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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你有錢嗎? 文 / 青墨

    我並不想說謊讓你們認為我是個好人,我只是講講我曾經的一些經歷,我爬上爬下,不僅僅是為了生存。你們嘲笑我的處境,我不在乎,因為,你們遲早會發現,你們同我一樣,身邊,危機四伏……

    第一章、你有錢嗎?

    我身上還有七十元人民幣,剛夠一張從深圳到廣州的汽車票,但我選擇了坐火車,不僅因為坐火車比坐汽車要便宜了二十元,另外還因為我知道一個小竅門,如果你等在火車站的退票窗口,你可以用比半價高一點的價錢買一張車票。因為退票的人在車站只能退到一半錢,比如車票是六十元,就只能退到三十元,如果你出四十元,退票者會樂意把票賣給你。

    我走進火車站,看到售票處已經排到門外的隊伍恍如一條長龍,排隊者個個面有菜色,疲累不堪,就連抱在婦女手中的孩子,也不哭不鬧,神色滄桑得像飽經世事的老人,聞著空氣中的污濁,我覺得有點頭暈。

    退票窗口除了像我一樣打著小算盤的人,還有專門炒火車票的票販子,他們從旅客手中搶票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時不時聽到他們同旅客吵起來,那些旅客以為他們是搶劫犯,我想買一張半價票,意味著要與他們展開一場競爭。

    好在退從深圳到廣州這種短程票的人並不多,而且由於利潤太低,一張票掙不到五元錢,票販子一般不感興趣,所以我等了半個小時後,終於從一位女客手中花三十五元買到一張短程票,摸摸口袋裡剩下的三十五元,我為自己的小聰明得意了一把。

    上車後,火車像搖煤球一樣把我從深圳搖到廣州,半路上,我覺得口很渴,但我捨不得花三元錢買瓶礦泉水,我趁坐在我對面的人打著瞌睡不注意,把他喝剩的半瓶水收進了背包。那個人醒來後發現水不見了,可他並不在乎,也沒多問。

    忍了兩個小時的口渴,我終於隨著人流擠下了火車,我迫不及待把水瓶擰開,一口全灌了進去,誰知水到口中,突然覺得有股血腥味,我急忙乾嘔起來,生怕這瓶水的原主人有什麼口腔傳染病,但水已經喝下肚了,嘔不出什麼,我恨恨地把瓶子捏成一團,擲到過道旁的陰溝。

    出站口,人與人擠得幾乎插針不進,每個人都是汗流滿面,看著都覺得辛苦,我再次耍個小聰明,從過道邊一個正在施工的通道口,不理會那上面寫的禁止通行的牌子,走了出去,來到一個狹窄的過道,我記得,從這裡,一樣可以通過一片地鐵施工工地到外面。

    這通道就我一個人,隔壁就是人聲鼎沸的火車站出站口,相比他們擠沙丁魚灌頭一樣的辛苦,我有一種漫步林蔭道的愜意。

    但幸福永遠是短暫的,災難總是不期而至,一高一矮兩個衣衫襤褸而且面帶黑氣的大漢從過道兩旁的高牆後閃了出來,手持著明晃晃的尖刀對準了我:「知不知道這裡是廣州火車站,打劫,把錢交出來。」

    我舉起了手:「老大,我沒有錢。」

    「沒有?」高大漢把刀咬在口中,手忙腳亂地在我身上亂摸,當他這樣觸近我,我才發覺這個大漢的年紀其實不過十仈jiu歲,比我還小著幾歲,當他在我身上搜身時,看他慌亂的樣子,我忍不住有點想笑。

    他找到了我剩下的那三十五元,我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就在火車買瓶水,何必忍那麼久的渴?高大漢搜遍我全身後,鼓著一對牛眼:「三十五塊?你出門只帶三十五塊?」

    「我真的沒錢。」我把手放下來,當我手放下時,背後背的背包從肩上滑下來,那矮大漢搶了過去,拉開拉鏈,叮叮噹噹在裡翻找起來,但裡面只有兩把螺絲刀,一把老虎鉗,幾把刀具,還有幾件換洗的衣裳和一卷膠紙。

