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不是強到不可戰勝。」
你並不是強到不可戰勝。
梅卉低下頭,拚命的把眼淚忍住。
嚴宇說得沒錯。
自己……並不是強到不可戰勝。
甚至……
一點小小的挫折就可以把自己打倒。
自己並不堅強,並不勇敢。只是面對挫折的時候,並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選擇退縮。
她是大家要保護的人,可是她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啊。
難道,她錯了嗎?!
淚水,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擂台的地面上,早已不乾淨。
血水被不乾淨的鞋子踩來踩去,所以擂台上,已經是一團糟。現在……還多了梅卉的淚水。
淚水洇在血水裡,梅卉……暈血了。
深深吸口氣,把淚水憋回去,梅卉抬起頭,透過人群,她看見嚴宇,還有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擔憂。
「我輸了。」
說出認輸的話,其實並不難。
至少,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也許,因為對方是嚴宇吧。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畢竟,是這個人教了她啊。
臉色有些紅潤,確實劇烈運動之後不正常的紅色;唇se慘白,任誰也看出她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不期然的,她看見林黛,看見那六個傢伙。
六個傢伙看見她把視線移過來,全都給了她一個微笑,就連平素就冷漠的亨雷,也在嘴角扯開了一絲微笑。
「對不起,我輸了呢。」對上六個人關心的目光,梅卉微微一笑,「所以,這樣的我,沒有資格再做你們的教練了吧。」
「不是,才不是!」林黛拚命的搖頭,「你永遠是我們的教練!」
「對啊,教練,偶爾輸一次,讓我們知道你是人不是神,不然,我們也會很鬱悶的。」臨波嘿嘿笑道。
梅卉的眼前一黑,她的視線開始搖晃起來。
怎麼了?我……要暈倒了嗎?
拳頭,緊緊攥了起來,指甲狠狠的刺進掌心。
我不要!我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暈倒!我不要別人看見我的脆弱……雖然我很脆弱,但是我不許別人看見!
「帶我走。」她伸出手,掌心朝下。
六個人沒有猶豫,拍開白宙他們的手,臨波抱起梅卉開始向外衝。
「你們誰帶車來了?」
「我。」元修一向很討厭和別人距離很近。
「還有我。」歐陽的膽子一向很小,所以從不搭車。
「康威你開車,我聯繫我家的私人醫生。」
「快快!」
呂亞追了幾步,在聽到他們的討論之後,她徹底停了下來。
「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她猛然轉身,衝著大家大喊,「究竟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感情!不是嗎?」
呂亞的聲音,有些哽咽:
「如果是陌生人,誰管你死活?如果是陌生人,誰會在乎你?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變強?為什麼一定要很強?就這樣像普通人一樣活著不好嗎?」
「呂亞,別傻了。如果今天我們都只是普通人的話,」白宙盯著擂台上的鮮血,「你覺得有幾個人可以像現在一樣活著?像現在一樣……開心的時候比不開心的時候多?」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沈碩輕輕的把呂亞擁進懷裡,「為了要保護要保護的人,為了保護愛的人,我們……必須變強。」他的眼睛對上嚴宇的眼睛。募得,他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那個死神嗎?為什麼他的眼睛裡……滿是脆弱和悲哀?!
「醫生,她怎麼樣?」
「沒事。消耗體力過渡,然後受了點刺激。」
「刺激——」六個人拉長了聲音,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這位醫生是亨雷家近二十年的私人醫生,估計六個人就要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蒙古醫生了。
「可是,大夫,她……她怎麼可能因為受到刺激暈倒?」
「就是啊。她很強的。」
「……」
「這不奇怪。」面對少爺朋友的質問,大夫還是很有風度的微微一笑,「首先,她是體力透支,這個時候,任何一點刺激都會讓她暈倒;其次,再強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
「我暈血。」幾不可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六個人尖叫著衝了過去,把大夫扔在了腦後。
「教練!你醒了!」
「教練!」
「……」
大夫不以為然的笑了。還從沒見過少爺這樣有生氣的樣子呢。看來,少爺交了一些好朋友。
「嘰嘰喳喳,吵死了!靜!」林黛運足了氣喊,頓時整個房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她。
「干……幹嗎?」
「我說黛玉啊,」臨波嘿嘿一笑,「就你的嗓門最高呢。」
「你……」
「好啦。看……教練怎樣吧。」歐陽小聲說到。
「對啊。教練,感覺怎樣?」康威問。
「沒事。記得我說過嗎?林黛,我的體力,連你也比不上的。」
「教練……」怎麼會……
「我習慣了。本來我練散打,就是為了強身健體而已。」梅卉輕輕一笑。
「那個,教練,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大家全都看著臨波。
「就是……教練你到底多大?還有,你叫什麼啊?為什麼所有人都喊你梅?」
「對哦。」歐陽恍然,「在俱樂部裡,大家也都叫你梅。」
「我?我想想……應該,十七歲半吧。現在六月,還有四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
「砰!」
六個人摔了一地,包括嘴冷靜的亨雷,和最哲學的元修。
「那我再請問,教練您讀什麼學校?」努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臨波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叫梅冰秋,梅卉的梅,冰冷的冰,秋天的秋。」梅卉微微笑著,「b大,大一。修應用數學和心理學。」
「砰!」
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六個人再次摔在一起。
「梅冰秋,我終於發現了,」趴在地上,索性不起來,臨波可憐兮兮的說,「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打擊我們的信心。」
梅卉微微一笑,回應著大家的耍寶,要他們不要擔心。
眼神飄向窗外,飄到那個一團亂的體育館。
我錯了嗎?
