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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節抗洪六 文 / wanglong

    自農曆六月初三,蒙山軍主力在武定府黃河兩岸完成了兵力展開,魯山第一標部署於黃河北岸,王明遠預備役兩個營及司令部直屬分隊部署於黃河南岸。因為經過了提前的勘察,兵力全部部署於最危險的地段,搶修加固大堤的工作隨即展開。

    黃河水患已經存在了無數年,但武定府的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見當兵的幫他們固堤抗洪。這確實是件稀罕事。大堤兩岸,到處是淺綠色軍服的軍人,他們以連為單位,他們將鮮紅的軍旗插在大堤上,用裝著泥土石子的麻袋加寬加高大堤,在大堤內側敲下一根根木樁,想盡辦法保護已經被的鬆軟了的大堤。

    這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他們風風火火的勞動場面震動了觀看的百姓,他們絕不偷懶,幹活極其賣力氣。只要站在那裡看上一會,你就會被年輕士兵們的勞動激情所打動。自魯山第一標調上大堤後,蒙山軍司令部直屬工兵營、炮兵營及輜重營先後調上大堤。二十幾個連隊將最危險的地段全部包了下來,拚命地採取加固措施。從蒙山軍上了大堤,陳培余立即感到了寬心——眼見著,大堤加寬了,升高了,自然也就安全了。

    即使在初九日的瓢潑大雨中,數千軍人仍喊著號子不停地加固著大堤,寸步不退。

    老百姓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他們紀律森嚴,絕不騷擾百姓。除掉負責後勤供應的官兵,一般沒有人進村子去。部隊日夜於河堤之上,真有與大堤共存亡的勁頭。尤其令百姓驚異的是官長們身先士卒,與士兵們抬沙包,夯石基,築圍堰,一身汗一身泥,根本沒有官長的樣子。當一位老者得知魯山竟然是游擊將軍,手下管著幾千人時,對一身泥水的魯山說。從來沒有見過大人這樣的將軍。也沒有見過大人手下這樣的兵!真是老天爺開眼,俺們竟然遇上你們這樣的菩薩兵……

    魯山笑著說,俺們司令一直給我們講,軍隊吃百姓的。穿百姓的。關鍵時刻必須保護百姓!這就是俺們軍人的使命。是應該的。老丈千萬不要感謝,這真是應該的。

    軍紀森嚴的蒙山軍的全力投入很快打動了武定沿河各縣各村,幾乎不需要動員。黃河沿岸百姓們自發地用各種形式支援抗洪。青壯自然上堤了,年輕的婦女也顧不上古訓,在村公所一類組織下為大堤上勞作的軍人民壯提供飲食開水類保障。

    百姓的激情被調動起來後,龍謙與陳培余研究了對抗洪的組織問題,水情監控,預備隊投入等自然由軍方負責,糧食及其他抗洪物資的調運當然要靠官府。這點陳培餘責無旁貸。省裡的專項銀子及專門用於抗洪的賑濟糧也發了下來。對於對於民壯的使用,陳培余也大撒手了,完全交給了軍隊。龍謙按照軍隊的組織方式,將各村各鎮的民壯臨時編入軍隊,接收軍隊的管理指揮,立即取得了極好的效果。民壯上堤是為了保衛家園,這個幾乎不需要做思想方面的動員,動力是足夠了,再將他們組織起來,效果立即翻倍。

    民夫出工,一ri三餐完全與部隊相同,按照出勤的天數,官府再發給補助,標準不分老幼,十日一塊銀元。但出勤天數要靠部隊提供,這筆錢也最終由部隊發下去。所以,在武定府全力抗洪的那段時間裡,民壯幾乎全成為了軍人,跟部隊同吃同住同勞動。

    這天是六月十三。這兩天老天爺也給面子,自六月初九下了一場大雨後,近幾日一直艷陽高照。龍謙騎馬沿著河岸走了一圈,覺得問題不大了。雖然將部隊累了經過數日的突擊加固,大堤的堅固程度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將武定府儲備的物資也吃空了。後續的物資還需要進一步收集,尤其是木料,工兵營已撤下大堤去砍伐樹木了。輜重營也全營出動採集石頭……龍謙下了馬,登上了大堤,凝視著滾滾東去的黃河水,發現水位比起昨天來竟然下降了小一尺!

