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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篇 那一支神秘的綠色兵團 文 / 祁芸

    ——來自關山林管局的報告

    關山之於記者,本是十分陌生。

    偏巧最近,接連有華亭的朋友提到關山,提到他們小時候在關山采蘑菇,抓兔子,追尋梅花鹿的種種趣事。尤其其中一位,他多次問記者:「你不是喜歡蔽日連天的林海嗎?你不是喜歡漫渺縹裊的輕雲嗎?你不是喜歡婆娑搖曳的月影嗎?你不是喜歡叩問歷史嗎?你不是喜歡寫嗎?你為什麼不去關山?」聽得多了,便覺著不去關山倒是記者的錯了。

    去前,記者搜尋著有關關山的資料:關山林場的前身是一支部隊;關山有77萬畝天然森林,年平均氣溫7.9度;關山是很多王朝的牧馬之地;關山是陝、甘、寧三省區交界處最優美的自然景區;關山是古代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藥王孫思邈在關山撒過藥籽關山也便成了有名的藥材基地;關山不僅是天然植物園,而且還是天然的動物園;關山有鷹愁崖、有鬼門關、有蓮花石、有將軍嶺,秦始皇還在關山設壇祭過天……」,關山美麗如此?神秘如此?於滿腹好奇中,記者走近了關山,也走近了那一支神秘的綠色兵團。

    這一天,是2006年的7月29ri。

    用胸膛行走關山

    第一次走近關山,卻發現,原來有些路是不需要重複走的。只一次,便會終生難忘。

    第一次走近關山人,卻發現,原來有些人是不需要天天見的,只一面,便會崇敬終生。

    記者行走於關山,用胸膛行走。用胸膛行走在這裡似乎很抽像,但如果你去過xizang,見過那些朝聖者,他們從遙遠的地方磕著等身頭,一步一步,一直磕到拉薩。就能夠理解,為什麼在關山在這裡,要用胸膛行走。唯一的區別是,他們朝聖的是神靈,而記者,朝聖的是關山深處這些平凡而崇高的靈魂。

    如果可能,一定去去關山。記者用胸膛,你用目光。

    關山?人文篇

    人文,是一個動態的概念。從一般的意義上講,比如我國《辭海》中就這樣寫道:「人文指人類社會的各種文化現象」。從概念上講,可以這樣認為,人文就是人類文化中的先進部分和核心部分,即先進的價值觀及其規範。關山林場的獨特處,在於關山林場的人,他們無論男女,無論老少,都無一例外地熱愛著關山,那熱愛,有點像當年的紅衛兵,單純到崇拜。

    田裕民:與山為伴與林共存

    陝、甘、寧三省區交界處,有一座美麗而又神秘的大山——關山。關山亦稱「隴山」或「小隴山」。這裡人傑地靈,山川秀麗。那巍峨峭拔的冰山雪嶺,奔湧騰躍的湍流小溪,澄澈湛藍的藍天白天,山花爛漫的綠色草原;那剽悍粗獷的關山漢子,勤勞善良的關山姑娘,以及那絢麗多彩的關山風情,可謂人間美景盡受。當然,這是你在關山旅遊時的感受,很到位,而如果,讓你年復一年地駐守這裡,你的感受呢?

    走在關山的路上,除了風,便是山。人是山裡的罕物。比山中最珍稀的金錢豹還稀罕。

    離關山海龍林場場部近三個小時路程的趙家山管護站(用小時計量路程,是因為誰也不知道,準確意義上的里程,到底是多少),是深山密林處的一幢簡易樓房,說是樓房,其實並不準確,應是兩間簡易平頂房。但就這兩間簡易平頂房,能建在海拔2600多米的密林高峰上,其難度記者也是可以想像的。簡易房的二層頂是作瞭望的,屋頂很高,屋頂的水泥簷邊架著一把已是灰黑色的木質梯子。踩上去,吱吱呀呀地響。第一次陪同記者去趙家山管護站的是關山林管局的副局長楊勤,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梯子,將記者接應上去。站在田師傅每天必站的地方,遺憾著田師傅的不在。睃巡四周,山蒼勁,樹疊翠,風搖曳,天碧藍,雲綿白。只是,記者無法如此詩意地感受,按捺不住地想,這與山為伴與林共存了整整30年的田師傅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山中長長的每一年,長長的每一天,他是怎樣度過的?

