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夢中情王子
夜幕降下朦朧的晚霧,給靜靜的黑夜披上錦繡迤麗的青紗;山水蕩蕩,影影綽綽,深墨色的景飾鑲嵌在沉睡的大地上,在茫茫夜色中稍然入睡。
過了些時候,周玉蘭正準備鑽進被窩去睡覺,不知不覺她的幻覺突然給她提供了最佳反潰信息。再過了些時間,這種幻覺般的糊思妙想信息已經進入她夢中,又是一種不知不覺的迷糊感覺,原來這個人正端莊地坐在她面前——是他。
她先是看見哪個人從門前走進來,腳步很輕,沒有一點聲音,而且是他厚實的、走起路有一種神韻的身形。此時她有些緊張,看見那個熟悉的、有過一夜歡情的影子正在慢慢向她走來;這時他走路的速度好像比先前快了些,腳步頎長,有軍人步伐的節奏。哪個人接近她的床邊時,她頓時有些害怕,膽怯得不敢看,驚嚇得緊緊把被蓋拉到頭頂,連大氣也不敢出。
於是,在以後的幾個小時,她再也沒有睡眠,獨自坐在哪塊小天地的中間——她的單人床上迷迷糊糊數著變了色的水泥樓板。
他推開門又進來了,臉上是春色的容光,溫柔的笑著。
此時的周玉蘭探著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還是沒看清楚哪個人是誰。她覺得自己精神程序全都被攪局打亂完了,在驚訝中感到突然有些慌張,腳手也突然不聽使喚——原來是虛驚一場,進來的人不是她的夢中情王子曉明,而是秋蟬。
先前秋蟬也進來過,她什麼時候又出去了,怎麼這樣晚才回來。於是呼,女人與女人的事在女人心裡總是那麼神秘,遮而不鮮,掩而不蔽。周玉蘭也有這種神秘的時候,她沒有功夫去過問別人的秘密,而她自己的秘密別人也沒有過問。她搞不懂的就是,近段時間秋蟬經常是這個時候回來,而且很興奮,愉悅的文靜姿色在燈光下露出貌合神旎的怡笑。這些日子她總是這樣,好像她的笑容是晚上的生物鐘,到了晚上會自然打開;或許是她在晚上交了好運,或許剛才哪個男人的影子就是她的男朋友。
「玉蘭,怎麼還沒有睡覺?」秋蟬站在床前關心地問。
周玉蘭靜靜地坐在床上,「哦,我有點不舒服,想坐一坐。」
她不願意過問秋蟬的私生活,她自己的痛苦還沒緩過氣來。
「要不要我為你請醫生,或者我陪你去?」秋蟬坐在周玉蘭床邊,瞧著她傷痛的、蒼白的臉。
「不用,坐一坐就好了。」玉蘭糊里糊塗說道:「秋蟬,知道嗎,先前我做了個噩夢——哪個人是誰?而且是個男的,我看見他魑魅魍魎的影子,嚇了我一大跳。你知道嗎?到現在我的心還在咚咚的猛跳,害怕極了。」
「男的,哪有男的?沒有啊!」秋蟬知道她一定在做惡夢,把她當成夢中哪個男人,在自己嚇唬自己。
「剛才你進來過,怎麼又出去呢?」玉蘭神經有點錯亂,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真讓人寒心。
「玉蘭,這是你突然失戀的的幻覺。看來曉明在你心裡的位置太重了,太真,溶入了你的靈魂。是的,我回來過,但有事出去了。」秋蟬也在為玉蘭一時失去曉明而遺憾。
「你有男人了嗎?」
「甚麼男人,沒有啊!」
玉蘭問這句話的時候,秋蟬的神情竟然有些反常。莫非是她看見他來過宿舍?不可能,黑黝黝的,宿舍燈也沒開,一定是她做噩夢搞糊塗了。再說,她先前明明是和張建國在一起,就是不願意承認。
「剛才哪個黑影子男人是誰?我都看見了,站在門口晃來晃去,怪嚇人。」玉蘭是說夢話嗎?或者是她真看見有個黑影子男人。
秋蟬驚詫失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尋找那個男人的影子,但是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黑夜中真會出現魔怪?不——不會的,一定是玉蘭在做噩夢,把自己夢中幻覺的男人當成了建國,由此而使她害怕。他進宿舍她們不可能看見,再說先前她進來時看見屋子裡很安靜,她們都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大覺。田雅琴向來都是開夜車的人,今天晚上也休息得很早。周玉蘭很少在半夜裡醒來,今天晚上她一定是為了曉明在糊里糊塗做噩夢。
秋蟬堅持說不可能,而且是絕對的不可能;她為了安全不讓別人知道秘密,在中途親自回來看過,確定沒有什麼動靜才叫他來的。周玉蘭說的男人,不可能是他,也許是她在噩夢中的驚嚇,後來哪個男人從她的夢中跳了出來。
「先前——先前我啥都不知道。」秋蟬驚荒失色地說:「先前你看見啥啦?」
「啥也沒看見,也許是我一時糊塗,幻覺繞亂了我的神經。秋蟬,這幾天我精神不好,常做噩夢。」周玉蘭看著秋蟬,覺得這是一種傾情的巧合,讓人瑕不掩瑜,很好笑。
黑夜在靜靜地稍然過去,白晝也在靜悄悄的慢慢到來;大自然雖然製造出白晝與黑夜在宇宙中自然循環,但黑夜在人的幻覺中除了寂寞,就是熳長。
三天後,周玉蘭又收到郭曉明的一封信——這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
這些日子周玉蘭越來越渴切的、心急如魂的、天天盼,時時都想知道郭曉明的消息,當每次收到他的來信時,她都希望遠方的知音能給她帶來刺激和衝動,以此增加她的生活信心。有時甚至她忘了在公路上邊走邊讀信的愉悅,而且讀信的聲音很大,全身心投入到情書之中;惹得過路的人都要回頭瞧她一眼,認為她是精神病人,露出一副發瘋的神經面孔。
目前她的頭腦裡只有一個特別肯定的信息,盼望曉明早日來到她身邊,因為這個信息對她很重要。
與此同時當她集中精神讀信讀到第二頁第二排的時候,忽然她流露出衝動和含情的微笑。她的臉上只有這種裸露的含情笑容才會使人理解,才會使人相信他的存在。於是她的血液在愉快地流淌,欲情傳遞給她的信息是激動的,激動得她忘了四周全是陌生人在看笑話。
這種時候,她興高彩烈的情緒無法用最亮麗的形容詞來形容哪一瞬間的感務,也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情與愛的碰撞;然而她的柔情和溫暖更加濃烈,遠方的知音在她心裡猛烈碰撞燃燒起熾熱的火花。她看見這團火在猛烈地沖碰她的胸房,看見這團火很快就會燒遍她全身。但是她強忍受著,後來這團火熄滅了,在她面前是另外一種場景——她看見了郭曉明那張白淨的、沒有血色的面孔在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