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在混黑道,怎麼你遇到的全是些怪物?哈哈哈……」
青墨回信的開頭是一連串的哈哈,然後有一段嬉笑怒罵,夾帶一些友好的問候,我這裡省略了,我覺得他也是個怪物,我的經歷太戲劇化太故事化,誰看到都要問下這是真的嗎?有幽默感的人甚至也許還要讚美我有成為戲劇家的天賦。可他毫不猶豫就信了,好像這是挺平常的事情,這到底證明了他見多識廣,還是他只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但我不關心這個問題,我關心他對我提出的問題有什麼看法,在信的後面,他有一段長長的文字,寫得很嚴肅很認真。
信件內容:
「劉文弟和司馬郎都是站在這個領域尖端的巨人,對於巨人,用尋常的道德觀去要求他們是徒勞的也是可笑的,他們只需要面對歷史而不需要面對尋常人的責難,這就讓一切的事情都變得簡單很多,你用不著去想你的責任你的問題,在這個紛繁複雜的局面中,尋求一個道德上的風向標是愚昧的,你已經成為與他們並肩的巨人而且又佔了重要位置,那你再去考慮責任和道德就顯得可笑了,也毫無意義,所以我的意見就是,你看不慣誰就打誰。我說得夠清楚了吧?不夠的話請往下看。」
我看到這裡不禁笑了,他的意見如此簡單,這令我想起師父所說的,思考深奧的哲理性東西對解決實際困難毫無用處這句話。也許簡單的做為才是看透人生大智慧的真正表現形式呢。
然後我饒有興趣地往下看。
「談到中國人的地域歧視和國人畸形的驕傲,恐怕還得從國人的家庭觀念說起,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很強,在改革開放前,極少有中國人為享樂出遊,離家只為處理公事或私事。離家後,都總覺得這是一種流放,多少會思鄉,無論他家鄉多麼落後,他都把回鄉看成主要樂事。」
「中國人的天性決定他們不可能成為殖民者,雖然在北美,在印度,在爪哇以及世界各地都有中國人的身影,但哪一個也不是他們的定居點,國人更像候鳥,因為某些原因流落他鄉,而在出發前,國人就已做好周密的返鄉計劃,即使客死他鄉,比如把過去20年移民美國的中國人數與葬在美國的人數對比,差距是巨大的,你會發現,葬在美國的屍骨都屬於流浪者和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所有外國人都承認,中國人是敏銳小心的商人,耐心勤懇的勞動者,更是愛家的民族,即使闖蕩四海歷經磨難,最大的心願也是回歸故土,葉落歸根,國人對祖國的愛和故鄉的眷戀令他們對同胞也都表現同樣的態度:好比無依無靠的人死了,樂善好施的同胞會將他屍骨運回家鄉。濃烈的鄉情歷經千秋萬代,逐漸發展,如今已是國人的一種宗教,一種無論生死的最後回歸,它是每個國人心中神聖的需要。」
「今天,這種宗教中已經出現了一些異教徒,他們以利益至上,否認家庭終身制的神聖傳統,他們認為這種傳統讓子承父業,讓每個行業毫無生氣地發展,阻礙著中國的進步,使國家落後於西方幾個世紀。所以他們打起背包,拒絕家人的挽留,四處闖蕩,隨遇而安,不願再受家的束縛,將廣闊無限的世界視為真正的家。這群四海為家的人,就是引起地域歧視的主要原因。」
「嚴守家庭觀念和原始領域的國人不願意看到這群開拓者,感覺他們在入侵,他對這種新的觀念十分恐懼,慣於閉關自守的老人更是如此,他們痛心疾首地指責他們忘宗背祖,踐踏屬於他們(或自認為屬於)的生存空間。而開拓者們也大多只對這種進取有朦朧的認識,數千年的傳統,比如衣錦還鄉等類似的成語還植根在他們的腦海,不管到哪裡,他們依然以自己家鄉人自居,這就引發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大多人不敢也不願聲稱我沒有家,或者我屬於世界。不能完全蛻變的開拓者與固守傳統的人不可避免地有了衝突,當法律與資迅日益完善發達,地球村變得越來越小,這種衝突不再允許成為流血事件,歧視也就應運而生。」