    第二天一大早,在關山林管局熊主任的陪同下,記者二次趕往趙家山管護站。心切,路卻不爭氣,車顛簸著與瘋長在路中間的荒草格鬥。好不容易,那掩映於叢林中的瞭望所近了。

    54歲的田師傅神采奕奕地站在屋子外面,迎接我們。田師傅明顯比同齡人老得多,但棕色臉膛上,笑容卻是明媚且燦爛的。雙眼炯炯地,非常有神但絕不銳,很和善,有一個詞用在這裡可能更准:單純。田師傅滿目的笑意裡只有知足與快樂,沒有丁點的憂與怨。記者甚是不解,在這樣艱苦與惡劣的條件下,勞累又寂寞地工作與生活著的人,何以不怨?直至採訪結束,記者還是未解,也許這就是關山人令人難解的情結吧。

    30年前,田師傅從平涼師範畢業。那時候的田師傅,年輕、帥氣,懷抱滿腔想幹一番大事的熱望,田師傅服從分配到了關山林場。寒來暑往,30年過去,當年意氣風發的田裕民成了兩鬢霜白的田老漢、田師傅。田師傅家在河南,年邁的雙親、含辛茹苦的妻子、一路走來沒有父親陪伴的三個兒子都留在遙遠的河南老家。對於家,田師傅能做的就是每年回去一次,將一年的工資完完整整地交到妻子手中。也曾動過離開林場的念頭,但只有一次。那是1988年春節時,田師傅興沖沖奔向家所在的地方。家門口,小兒子在玩耍,田師傅熱切切地想抱一抱,然而,孩子漠然地瞅了他一眼,躲開了,與小朋友們繼續著遊戲。事隔多年,重提起的田師傅,眼角依然有淚影浮動。「只是一閃念,就覺著對不起這朝夕相處的林子。我離不開這裡的山林啊!」

    這山林之於憨厚樸實的田師傅,如糟糠之妻。

    關山現有馬峽、海龍、玄峰、麻庵、紅崖山五個林場,29個管護站,每個管護站上有一到兩個護林員,田師傅便是趙家山管護站上唯一的護林員。每天清晨,田師傅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桌上的檯曆,如舉行升旗儀式般莊嚴地翻過一頁。翻日曆是山裡唯一計算日子的方式,如果哪一天忘翻了日曆,那麼這一天便被永遠地遺忘在了大山深處。護林員們是從不敢怠慢翻日曆的,田師傅也一樣。每天翻完日曆,田師傅就開始了慣例的巡山護林。田師傅出門時會背上兩個饅頭的,餓時就著山溝裡的水(當然,冬天就只能是雪了)吃上以補充體力,因為每天要直至天黑才能回到「家」。沒人監督、沒人檢查,他自覺地履行著職責。粗算,按田師傅每天巡山行走15公里,30年來他在山上最少也走了16萬多公里。一年所穿透的鞋子,摞起來也老高了。

    晚上回來,田師傅要自己動手做飯,做飯的材禾是要自己在巡山的回途中撿拾的,但這半幹不濕的材禾對它的使用者並不友善,它總是要用製造濃煙的方式把一頓飯弄得壯烈無比,田師傅每頓飯都要付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代價。當然,如果飯菜好,這便也罷了,只是這飯,是幾乎不能叫飯的,叫「食」才妥當,因為高海拔,面是下不熟的,一鍋糊糊,菜是永遠的土豆和蓮花白。當然,這土豆和蓮花白,也只是針對這山中的「陽chun三月天」時節而言的,如果到了大雪封山的季節,是沒有任何菜可言的。肉,就只是珍藏在田師傅心底既溫潤甜蜜又疼痛的一個夢了,它便是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對妻子的回憶,對30年來每年一次回家過年與家人團聚的回憶。

    在山上做飯的調料大多只是下山開會時背上來的鹽和醋,油是極少見的,與油一樣金貴的還有這山上的水,田師傅每到山溝裡去擔一回水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在這裡是沒有洗衣、洗澡、洗被這些概念的。

    要是與山上的寒冷、疾病、孤獨和安全威脅相比起來,這些苦還算不了什麼。

    大雪封山的寒冬,山上的冷,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蕭蕭寒冬,林葉落盡,風如狼一樣的肆虐在這幾十萬公頃的冰雪深林中,這如狼如刀的風,會把窗玻璃全都吹裂。而此時躺在深山小屋中的田師傅也就如一匹野狼,承受著徹骨的寒冷與錐心的孤獨!

