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門。四個壯漢大搖大擺闖了進來,正是在城外茶攤被鄉野三奇點了穴道後來被吳秋遇幫忙解穴的郝青桐、魯嘯、羅興、廖樹山四人。
門口的人不敢阻攔。有腿快的就先跑進來報信:「師叔,郝大爺他們又來了,已經進了門口。」成三路和王保保急忙出去迎接。
四個人已經進了院子。一見成三路,郝青桐劈頭問道:「大小姐找到了沒有?」
成三路先把四人請進廳裡坐下,才說道:「想是大小姐初來朔州,一時玩得興起,還沒顧上過來聯絡。四位盡可放心,咱們在城中耳目甚多……」
郝青桐盯著他:「那就是還沒有找到了?」魯嘯在一旁冷笑著說道:「我看是你自己玩得興起吧。聽說連雜耍班子都請了。」
成三路是鐵拳王的拜把子兄弟,平素二人以師兄弟相稱。鐵拳王不在,他就是代掌門,在這裡說一不二。現在被他們呼來喝去,心中自是不快,但又不便發作,只得強堆笑臉說道:「四位稍安毋躁。我已派出幾十名弟子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大小姐。聽說大小姐武藝高強,那就更不會有事。」
魯嘯站起來,冷冷說道:「這裡是鐵拳門的地盤,只要你們不與大小姐為難,大小姐就不會有事。」郝青桐本想攔他,可還是晚了,只得示意他坐下。
成三路尷尬地笑道:「魯兄說笑了。我鐵拳門上下唯曾先生之命是從,怎會跟大小姐為難?說笑了,說笑了。」
魯嘯低哼了一聲,坐著沒再理他。王保保見師叔畢恭畢敬,心中雖有不滿,卻也不敢造次。
眾人一時都無話可說,氣氛尷尬了一會。
郝青桐起身說道:「我們住在榮升客棧。有了大小姐的消息,請盡快告知我們。我弟兄感激不盡。」然後就招呼魯嘯等三人:「我們走。」
成三路急忙攔著:「郝兄留步,三位留步。幾位到朔州來,哪能讓你們去住客棧?鐵拳門雖然不大,倒也有幾間房子,正好在此安置,也讓我們盡盡地主之宜。」
魯嘯道:「我看不必了。」成三路道:「莫不是嫌此處簡陋?魯兄放心,我們只會選最好的上房招待。」王保保終於忍不住在一旁插話:「比朔州城最好的客棧差不到哪兒去。」他陰陽怪氣一說,把成三路嚇壞了,急忙圓場道:「倒不說這個。我是想,那客棧離此不近,若是稍後大小姐來了,我們再去通報幾位,這一來一回,只怕耽擱了時間,委屈了大小姐,也讓四位白白辛苦。」
郝青桐想了一下,點頭道:「成當家的這話說的有理。要不,我們就在此先住一宿。等找到了大小姐,明日再做計較。」羅興、廖樹山都點頭同意,魯嘯也沒有話說。
成三路見他們同意留下,很高興,忙吩咐人去安排住處。又問了四人是否需要派人去取行李,郝青桐直說不必。除了馬匹拴在客棧,其它也沒什麼東西要緊。
安置了四人歇息,回到大廳,有弟子已經點好了燭火。
王保保憋屈難忍,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疼得甩手只叫。成三路勸道:「這幾個是曾先生派來保護大小姐的,咱們得罪不起。只是言語橫些,犯不著和他們計較。」王保保只顧著手疼,沒再說話。
成三路看了看桌上的白布袋子,忽又轉換了話題:「今日我費盡心力,設計壞了那老傢伙,明日只剩那小子便好對付。我給你報了仇,出了氣,你要如何謝我?」
提起這件事,王保保心情好了起來,說道:「我全聽師叔吩咐。今日放倒了老傢伙,明日再除了那傻小子,師叔真給我解了恨,你說怎樣都行。」他先壞笑了兩聲,豎起大拇指:「若說這坑拐使詐的本事,師叔果真是高明。」
成三路不以為恥,笑道:「這算什麼。你師叔行走江湖二十年,也不是白混的。」
「那是,那是。」王保保連連稱是,「老傢伙真以為自己是神醫,卻因瞧病栽到咱們手裡,也夠窩囊死了。」
成三路笑道:「那叫花子本來就無傷無病,只是生得瘦弱,又餓了幾頓。嘿嘿,就算他是神仙,當然也診不出病來。」王保保也笑道:「有病沒病都分辨不出,老傢伙這神醫的名頭算是毀了。」