    這一發現讓他吃驚匪淺。龍謙急忙跑下了大堤,「遲chun先,遲chun先!」

    跟在龍謙後面的鄧清華不理解司令為何突然著急起來。

    「騎兵營還是裕豐鎮,我這就派人去叫遲營長。」

    「清華,我感覺到上游決口了!不然水位不會下那麼多!立即派人聯繫曹州!足足三日沒看到曹州的軍報了!周毅是怎麼搞的!」要求曹州方面每日一報,但三天了,龍謙一直沒有得到曹州的情況。

    現在就是這個條件,隔著上千里,你很難馬上得到那邊的情況……

    「決口了?」鄧清華嚇了一跳。

    「集結騎兵營,不,再調集一個營,準備物資,隨時出發。」龍謙凝視著濁黃的河水,「沒錯,昨日清晨水位在那兒,我記得很清楚。什麼原因能讓水位下降一尺?」

    鄧清華也嚇壞了,定定神,「肯定在濟南府那一段。沒錯,不然不會讓水位下降如此的快。」

    一刻鐘後,遲chun先打馬趕來了。

    「立即出發向西探查,一有消息立即報告。我擔心上游出事了。」龍謙神色凝重,打發走遲chun先,對鄧清華說,「傳令讓王明遠和魯山來。」

    一個時辰後便有了準備的消息。龍謙判斷的沒錯,上游確實決口了,就在武定府以西不遠的濟陽縣境內,黃河在那兒拐了個緩慢的彎子。六月十三凌晨,在一個叫龍王廟的鎮子以西一里處,黃河北岸的大堤無聲地潰壩了。曲隄、垛石橋一帶頓成澤國,大水朝新市鎮方向蔓延而去。那一帶人口密集,究竟有多少人被洪水捲走,誰也說不清。

    馮國璋如墜冰窖。這些天率領麾下官兵也算盡心盡力,受武定府蒙山軍抗洪的傳言,自己的部隊也被逼出了殺氣,決心與魯南兵比試一番。熬了這許多的日子,竟然功敗垂成。

    破堤的那一刻,堤上還有幾十名官兵,都被洪水捲走了。

    龍謙獲知濟陽境內堤破的詳情,抽調了大約兩個營的部隊緊急趕往出事所在救人,手裡一直控制的幾艘船也逆水調了上去。他自己於當日繞路抵達新市鎮以北,指揮先期到達的一標一營就地築壩攔阻洪水,由於部隊的抵達,完全處於混亂狀態下的百姓開始有了主心骨。利用地形徹夜築壩阻擋洪水,而魯山則帶著幾艘船在茫茫黃水中從屋頂、樹梢上救下了上百的人……隨著更多的部隊和民夫調集過來,抗洪的重點變為堵口子。這件事以蒙山軍工兵營(欠一個半連)及第一標工兵連為主,在十幾個河工的現場指導下,他們用鐵絲和木頭紮了巨大的木籠,緩緩放入決口處,以其為支撐阻擋湍急的河水。然後將巨石推入木籠中,形成了大壩新的支撐點。花了四天四夜,付出了兩人犧牲的代價,終於將潰壩合龍。

    之前,一名呆在船上的老河工曾認為不可能在原處合龍了。

    周馥、馮國璋等人都在現場目睹了大壩合龍。

    隨著大壩合龍,黃河改道就不必提了。近百年來,改道成為了常態,每一次改道對於沿岸百姓都是一次重大的損失,也是朝廷極為關注的失態。濟陽決口是不能隱瞞朝廷的,但軍民合力奮戰使得潰壩合龍卻足以讓他在朝廷面前誇功了。從大堤出事便趕至現場的周馥親眼看到大批的沙石麻袋投入水中,決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大壩合龍,一把抓住龍謙的手,「退思!你的兵行!你的兵是好樣的!」

    「謝大人誇獎。工兵沒有經驗,經此一役,以後抗洪就算過關了。」龍謙盯著龍口,滿手都是汗水。

    馮國璋還是第一次面對龍謙。之前交過手,見過仗,都不過是聞名而已,這一次見面卻是馮國璋不願意的情況下,龍謙揮軍西進增援濟陽,他不能拒絕。實際情況是,如果沒有蒙山軍騎兵營在出事後迅速抵達新市鎮一帶組織抗擊洪水,轉移百姓,損失要比現在大的多。而大壩合龍的功勞,更是百分百歸蒙山軍了。這份功他馮國璋也沒臉來爭……

    與龍謙的會面是短暫的,也是友好的。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六歲的青年將領並無一絲的矜功之態。相反很是說了幾句得體的話,對自己表示尊敬。對於河堤決口,龍謙認為水利欠賬過多是出事的主要原因,北洋官兵和當地官府已經盡力了。在這種情況下,不出事是僥倖,出事幾乎成為必然。提督大人不必自責了。倒是今後要花大力氣整治黃河,它流淌在山東地面上,總要發揮其長,避免其短,不能讓濟陽的慘禍再次上演……

    話雖說的沒錯,馮國璋想,根治黃河?簡直是做夢。他已經在構思文稿,準備上奏朝廷。周馥及山東有司都會上報,這場災禍中,得利的只有龍謙一人。他們千里赴援,守住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合龍的大壩,這些功勞,即使龍謙不提,那個將龍謙視為救星的巡撫大人也會上奏的。

    馮國璋刻意注意了蒙山軍的官兵,從龍謙以下,一水兒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年輕成為了他們的主要標誌。而在大壩合龍過程中蒙山軍所表現出的勇敢。堅強、智慧也給馮國璋極大的震撼。他承認都是好兵,沒有嚴格的訓練絕不會達到如此的水平,窺一斑而知全豹,一支軍隊在洪水面前的表現,完全可以視為其在戰場上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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