    「他媽的!」那高大漢憤怒地把膠紙在地上一擲,彈跳起老高:「等了一整天居然等來個窮鬼!」

    我見矮大漢也一臉沮喪,小心地說道:「大哥,包還給我好嗎?」

    「去你媽的!」那高大漢用我包裡的老虎鉗向我頭頂拍下來,雖然在我看起來他的動作慢得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但我並沒有躲閃,任他打中我的頭,我抱著頭蹲了下去,鮮血從我指縫中流了出來,流經我的眼睛,我周圍很快變得一片通紅,血色中,我看到兩個大漢提著我的包揚長而去,一路還在罵罵咧咧。

    我長歎了一聲,用白襯衣的袖子拭拭額角鮮血,從地上拾起了那卷膠紙,出了這走道,我血淋淋的樣子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我上了火車站天橋,來到天橋下的一個藥店中,一個蘋果臉的年青女店員見我進來,先是誇張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傻愣愣地一直盯著我。

    我上前道:「能拿個紗布給我嗎?」

    那蘋果臉條件反射似的把紗布遞了出來,但旁邊一個男的像老闆模樣的人攔住了她:「你有錢嗎?」

    「我一會就給我朋友打電話,我被人打劫了,我只想止止血。」

    「沒錢可不行,等你朋友來了再說。」店老闆把紗布收了進去,然後對蘋果臉說:「叫什麼,嚇到其他客人。有什麼好怕的。」說完走到櫃檯另一邊。

    那蘋果臉鎮定了下來,轉向我:「你走吧,不要妨礙我們作生意。」

    我捂著傷口:「你給卷紗布,我會付錢的,一會就給。」

    蘋果臉聲音高了八度:「誰會知道你給不給錢?這世上騙子多了,快走快走!」

    我伸出血糊糊的手:「我沒騙你,我現在真的是血流不止。」

    蘋果臉不為所動:「那關我什麼事?你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看著這位面目姣好卻冷若冰霜的女孩,我沒再多說,捂著傷口出了他們店門,出門時,我看到他們的招牌上寫著:仁心堂。

    一出門口,一個警察迎了上來,先是打量我幾眼:「你怎麼回事?怎麼全身是血?」

    這位警察年紀不大,嘴巴上剛剛長出一抹絨毛,高高大大,面孔黝黑,他極力作出老成的樣子,但還是顯得稚氣未脫。我應道:「我被人打劫了。」

    「他們人呢?」

    「跑了。」

    「他們長什麼樣子?」

    「一高一矮,江西修水地方口音,大概十仈jiu歲的樣子。」

    「往哪個方向跑的。」

    「出那個建築工地路口往左邊跑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把他們追回來。」

    說完,這位警察大步流星去了,搞不清他是借口走人了,還是真的追罪犯去了,我印象中警察靠得住,母豬也能上樹。我苦笑了一下,走到一個小賣店的公用電話亭邊,伸手要去撥那電話。

    「喂!一個電話一塊錢。」電話亭裡有個中年婦女,她按住電話:「你有錢嗎?」

    我知道沒錢說什麼也沒用,我在口袋裡找了找,居然還被我找到一個五毛的鋼崩兒,我的血手把五毛遞到這中年婦女面前:「欠你五毛行嗎?反正你也沒虧,我現在急著找朋友幫忙,他來了我就補上。」

    中年婦女大義凜然的樣子:「沒錢!這不行!」

    我求了她一句:「幫幫忙吧,我只想打個電話,不會花你太多電話費的,一分鐘都不用,才五毛錢而已。」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中年婦女把電話都收了進去:「不要弄得我這裡全是血啊!」

    我手掌開始捏成拳頭,我打算再問一次,如果她還敢說個不字,我就一拳揍到她那滿是麻點的臉上。

    這時,從裡屋走出一個老頭,看了我一眼:「算了,讓他打吧,人家怪可憐的。」

    「他沒錢!」那中年婦女堅持真理。

    老頭歎道:「算了,五毛錢而已,讓他打吧。」說完遞給我一張紙巾:「年青人,把血擦一擦。」

    我道聲謝,用紙巾擦去手上和頭上的鮮血,那中年婦女不情不願地把電話遞了出來,老頭對中年婦女道:「不要光是看錢,ri行一善,ri行一善呀!有好報的。」說完慢慢地拄著枴杖進了裡屋。中年婦女還在嘟著嘴,卻不知道老人已經使她免受一頓面孔開花之災。

    我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阿三的號碼:「阿三,我在火車站……我被人打劫了……啊……我沒事,我受了點傷……你來接我吧……好的……好的……我等你,我在天橋下面。」

