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抓住師父的手,叫道:「師父不會死的,不會!」濟蒼生歎了一口氣,說道:「師父一心要將你培養成材,本有大事要托付於你。現在看來,來不及了。你只學了我的『降魔十三式』,認真修習,自是不會受人欺負,可終不足以完成師父的心願。」
吳秋遇哭道:「都是我不好,讓師父失望了。」濟蒼生撫著他的頭,說道:「師父沒有怪你。你本來是個心無雜念的世外之人,原不該涉入江湖。是師父為了自己的一樁心願強求於你。唉,若假以時日,成功也未可知。可是現在,怕是來不及了。師父便不再奢求,只盼你日後過得快活些。」吳秋遇伏在師父的膝上,只有哭泣。
濟蒼生歇了一下,又說道:「你未經塵世,不曉得江湖險惡;心地善良,更是容易被人欺騙利用。往後師父不在了,你凡事都要小心。遇事多想想,不要上了壞人的當。遇到惡人躲遠些,免得惹上是非,枉送了性命。」
吳秋遇抬起頭,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招惹了鐵拳門的人,害了師父。」濟蒼生微笑地看著他,緩緩說道:「這不怪你。鐵拳門多行不義,師父遇見也是要管的。只是你武功不濟,以後這種事須少惹些才好。」吳秋遇哽咽著點頭。
濟蒼生揚起臉,長歎一聲,感慨道:「師兄啊,你我枉費多年心血,終歸一事無成。今日我著了小人的算計,怕是不能完成你的囑托了。」吳秋遇抱著師父,哭叫道:「師父,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濟蒼生慈祥地望了望徒兒的臉,又仰頭歎道:「也許天意如此。就讓這秘密隨我一起埋沒了吧。」
師徒二人沉默無語,只有滿腔悲憤。
吳秋遇忽然叫道:「師父,你歇一下。我去找藥鋪買藥。」剛才眼見師父痛苦,心中一團慌亂,這會才忽然想起買藥來。濟蒼生舔了舔嘴腳的血,問道:「金錢花毒,用何藥可解?」
「金錢花毒?他們好狠!」吳秋遇先是一驚,想了想,脫口答道,「茯苓一錢,當歸一錢,外加兩顆蒼耳,以川蓮煎服,可以解毒。」他跟隨師父多年,對藥性藥理也是熟悉得很。
濟蒼生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伸手去解腰裡的錢袋。「師父,你不要動,我來。」吳秋遇把錢袋解下來,從裡面摸出一點銀子。
「都拿去。」濟蒼生頓了一下,又說道:「師父不在身邊,一切都要當心啊。」
「知道了,師父。我很快就回來。」吳秋遇不敢耽擱,匆忙起身去尋藥鋪買藥。
濟蒼生望著徒兒的背影,黯然搖了搖頭,暗自苦笑道:「他們存心害我,又怎能讓藥鋪賣出這些藥來?權且哄他離去,好過在這裡一起難受。」
果然被濟蒼生料中,吳秋遇走街串巷連走了幾家藥鋪,不是缺貨,就是沒人,急得他心亂如麻。想到師父命將不保,吳秋遇心如刀割。現在已沒別的辦法,他打定主意,冒死也要到鐵拳門走一遭。只要能找回藥來救師父,自己便是被他們打死也值了。他卻不想想,自己被人打死了,又有誰會給師父來送藥。
天已擦黑。有的店舖掛起了燈籠。
吳秋遇急匆匆趕路,一門心思只想著鐵拳門找藥救師父,竟在大街拐角與人相撞在一處。那人「啊呀」一聲,跌倒在地。
吳秋遇忙將那人扶起,正要賠禮,卻一下子愣住:那不就是「鐵拳王」麼?為何他此刻衣衫襤褸,竟是個乞丐模樣?
「鐵拳王」仍在哎呦著,開始抱怨:「你走路怎麼不看著點,撞死人了你知道嗎。」吳秋遇一把將他揪住,大叫道:「把我師父的藥還我!」
「鐵拳王」驚恐道:「什麼『師父的藥還我』?我不認得你。你想幹什麼?」
吳秋遇揪住他的衣服不放,直叫道:「我認得你!我師父好心給你看病,你們鐵拳門卻偷換他的藥囊。快還給我!」
那「鐵拳王」卻道:「什麼鐵拳門?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叫花子。你要囊,我要飯,我礙你什麼事了?」
一時間聚了好幾個人,圍著觀看。有人笑道:「這後生抓著老叫花子作甚?」
吳秋遇見圍觀人多,便不情願地放了手,說道:「你不要抵賴。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鐵拳王』。趕緊帶我去拿藥。」
「鐵拳王」掙扎道:「鐵拳王是誰?我每天在這兒要飯,他們認得我,我是鐵拳王嗎?」
人群中有人說道:「他真是叫花子。鐵拳王怎麼可能是這樣!」也有人笑道:「這後生肯定是受了鐵拳門的欺負,拿老叫花子當鐵拳王出氣。」
吳秋遇聽到眾人如此說,不禁愣了,呆呆地鬆了手。
「這就對了嘛。」老叫花子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說道,「我要我的飯,你要你的囊,咱們兩不相干。走了,走了。」
吳秋遇仍愣愣地問道:「你真的不是鐵拳王?」
「不是,不是。我就是個要飯的,不姓鐵,也不姓王,你可以叫我老叫花子。」老叫花子搖著頭,拖著鞋子消失在迷濛的晚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