    與承受相比,生命安全威脅則更可怕。護林員是經常受到偷盜林木者的威脅的,護林員沒有任何「武器」配備,遇到團伙及攜帶刀槍器械的偷盜者們,他們的生命安全往往沒有任何保障。護林員被偷盜者「修理」的事件時有發生,為此犧牲者也大有人在。1991年,18歲的護林員馬小軍護林時被偷盜者用馬生生擠下懸崖。真正的萬丈深谷,整塊的屍骨是找不見的。馬峽林場的燕金安,護林時被偷盜者壓在了林子裡的一塊大石下,半年後才找到了這具只剩骷骨的屍體,證實他身份的是他口袋裡的一份護林日記。田師傅說,與這些在護林崗位上獻出鮮血與生命的同志相比,自己是幸運的。

    有一天,田師傅在四道坪巡邏時,看到幾名盜伐者正起勁地揮舞柴刀砍一棵碗口粗的樹,田師傅急忙上前制止,沒料到,他們一哄而上,把田師傅暴打一頓後揚長而去。鼻青臉腫的田師傅沒有還手,他只是按規定,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林場,然後繼續巡山,等傷慢慢自己痊癒。

    田師傅的抽屜裡,藏著一個獎牌和一個獲獎證書。是國家林業局授予田師傅「全國優秀護林員」光榮稱號的明證。我們非常希望能聽聽田師傅在這方面聊點什麼,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坐著,輕淡地笑著。

    與山為伴與林共存的田師傅,在關山深處寂寞孤獨地神采奕奕。只不知這神采裡,藏著多少我這樣的過客無法感知的苦與難?只不知,這山林,是否能感知田師傅的深情與熱望?能否感知這山一樣的臂膀撐起的守護?

    趙瑞環:營林二十載青絲變白髮

    趙瑞環,是關山林業局505名職工之一員。干了22年究竟植了多少棵樹,綠了幾片林,她也記不清了,汗水灑向了山山嶺嶺,染綠了滿山的青松翠柏,也染灰了一頭的青絲。生在安徽長在平原的她,如今看到這蒼蒼群山,仍由不住有些發怵。

    1984年,趙瑞環的父親,那個20多年前從安徽來支援大西北的老林業人,帶著24歲妙齡的女兒,落戶關山。第一次看見這樣大的山,這樣高的山,這樣多的山,趙瑞環不知所措。山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山對於趙瑞環而言有太多的未知,而那未知,對於平原上長大的女孩子,卻是源自心底深處的恐懼。

    據趙瑞環講,來西北時她在安徽老家已經訂了親,與她同來場子的還有四個女孩子,這四個女孩子在老家也已訂了親,但後來她們都退了,因為兩地太遠。但趙瑞環沒有。依她的意思:「怎麼好傷著人家呢?男人家,有沒有固定工作不要緊,只要肯吃苦,哪裡還吃不了一碗飯?」於是,她成了關山唯一帶男家屬的女林業工人。趙瑞環告訴記者,在老家結婚時,娘家陪嫁的東西可多了,傢俱日用一應具全。那時她是一個何等嬌媚幸福的新娘!可是她要來關山工作。攜夫來到關山後,那長袖繞水、輕衾粘花的新娘便是留在江南的一個永遠的夢了。

    初來關山時,他們兩間破舊的「新房」裡除了一張單人床外什麼也沒有,而這單人床是睡不下兩個人的,於是,他們自己動手在床邊鑲了一長條木板把它變成了個「雙人床」。除了這張床外,其他的傢俱就都用紙箱來代替,吃飯在紙箱上,寫信在紙箱上,書裝在紙箱裡,衣服也裝在紙箱裡……

    而這「紙箱新娘」,當時是完全可以回到那夢裡水鄉的呀。趙瑞環為什麼不呢?趙瑞環回答記者這突兀的提問時靦腆一笑,這一笑中有著村婦般特有的羞澀。「分配我到這兒工作了,我就想著如何克服困難,如何把工作幹好?沒想過要離開。」是的,「堅守與奉獻」應該是一種政治文明,而對於這個純樸如村婦的關山女工,那只是一種簡單的思維方式。

    帶著這種「簡單的思維方式」,趙瑞環在關山一扎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兒子都已經二十來歲上大學了,但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趙瑞環依覺歷歷在目。