成三路道:「神醫嘛,對奇疾怪症自是癡迷得很。你爹久未露面,本來就傳言甚多。咱們編出個內力盡失,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再加上我叫師兄、你叫爹,咱們慇勤伺候著,誰能想到那是個叫花子?」
王保保深深折服,可是一想到白日裡管那叫花子磕頭叫爹,仍氣悶不已:「白讓那臭要飯的佔了便宜,後悔剛才沒宰了他,反倒糟蹋了那些好東西給他。」
成三路喝了一口茶,說道:「算了。怎麼說他也出了力,幾件破東西有什麼。至於面子上的事,你不說,我不說,這事能傳到哪裡去?把個要飯的弄死在家裡,你就舒服了?」
幾句話驚動了樑上之人。那蒙面人原本對二人的談話並未在意,此刻聽到這樣一個離奇的奸計,也不禁豎起耳朵,專心聽了起來。
王保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罵道:「為了騙老傢伙喝下毒茶,我可是丟盡了面子。」成三路看了他一眼:「你以為他真是被你騙過了?」王保保一愣。
成三路到底有些見識:「他是過於自負了,自恃醫術高明,就算茶裡有毒,他也沒放在眼裡,自以為害他不得。更何況我先喝了,他不想失了面子。又怎是被你騙過?」王保保聽罷不禁洩氣。
成三路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這早在你師叔的算計之中。要說贏,咱就贏在後面的第二招。」王保保一愣:「讓他喝了毒茶不就完了?後面還有第二招?」
成三路詭異地一笑,說道:「他連張秉文那個半死不活的都能治好,可見是醫道了得。你以為一杯毒茶就能將他撂倒了?」王保保大驚:「你是說,他自己可以解毒?那,那豈不是……」
成三路示意他冷靜:「你以為找那雜耍班子來是做什麼的?真為哄那小子高興?」王保保一頭霧水,沒想到這裡面還有說法。
成三路一指桌上的白布袋子:「你打開看看,裡面都是什麼。」王保保莫名奇妙,伸去將那布袋翻開。樑上的那個人也正好看個清楚。袋子裡有針包、刀套,仈jiu只各色瓷瓶,十多個大小紙包,一看就是醫士大夫用的東西。
王保保先是一愣,接著便恍然大悟:「誆他們出去看熱鬧,原來是為了換他袋子裡的藥。師叔你太奸詐了!果然高明!這麼一來,他醫術再好,也無藥可用。那毒茶便可要了他的老命。」
成三路更加得意:「我還告訴你,三日之內,全城藥鋪都買不到他們的解毒之藥。我早派人去料理好了。他只有慢慢等死。」
王保保讚歎之餘,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傻小子已然厲害,老傢伙是他師父,肯定更厲害。萬一他發覺中毒,打上門來,豈不是又把藥奪了?咱們還是趕緊毀了的好。」
「哎,不可不可。這可都是好東西,有錢都沒處買去。你放心,這一層師叔早就想到了。我專門用了慢性毒藥,半個時辰以後才發作,那時他們早走遠了。便要回來,這一路折騰,又是半個時辰,中毒已深,還能有多大本事?」
王保保還是不放心:「慢性毒藥,那他多久會死啊?如果撐個十天半月的,早找別的大夫看了。」
成三路笑道:「能讓他撐個十天半月的,那還是毒藥麼?放心吧,他捱不過四個時辰。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到了明日,就算給他解藥,他也沒命吃了。」
兩人相對大笑了一陣。
要等著曾大小姐的消息,還不能去睡。成三路打了個哈欠,舒長兩腿,仰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王保保將白布袋子丟到一邊,無事可做,也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