「在你所遭遇到兩個人當中,司馬郎和劉文弟,正是兩種不同的意識形態衝突的雙方代表,劉文弟所認同的正是司馬郎所反對的,雖然在語言上他們不知該怎麼表述這種衝突,但在行為上,他們充分地代表了各自的陣容。一個以國家為中心,極端排外,渴求國強,自強,這從愛國主義來講,是可敬的,但從一個經營者的角度,卻是不明智的,對經營者來說,任何思想感情都應讓位於集團利益,當將愛國主義臨駕於所有體制之上,這樣的國人,恰恰在表現一種小國寡民式的自卑,而最終將演變成極端民族主義。當然話要說回來,民族主義有害,但在中國以及世界目前的環境下,他對團結抵抗別有用心的境外勢力,是絕對功不可沒的。」
「而司馬郎所代表的另一種,也許他並沒有崇高的思想,但他的所作所為無意中卻吻合了開放式的進取精神,如果他要整垮劉氏,那他就不能拘泥於國內勢力,地獄天使,黑手黨或者其他異域勢力都要成為他橫向聯合的目標,這樣才能取得與劉氏抗衡的力量,在你搶他的呂鳳而又殺了他手下,他依然能選擇與你合作,已顯示他的心胸和氣度,羅剎這樣利益至上的人都肯為他所用,這種心胸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種行為可以斥之為出賣同胞或叛國,但如果換到更高遠的眼光來看,他開放大圈的領地,剷除老一輩的陳腐作風,卻有利於與其它勢力更好的橫向交往,更能在更大的範圍取長補短,大圈也將更加強大。」
「但還是要把話說回來,司馬郎如果成功那將是劃歷史的創舉,但他年青,驕傲,急功近利,如果操作不好,很可能使原本很有凝聚力的大圈成為一盤散沙,比他更有能力的開拓者將取代他掌管大圈,而大圈立足北美,那取代者也極可能是外國人。說到底,大圈終究不是合法企業而是犯罪集團,這種結局是極為可怕的,一旦司馬郎失敗,被外國人掌管的大圈將毫不手軟地對中國市場鯨吞蠶食,吸到她焦枯為止,而富有愛國情節的大圈軍也將面臨(也許現在已經面臨)血腥屠殺。」
「還有一點要留意的是,以上的描述,都是假定兩人本著衷心為大圈發展壯大的良好願望,還得假定兩個人有信用,如果這兩個在殺人放火中長大的巨人屠夫還有信用可言的話。遺憾的是,從你的描述中,我感覺劉文弟和司馬郎,一個老奸巨猾,一個自私殘忍(還是個可悲的變態者),在這場聯姻引起的大圈改組上,都不是合適的人選。反而羅剎的話值得考慮,你在這場聯姻與改組中成為一個契機,你有能力也有機會成為一個新的巨人,取代他們將大圈以及中國黑幫推向一個嶄新局面。當然,我這也是假定你是一個思維全面,英明睿智,而且對國人以及世界有犧牲精神的人而作出的決定,如果你肯定你是的話,我建議你馬上找到羅剎在她身上塗滿油,同她轟轟烈烈地幹一場,別忘了還有呂鳳,通過她聯絡新義安,好好把你的兄弟們利用起來……如果你能在這場變革打出良好的影響力,那麼恭喜你,太一就能取代大圈,你將是唯一的黑道巨人。
結語:我認為你是只有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我形容的那種人呢?」
(祝你好運!署名:青墨)
看完全信,我深深地笑了,從內心深處笑了,馬上回信:我是!謝謝!(署名:陳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