梅卉的眼睛裡,微微有些黯然。
我以為我們親如兄妹;我以為我們可以手足相依;我以為……
可是……
都只是我多管閒事而已……
「我……不夠強呢……」輕輕呢喃,梅卉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嚴老大,你究竟在做什麼啊?!」夏雪衝到嚴宇的面前,握緊拳頭,「你真的是死神嗎?難怪,難怪那年夏天龍王想要梅的命;難怪他會布那麼多的局……」
「你說什麼?」嚴宇推開擋在自己和夏雪之間的張楠,一把揪過夏雪的領子,惡狠狠的盯著她,「你剛才……說什麼?」
「說什麼?」不理會呂亞在一旁的緊張,夏雪挑釁般的盯著嚴宇,「幹嗎?你怕他啊?」拍下嚴宇的手,把呂亞推回沈碩的懷裡,「當時,你也在啊,你也看到了,梅是受誰的連累。」
嚴宇的拳,緊緊地攥在一起。咯吱作響。
他緊緊閉上眼睛,眼皮在微微顫動。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夠了,雪……」呂亞輕輕的、輕輕的開口,「已經夠亂了。梅和嚴老大,不是你也不是我。他們都有足夠的能力和判斷力,來為自己的所謂負責,不是嗎?更何況,他們不是別人啊,是即使你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人啊——當時的你,不是明知道危險,仍然擋在我們面前嗎?不管能力夠不夠,想要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不受傷害的心情,是一樣的啊!」
不管能力夠不夠,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不受傷害的心情,是一樣的啊!
夏雪愣在那裡。
嚴宇猛然睜開眼睛。
他的視線,有些冰冷,從人群中緩緩掃過,然後,他看見了站在最外面的兩個人。
他向兩人走去。
「你們,想不想變得更強?」
站在最外圍的白宙和蘇朗傻傻的看著嚴宇穿過人群走到自己面前,然後錯不及然的開口:
「你們,想不想變得更強?」
想不想變得更強?
什麼意思?!
「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在能力不夠的時候,永遠都只是一句空話。哪怕那個人的處境很危險,自己卻也只能是無能為力。」
「這,是一個人的恥辱。」
「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愛的人,這,更是一個男人的恥辱。」
蘇朗握緊了拳頭。
白宙握緊了拳頭。
沈碩握緊了拳頭。
「我可以訓練你們;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嚴宇仔細的盯著兩個人,「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頓了頓,「你們要保護的人。」
最初的訝異之後,白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無所謂啊。反正,日子很無聊。」
嚴宇看向蘇朗。
蘇朗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知道,我曾經很嫉妒你嗎?」
嚴宇挑眉。
「因為,你是梅子第一個不設防的男生。」
你是第一個,出現在梅子生命裡的異性。
你是第一個,讓梅子豁出自己也要保護的人。
你是第一個,讓梅子的眼睛裡,光芒暗淡下來的人。
但是,但是——
你也是第一個,要梅子認清自己實力的人。
你也是第一個,要梅子好好保護自己的人。
你更是第一個,教她堅強教她勇敢、並且用生命在關心著她的人。
有些時候,我簡直以為……
你和梅子,才是最適合彼此的。
看著面前想要把梅子的守護權交出的嚴宇,蘇朗的眼睛裡,滿是不確定。
如果……
如果那個能給梅子安全感,可以守護著她的人是你,你,你為什麼……要退縮?!
「梅的未來,不在我的手心;我的未來,也不在……梅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