒,一個當官模樣喊口令的解放軍,這時看見了,跑過去朝那個動作稍慢的戰士屁股上踢了一腳。
他在旁邊都看得驚呆了,心想解放軍也能打人哪。
下午,跑到黃河渡口邊,去看解放軍河上架浮橋。
倒梯形的車箱的軍車,倒到河邊,倒梯形的車箱車頭一端升起,斜著從車架上滑下來,自動卸下倒梯形的車箱,開回來。
再從架好的這節車箱上壓著開上去一個軍車,再倒下一個倒梯形的車箱來。
這樣一個車上去倒下一節車箱,一節車箱連著一節車箱向前延伸,河面上一條浮橋就出現了。
他二伯父家就在他們學校大操場東口,大隊大渠南面,大路西面第一家。
他二伯父家裡的一間耳房裡,就住著幾個解放軍戰士。休息的時候,他們為他二伯父家挑水,掃地,幫著幹活。
沒有活幹了,有的蹲在臉盆前洗衣服,有的爬在小桌前,不知是寫家信,還是在寫日記哩。有個嘴唇有些厚的解放軍戰士,坐在那間耳房的門檻上吹口琴。
解放軍戰士光著膀子時,穿著的白背心上,前胸印著「舟橋」兩個紅紅的大字。
他回家的路上,看見了孔祖存站在大路上,右手裡提著一個手槍樣的東西。
孔祖存舉起這個手槍,左眼一瞇,右眼瞄著他的頭。
他趕緊側身舉起右手一擋。
孔祖存右手拇指一扣,「鐺」,輕輕的響了一聲。
「這叫什麼手槍?那我看看?」他一邊問孔祖存,一邊伸過右手去。
「看看吧,這叫『鏈子槍』。」孔祖存遞過去這個手槍。
「我也做個。」他接過這個手槍,翻過來翻過去,看了個仔細。
第二天,他找了一截廢舊的自行車鏈條。
把沖子尖放在自行車鏈條的眼裡,下面襯上開眼的木頭墩子,用鐵錘砸沖子尾部,衝開自行車鏈條相連的小鐵軸和連接的鐵片兒。衝出來十幾個兩孔「8」字形的單鏈子就夠了。
找粗點的鐵絲,用手鉗子擰個手槍骨架,手槍骨架上面後部,並兩根中間開一孔隙。手槍骨架上面的後角上,向上留出一小樁兒。用細鐵絲扎牢接口。
再擰個稱鉤樣,鉤尾是小圓環的扳鉤。還要擰個三葉梅花形長柄的碰針。
把衝下來的單鏈子,先用兩個,排整齊了,在一個孔洞裡,砸進去一個,自行車輔條上螺下來的銅帽兒,將另一個對成的洞對齊,自成一組。其它的單鏈子全穿到鐵絲擰的手槍骨架,前面的槍桿上,排整齊,用細鐵絲從這排單鏈子的「8」字腰部,用細鐵絲紮緊。再將兩個單鏈子帶銅帽那組,銅帽一頭向前,將另一對齊的洞穿進槍桿上。
從鐵絲擰的手槍骨架上面後部中間的那個孔隙中,穿進擰好的鐵絲扳鉤,把扳鉤尾部的圓環,正好套在手槍骨架上面後角上留出的一小樁上。
將擰好的鐵絲碰針的長柄,插進用細鐵絲綁好的那排單鏈子的另一個孔對成的槍筒裡。找五六根橡皮筋,一齊從槍桿上穿著的這排單鏈子的「8」字腰部套上,拉掛到碰針的中間的葉子形的圓環上。
鏈子手槍就做好了。
他先是用洋火當子彈玩,洋火就是火柴呀。
把掛著橡皮筋的碰針,從鏈子對成的槍洞裡用力向後拉開,掛到手槍骨架上面後角上留出的那個小樁上。
把槍頭前面帶銅帽一組的兩個單鏈子,用手扳到一邊,在帶銅帽的槍洞裡,從後向前,倒著塞進一根洋火,從前面拉洋火桿,將洋火頭拉進帶銅帽的槍洞裡。再把帶銅帽一組的兩個單鏈子扳回來對齊了。
手拿好槍,胳膊伸直了,食指一扣扳鉤,「吧」,洋火桿就會射擊出去。
過了一段時間,洋火子彈玩膩了,看見別的小夥伴玩,又玩起了更高級的鏈子槍了。
他把這只鏈子手槍進行了改進。
把帶銅帽一組的兩個單鏈子取掉了。再找兩個單鏈子,同樣也要砸進銅帽的,但這次在銅帽前又加戴了個東西,就是向前開口的真的銅子彈空殼。
前面子彈空殼裡改裝黑火藥,火藥前面再裝上鐵砂粒。
能打麻雀,威力太大了。
也很危險。從旁邊,也向後走火,弄不好要傷人的。
打過兩三次後,他再也不敢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