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的未來,不在我的手心;我的未來,也不在……梅的手心。」
對著蘇朗的滿是疑惑的雙眼,嚴宇坦坦然然。
「你知道,」蘇朗逼視著嚴宇,「你知道今天你傷她多深嗎?」
「總好過……」嚴宇的笑,有些苦,「再有她拿命去拼的下次。」
想起剛剛擂台上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是後怕。
「我練。」蘇朗終於吐出兩個字。
嚴宇的眼睛,移向沈碩。
「我早已在練了。」沈碩摟著呂亞,神情認真。
「我,嚴宇。綽號,死神。」
「我,沈碩。」
幾個男人的拳頭碰在了一起,這是屬於男人的承諾。
「教練……」林黛剛開口,就皺起眉頭,「不知道你的年齡的時候,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是……」
「現在再叫教練教練,感覺總是有些怪怪的。」
梅卉微微一笑。
「可是,如果不叫教練教練,」歐陽楊撓頭,「那我們該叫教練什麼?」
「對哦……」
「……」
「梅。」
「啊?」
「大家都叫我梅。」
「那麼,梅,」林黛給梅卉掖了掖被角,「你再睡會吧。晚上吃晚飯,我們把你送回學校。好好休息。」
離開訓練場的梅卉,脫去武者的外套,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把梅卉當作一個很厲害的、或是很堅強的女孩。
總是覺得她很柔弱,總是覺得她很需要照顧。
就連被梅卉一手訓練出來的他們,也沒法成為例外。
乖乖的點頭,乖乖的閉上眼睛。她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輕輕的把門關上,幾個人躡手躡腳的下了樓。
在大廳裡坐好,六個人卻是一片沉默。
「亨雷,你家的醫生究竟怎樣?他的話,能信嗎?」
「對啊,教練……還是叫梅比較順口——沒事吧?」
「放心吧。」亨雷接過保姆遞來的清茶,輕輕抿了一口。
「真是沒想到,一場比賽居然會這樣收場。」
「這樣收場?哼,」臨波冷笑,「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後果呢?!」
死神。
死神這兩個字,就這樣公佈於眾,沒有關係嗎?
嚴宇的用心,她知道。
可是,她就是這樣的人啊,一旦把一個人視為可以信賴的那個人,她就會毫無顧忌毫無保留的去相信、去保護啊。
家人是,思晗是,常林,常林也是。即便是到了現在,她還是無法恨她,或是討厭她。
這樣的自己……
終歸還是太過於注重感情吧?也許有一天,自己注定會為情所累——不管怎樣的情。今天的事情,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苦苦一笑,梅卉閉上了眼睛。
真的……好累。想要好好睡一覺。
然後,然後她就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了吧。
門,輕輕的被打開。
是……那幾個傢伙其中的一個嗎?
梅卉在門打開的那一霎那,醒了過來。
來人看見瞪大了眼睛的梅卉,微微一笑。
「你就是……下面那幾個小祖宗的特別教練?」
「您是?」
從床上坐了起來,梅卉看著眼前這個年近半百,卻氣度非凡的中年男子。
「我姓亨。」
「亨先生?」梅卉連忙下床,「您是亨雷的父親?您好。我是他們的教練。」
「能把這幾個小祖宗教的這麼聽話這麼上進,」中年帥哥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哦,你也坐——館長果然沒有騙我,你果然配的上這份費用和這個名頭——雖然出乎我意料的年輕。」
「亨先生,我……」梅卉有些拘謹,這個亨雷的父親,看得出,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館長他之所以收那麼高的學費是因為……」
中年帥哥抬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他為什麼收、收多少,說實話,我並不在意。我在意的——或者說我們在意的,只是這幫二世族能不能真正學會如何承擔責任,成為合格的接班人。」
「你比他們都小,但是你卻可以讓他們每個人都心服口服,讓他們每個人都變得上進,願意和同齡人交往——特別是和同等身份的人結成這麼好的關係,你,特別教練,功不可沒。」
梅卉微微皺起眉頭。
「對不起。我可以走了嗎?」
中年帥哥有些愕然。
「很抱歉,我並不覺得自己哪裡輸給別人。同樣是人,就不該分高低貴賤。我不喜歡您說話的口氣。」
站起來,把自己睡過的床整理乾淨,梅卉轉身看著中年帥哥:「如果您覺得我弄髒了您的床,您大可以叫人扔掉我用過的東西,費用我出。再見。」
梅卉向門口走去,在梅卉的手碰到門的把手之前,中年帥哥突然鼓起了掌。
「啪啪!」
梅卉停住了腳步。
「有個性。我調查過你。」
梅卉錯諤的轉身。
「梅卉,1982年10月26ri生於h市。1996年中考失利,當年夏天進入武校暑假班,結識死神嚴宇——哦,差點忘了,那個時候,嚴宇還不是死神。」
梅卉的眼睛裡開始冒火。