    指尖之痛,如在昨日。剛來關山時,丈夫沒有工作,靠她一個人的工資,生活難以為繼,後來在單位的照顧下,她為丈夫謀到了一個護林員的崗位。她在林場勞動,丈夫在山上護林,儘管工作辛苦些,但有了「雙職工」的工資,他們的生活可以勉強維持。可是,時間不長,一個新生命的到來,給他們帶來無比幸福的同時,也帶來了無比的生活壓力。靠山吃山。這對關山夫婦終於在大山身上找到了出路,那就是挖藥材。丈夫每天清晨背上兩個饅頭出門,直到天黑才背著藥材回家,而趙瑞環則白天在林場勞動,晚上和丈夫一起剝半夏,每晚都要剝到凌晨一兩點,那指尖上的痛是入骨縈心的。

    比起這指尖的痛,更痛的,是心尖之痛。

    愛子懸命,如錐刺骨。由於趙瑞環長期高強度的勞動,懷孕時營養又跟不上,兒子生下來便體弱多病。在這山高雀稀的關山深處,最怕的就是一個病字。在只有一個人的護林點上,遇到了一個什麼急病,就無異於遇到了索命閻羅。看病難,在關山的林管站上體現的可謂極至。且不要說,路途多麼遙遠,山路多麼難行。果真遇到大雪封山的日子,人幾乎是下不了山的。

    是1985年吧,那年冬天,整個關山被冰雪掩埋。由於山上氣候潮濕寒冷,孩子在夜間發了急性肺炎。孩子在高燒中幾近昏迷,咳嗽聲也越來越小。誰能理解此刻這對父母坐等黎明時的心情,誰能理解此刻這深山中的這對夫婦對黎明曙光的等待。不,誰也不能理解。這等待是眥牙裂目的!這等待是地老天荒的!這等待是永生永世的!沒車沒路,等不到天明的夫婦倆便抱起孩子滾爬在冰雪中。在這樣的冰雪中行走,孩子是抱不住的,無奈他被捆在了爸爸的身上。趙瑞環根本記不清,那一路他們摔了多少跤。只知道孩子被送到醫院後,他們夫婦倆的腿是再也動不了的。

    從黎明走到下午兩點多,醫院離他們還是遙不可及。而這時的孩子好像沒氣了,丈夫選擇了放棄,攤倒在了地上。趙瑞環嚎啕大哭起來:「走啊,快走啊,孩子不行了——」趙瑞環哭著死命地推丈夫,可丈夫的腿已經邁不動了。聽著趙瑞環不斷地哭喊,丈夫忽然大吼一聲:「死就死吧,大家死一塊算了,」吼完,這個男人便也嚎啕起來。

    就這樣,在嚎啕聲中,這對夫婦堅持走完了至醫院的那段「天路」。這行走用的不是雙腿,是意志。

    趙瑞環將自己留在當年的絕望與心碎裡。她搖頭感歎:那時候,連自行車也沒的,誰不是靠著兩條腿在過活哪?哪像現在,標準花站點建起來了,路也修了,場裡的小車還時不時幫著送送東西,大家生活也好了,出門還有摩托車。現在山裡頭遇著急事了還有對講機呢。只是那時……我瘋了一樣向華亭的方向跑,只一個意念——跑!

    趙瑞環也許並沒有看過《射鵰英雄傳》上英姑求人救子一夜白髮的那一段催人斷腸的情節,但是,在趙瑞環的等待與奔跑中,記者分明聽到了那「鴛鴦織就yu雙飛」的吟唱。

    在關山數天的採訪,記者一次次被田裕民、趙瑞環這樣在這裡算是最普通不過的林工們感動著。他們在最艱苦的條件下工作,他們在最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他們給予而不索取,他們用最卑微的方式詮釋著最崇高的大愛無言。這種卑微的大愛直叩記者的靈魂。曾幾何時我們在享受優美和諧的生態環境時,想到過那在大山深處的護林工人們?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他們辛勤工作的受益者,而當我們在豪華的餐廳裡暴殄天珍時,可曾想到過他們的缺衣少食?當我們在迷眼的霓虹下消志濫情時,可曾想到過他們在荒寂的大山裡孤獨堅守?當我們瘋狂地在向這個社會索取時,可曾想到過有人在默默地為我們奉獻?