    我放下電話,中年婦女把電話拿過去,用一包新紙巾去擦上面殘留的血漬,那包新紙巾一下就被她用光了,其實這包紙巾都不止一塊錢,但她卻不願讓我欠五毛錢,我覺得這是個無可救藥的女人,心中不禁泛起幾分對她的同情。

    十來分鐘後,阿三從一輛出租車裡風風火火地跑了下來,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樣子,急忙把我帶到了醫院,我被醫生縫了七針,頭上被醫生包得像個蒙古包似的,醫院給我開了一大堆藥,其中有一大半是營養品,收了五百多元。

    我對阿三說其實只要花幾塊錢買塊紗布就行了,但阿三還是說錢不要緊,在醫院開藥保險一些。我又對阿三說這些營養品一定要買嗎?又不是藥,這醫院分明是敲詐。阿三說算了吧,這次已經不算黑了,上次他一個朋友的小孩來看牙,因為小孩拔牙時大哭大鬧,醫院還收了一百塊錢的「不合作費」。這次我們被宰得算輕的了。

    我同阿三像採辦年貨一樣,從醫院提著大包小包回到了他家中,一進門,我看到一個穿著七分褲,模樣還算姣好的女人坐在沙發上,拖鞋在腳上一搭一搭,懶洋洋地看電視。

    「老婆,小虎來了,快點去倒茶。」阿三叫道。

    我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嫂子。」

    阿三的老婆瞥了我一眼,沒動,阿三怒道:「沒聽見呀?快去呀!」她這才慢吞吞地起身去倒茶,同時像發火似地把遙控器擲在沙發上。

    阿三把手中的藥放下:「你坐會,我去買菜買酒。」說完轉身出了門。

    當我在沙發上坐下,阿三老婆把一杯清水放在我面前,上面飄著三片茶葉,我端起來喝了一口,禮節性地問道:「嫂子,你們結婚多久了?」

    「一年了。」阿三老婆在我側面坐下,接著長歎了一聲:「熬了一年的苦日子。」

    我發覺阿三老婆對我的到來極度不悅,便不再開口,兩人氣氛尷尬地坐著,一直沉默了五六分鐘,阿三老婆又歎息了一聲:「哎……」

    我沒話找話:「過得還好吧?」

    「好什麼呀?」阿三老婆望著天花板,樣子活像要上吊似的:「嫁了這麼個傻老公,能好得哪兒去?」

    「阿三人一直挺聰明的,怎麼會傻?」

    「他聰明?哼!」阿三老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是呀,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聰明,都以為他出來了會掙大錢,所以個個都來投奔他,他呢?也是來者不拒,個個好酒好飯招待,人家走時,還要送錢送東西,這家裡,眼看就要讓他送光了。」

    我沉默不語。

    阿三老婆不理我尷尬的樣子,繼續道:「所以呀,這裡變得同善堂似的,一天到晚,迎來送往,這不,昨天你們一個老鄉剛走,現在你又來了。但就沒人知道,阿三自己的胃病還在天天吃藥,一個月得要上千塊錢藥費。怎麼沒看見人家周濟他,卻老看見他幫別人,真是的……」

    這時,阿三正好從門外提著菜和酒進來,猛地在老婆背後推了一把:「你胡說什麼你!」他老婆見他怒氣勃發的樣子,嚇了一跳,阿三把菜往她手中一塞:「做飯去!廢話那麼多!」

    阿三老婆氣哼哼地進了廚房,阿三在我旁邊坐下,端起老婆喝過的茶喝了一口,我抱歉地說:「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是兄弟就別說這種話。」阿三放下茶杯:「你理那婆娘的廢話幹什麼?她們女人家懂個屁呀!呆會咱哥倆好好喝兩盅。」

    我從玻璃桌子下看到一張病歷單,拿起來一翻:「你有胃病?怎麼沒聽你說過?」

    「老毛病了,有什麼好說的。」阿三不以為然:「死不了。」

    「每個月要花多少錢?」

    「一兩千吧。」阿三歎了一聲:「不過也沒什麼,我最近剛接了新活,一天能掙個百八十,還熬得住的。」接著一揮手:「算了,別提這個,你就安心在這住下,先養好傷,然後我再帶你去找工作。」說完拿過我手上的病歷單,扔到了高低櫃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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