「後被嚴宇當作對手訓練。在暑假班結束時的會cāo裡,僅僅輸給嚴宇而有了冷梅傳說。」沒有理會梅卉,中年帥哥彈了彈褲腳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繼續說道,「9月進入你們市高中,同時改名為梅冰秋。憑借獎學金讀完高中,經歷了父親與人私奔的風波,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還曾自殺過——」
「夠了!」梅卉有些激動,「你究竟想怎樣?!」
「嘖嘖。」中年帥哥搖頭,「這樣可不行呢——還是在修心理學的人呢,就這個心理素質嗎?」
深呼吸,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當梅卉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平常心。
「你的目的。」
「我總不能把兒子交給一個我不知道底細的人吧?他可是我們整個家族的未來。」中年帥哥雙手一攤,很是無辜的樣子。
「然後呢?」梅卉的聲音,有些冰冷。
「你很優秀。既然屬於你的命運的那根線,已經在這裡糾纏,」中年帥哥優雅的一笑,「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智囊團?」
目瞪——口呆。
絕對的目瞪口呆。
「你沒睡醒吧——你一定還沒睡醒。」看看天色,晚霞映紅了整個天空。「早點休息,我不打擾您了。」
梅卉轉身離開,這一次,她是真正的要離開,不管這個中年人還要再說什麼,她都要離開——
「你是不相信自己嗎?」
不聽、不聽、不聽……
「難道,你就不想親手抓住你的未來嗎?」
梅卉的手,停在了把手上。
身後,中年人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
「屬於你命運的那根線,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緊緊纏繞呢。」
「我的嗎?」背對著中年人,所以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表情,「屬於我命運的那根線……是紙做的。」
中年帥哥的笑,僵在臉上。
「所以,只要輕輕一扯,就會斷掉吧。」
門,在梅卉的身後輕輕關上。
手,依然停留在門的把手上。輕輕靠在門上,梅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屬於……我命運的那根線。
縮回手,站直身子,梅卉沒有猶豫。
一點一點,時間每往前挪動一格,離她的模糊的未來,就更近一些。
攤開右手,掌心中的那根線,只有那麼一點點的長度。
那麼,命運的那根線,會很長嗎?
心臟的位置,微微有些痛。
不是早就沒有心了嗎?
在那個冰冷的chunri裡,不是早就已經把鑰匙遠遠的丟掉了嗎?
為什麼還是會痛?!
可惡!
緊緊咬緊下唇,梅卉的眼睛裡,漸漸濕了。
這就是在商場裡打拼的老狐狸嗎?果然厲害。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戳到了也許別人一輩子都無法發覺的痛腳。
她不相信有什麼調查可以精確的知道她所發生的事情、她的心情她的選擇。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隻老狐狸已經把她看透。
可惜,你還是沒能完完全全看透我,否則,你不會試圖想要說服我。
看著門毫不猶豫的關上,中年帥哥靠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
被自己說中了嗎?資料上說,她度過了極為消沉的一年多的時間;居然被自己說中了,她果然……自殺過。
這樣悲觀的一個人……
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引導者,不是一個好幕僚。
可是……
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
明知道她不會答應,自己還是做出了想要說服她的決定。
為什麼?
因為捨不得吧——尤其見到她之後。
她,絕對是塊璞玉。
她,值得所有的人對她有所期待。
真想見到她真正成長以後的樣子呢。
屬於命運的那根線……
他攤開手,又緊緊地把拳頭握起,屬於自己命運的那根線,一定要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裡。可惜啊,小丫頭,你還是太小,還不懂。
可以左右自己命運的人,只有自己啊。
怎麼可以把自己命運的線頭,隨隨便便扔到空中,交給長風?
這樣的一生……
很難不是悲劇吧。
他長身而起,踱到窗邊,夕陽下,那幾個小傢伙在送她。
掙扎著不願意落下的夕陽,把她的身影映的血紅。
一股寒意,從心底悄悄升起。
小丫頭,如果十年之內,你能抓住你自己命運的那根線,那麼你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否則……
他的眼神漸漸冰冷。
你不值得我對你……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