    在燕麥河管護站採訪時,問及護林員任兆龍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時,他憨憨一笑:就三個願望,一是能每月按時把工資領上;二是給每護林點上增加一兩噸冬季取暖的碳,在山上漫長的冬季,一噸碳根本不夠用;再有一個就是能把管護站的房子維護一下雨天不漏雨就好了。

    那一刻,記者無言。

    關山?歷史篇

    王維之「關西老將不勝愁,駐馬聽之雙淚流。」也罷,李賀之「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洲?」也罷,溫庭筠之「千里關山邊草暮,一是烽火朔雲愁。」也罷,無不是叩問關山歷史之名句。

    一戰略?關山

    關山,亦名「隴山」。就是《山海經》稱之為「高山」的「六盤山」系的南段。其中又被麻庵峽谷分為東西兩支,西為大隴山,東靠華亭境的就是「小隴山」。小隴山北起華亭與寧夏涇源之交的中嘴梁,南至上關鄉海龍山地茭坡。在華亭縣境者,長32.8公里,海拔1500-2500餘米之間,最高峰五台山為2748米。唐代,為防止吐番入侵,沿山設關隘把守;宋代依關隘抵禦西夏,也曾為戰略要地。是古代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故名「關山」。

    從秦皇祭天選址關山,到漢武沿「關隴北支道」出巡,威震匈奴,再到唐時連接原州諸多關隘抵抗吐番入侵,至宋依唐關設寨置堡,防禦西夏入侵。而現代史上體現關山之戰略重地的,則是駐守於關山的林二師三團。這一支留在關山的綠色奇兵,也就是70年代的「蘭字九三三部隊」,如今的關山林業管理局。

    初聽到關山林場的前身是一支建設兵團的時候,很是詫異。也曾在網上搜索過有關史料,但凡有「建設兵團」字樣的,無不指邊疆地區。中國腹地之平涼關山,競然會留下一支部隊繁衍生息。關山之蒼茫裡,又會有多少鮮為人知的秘密?

    二歷史?關山

    走近關山,得先走進關山的歷史。而關山的歷史,是等同於關山林場發展史的。

    關山林區自古以來林草豐茂,為牧、獵、采之地。新中國成立前,關山森林基本上是兩種所有,一是廟產,二是私人所有。

    1949年7月29ri,華亭縣解放,10月陝甘寧邊區政府接管了關山森林,宣佈為國有。

    1950年5月,西北軍政委員會命令「隴縣關山林管處」更名為「關山林管站」。

    1964年6月,**甘肅省委、省政府批准成立「關山林業總場」。下轄馬峽、玄峰山、海龍山三個林場。

    1965年10月,**甘肅省委根據中央西北局決定,成立「甘肅省水土保持建設師」。同年11月,關山林業總場交由水土保持建設師領導,成為水土保持建設師第三團。

    1966年2月,**中央西北局根據周恩來總理指示,將「黃河中游水土保持建設兵團」改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林業建設兵團」。甘肅省水土保持建設師隨之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林業建設兵團第二師」(簡稱林二師),水土保持建設題第三團隨之更名為林二師三團。

    1971年9月,經甘肅省革委會和甘肅省軍區批復,林二師劃規蘭州軍區生產建設兵團林業建設師,代號為「蘭字九三三部隊」。

    1974年12月,根據周恩來總理關於「生產建設兵團原則上應由地方管」的指示,1975年1月,「平涼地區關山林業總場」正式成立。

    於是,這一支來自天南地北的綠色兵團,就此解甲歸田,就此繁衍生息,就此把全部的熱望與青春化作了關山不老的山魂。如今,關山林業管理局的505名職工,就是西北極罕見的這座原始森林的守護神。他們,「獻了青春獻終生,獻了終生獻子孫」——關山林業人彼此戲謔的這句話,承載了不知多少苦與痛。他們無悔,他們彼此相依著,托起關山的激情托起關山綠色的熱望。他們無怨,他們與林共舞,他們從點點滴滴的瑣事起,鑄寫著關山林業最輝煌的現代史。

    三生態?關山

    關山,是陝、甘、寧三省區交界處最為優美的自然景區。這裡,春天,林草翠綠,桃花滿目;夏天,百花盛開,群蝶飛舞;秋天,楓葉正紅,溪水澈清;冬天,松柏銀裝,冰雪如被。真正的「關山如畫」。

    關山風景旅遊區,是省級重點自然保護區。山上寶藏極其豐富,森林,是關山寶藏之最。在華亭境的就有44萬餘畝。關山更是藥材聖地,這裡的農民,採藥、種藥的歷史悠久,到明代已大有勢頭,今天更是農林副產品的主要收入。其中桃兒七還是治療癌症的特效藥物呢。關山不僅是天然的植物園,而且又是天然的動物園。各種珍稀的獸類、禽類不勝枚舉,是西北地區不可多得的生物資源基因庫。關山的林副產品極其豐富,僅箭竹就有約14萬餘畝,各種特色山產或珍饈,美名遠播海外者不在少數。

    除了其獨特的經濟區域優勢,關山最大的價值,當在於它的生態效應。

    關山林區位於黃河中上游,其森林生態系統為黃河流域主要水源涵養林區,也是黃土高原天然次生林區。關山林區是渭河和涇河的發源地和補給區,關山森林起了提蓄降雨、涵養水源的巨大作用。黃河源頭的青藏高原荒漠區,水量不大,關山林區作為黃河二級支流涇河和渭河的發源地,是黃河流域最重要的水源涵養林區之一。關山林區還是甘肅隴東地區最大最重要的水源涵養林區,是平涼市600餘萬畝良田、220萬人民的綠色衛士,也是陝西八百里秦川北部的綠色屏障,其森林的涵養水源、保持水土、調節氣候等生態功能對平涼經濟社會發展十分重要。一旦失去這片森林,區域生態系統必將失衡,平涼人民的生存發展就會出現嚴重問題。

    記者在採訪中也得知,基於關山如此重要的生態戰略地位,關山林管局正在積極地申報關山自然保護區項目。

    對於自然保護區項目,平涼市分管林業的副市長閻奮民說:目前,世界上完全天然的生態系統已不存在,許多原始狀態的自然系統都程度不同的有人為活動的痕跡,很難估計人類活動的強度與後果。為此,急需建立一批各類型天然狀態或接近天然狀態下的自然保護區,作為進行研究生物變化的參照基準。黃土高原由於反覆墾殖,原始森林生態系統己經破壞殆盡。關山是黃土高原中部重要的天然次生林區,其林區內部區域受人為的擾動很少,而且植被具有暖溫帶植被向溫帶植被過渡特徵,物種資源豐富,森林、草原、濕地等生態系統複雜多樣,是建立科學研究基地的理想地方。建立關山自然保護區將使我國,特別是我省自然保護區系統更加完善。

    關山?創業篇

    哈佛商學院教授將創業定義為「不拘泥於當前資源條件的限制下對於機會的追尋,將不同的資源進行整合的過程。那麼,關山林業人又是如何完成困局中的華麗轉身呢?

    一困局?關山

    「這片林子來之不易,它是我們多少代老林業人用鮮血和生命保護下來的啊!」提到這座滿目蒼翠的青山,老關山人的臉上,無不燃燒著激情如歌。

    何興華局長,蘇樹君副局長,他們是站在關山頂上承受風雨洗禮最直接的人。

    1998年洪災過後,國務院啟動了天然林保護工程,下達了「禁伐令」,全國以年均500萬立方米左右的速度調減木材產量。全國國有林場「日子難過」,陷入困境。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2000年5月,關山林管局瀕臨絕境。

    何興華走馬上任,他和他身邊的新一屆領導班子,在關山浩瀚的林海中,在歷屆走進走出關山的無數領導人中,只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在當時,他們被推向風浪尖,他們承擔起了掌握和改變關山命運的重責。

    談起那段時日,蘇樹君副局長似乎還心有餘悸:那是關山最困難的一段日子。生產停頓,人心浮動,住宅年久失修,關山林管局負債纍纍,拖欠職工工資竟達400萬之多,職工基本生活無法維持,在崗者另謀他業,離退休者集體上訪,猶如群龍無首,亂成了一鍋粥。深陷困局,這支傳承了軍營文化精粹的綠色兵團,如何完成這一次的華麗轉身?

    二守業?關山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在這場危機中,挺身而出的還是何興華以及他身邊的這一屆領導班子。

    跑資金外收欠款,申請銀行貸款,與社保單位的協調,先後籌集資金300多萬元為職工補發了拖欠工資,並優先解決離退休人員的工資。多年來沒有著落的離退休工人的醫藥費也一併補發。

    局機關原來在華亭縣安口鎮的農村,林區職工辦事難、成家難、安居難、子女上學難。局黨委經過多方籌資100多萬元,將局機關由遠離縣城20公里的安口鎮搬遷到華亭縣城,實現了關山幾代人進城的夢想。

    接著,又集資300萬元,在華亭縣城為職工修建住宅樓一幢。

    治了標,陣痛暫停。接下來,關山局要根治的,則是本了。只有標本兼治,才是關山林場持續穩定發展的唯一出路。

    人才是企業發展的核心。關山局全力培養自己的人才。他們針對性地聘請專家教授舉辦各類知識講座,鼓勵和引導職工自修大專班,對森jing和護林人員從政策法規、防護技能、擒拿格鬥、撲火等方面進行培訓和武裝。目前全局林業工程師有20人,助理工程師10人,技術員14人,大專以上人員27人,大專在讀職工140人,這些人才日後為關山局的跨越發展提供了有力的智力支持。

    在項目上,他們全力爭取,以藉機乘勢發展自己。為實施「天保」工程,他們積極改善管護條件,先後籌資50萬元,購置森防車輛4輛,指揮車一輛,維修護林點11處,整修林區道路140公里,另外還建立了關山林區超短波通訊網基地台,為日後天保工程的順利實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創業?關山

    在歷經了轉型的陣痛,完成了那一漂亮的華麗轉身後,關山局邁入了快步發展的軌道。

    蘇樹君副局長的話自豪中帶著戲謔:只要給我錢,給一分的錢,我能幹一塊錢的事,甚至不給錢,我先幹活,因為在這大山裡頭,我們這些人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同時也能幹活,會幹活。

    2002年5月創辦種苗花卉基地;

    2002年5月動工創辦鹿禽開發公司;

    2002年7月份籌建「關山酒業公司」;

    2003年,在平涼、華亭兩地開辦苗木花卉和酒類超市;

    2005年,林地圍欄放養肉雞5000羽;

    ……

    關山局在何興華、蘇樹君等局領導同志的帶領下「開疆拓土」,在多經領域,他們如立馬揮戟的戰將,收穫著一項又一項戰果。

    無論在森林管護、築牢生態屏障的守業中,還是在盤活林業大資本、振興林業大產業的創業中,關山人追求不斷,奮鬥不息。

    「十五」時期,被稱之為關山發展的「九最」時期。一是關山後備資源科學利用,建設質量逐年提高,森林面積增長最快的時期;二是資源管護工作制度全、管理嚴、投入大、成效最顯著的時期;三是林業產業經營種類多、規模大,發展最快的時期;四是林業改革舉措多、力度大,落的最實的時期;五是職工精神面貌變化大、素質提高快、凝聚力空前增強,隊伍建設最富有成效的時期;六是歷史上基建資金投入多、建設規模大,面貌變化最快的時期;七是全局班子建設卓有成效,上下配合密切、工作效率最為明顯的時期;八是關山知名度大為提高,媒體宣傳面廣,獲得國家、省、市和上級業務部門表彰獎勵最多的時期;九是「治坡」與「治窩」兩手抓,職工得到實惠最多的時期。

    所有輝煌成就的取得,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也總是與領導的關懷分不開。記者在關山採訪的短短五天內,便先後有:國家林業局造林司的領導來關山考察關山森林病蟲害的發生規律和防治對策;省林業廳為即將召開的全省公益林管護現場會來關山選點;平涼市副市長閻奮民深入麻庵林場調研林區基層管護站標準化建設。

    輝煌屬於過去,每天都是新的開始。

    蘇樹君這樣告訴記者:儘管關山局的工作在各級支持下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關山的管護與發展依然是任重而道遠。

    結尾

    在關山最偏遠的麻奄林場場部會議室,記者站在一塊豎幅前久久地凝望:「甘於寂寞,忍耐孤獨,不畏艱辛,勇挑重擔,無怨無悔,頑強拚搏,誠信愛崗,獻身林業」。藍底紅字的豎幅,悄無聲息地站在關山最深處。

    這美麗的關山深處,隱秘著這樣一支鮮為人知的綠色兵團,他們如那塊飄揚在林間的「嚴管林,慎用錢,質為先」的條幅一樣,冷靜地孤獨,卻實實在在地守護著人們關於綠色,關於詩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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