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顯得很煩躁。
屋裡只要電話一響,他就會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接電話的那個人身上,每次只要聽到不是找他的,他便暗暗的鬆了口氣,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害怕接到陳錦的電話,我真是想不通,難道還是上次評先進的事嗎,總覺得張德不應該是這種人。
趙錦龍偶爾從門口經過,快步走遠了,現在很難能看到他的身影。
叫張德接電話。儘管語氣有些強硬,但還是能聽得出來是陳錦的聲音。我把電話直接遞到了張德的手中,張德白了我一眼,很不情願地將話筒放在耳邊,低聲說了句,哪位。接下來張德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答應著,最後說了一句,那好吧。隨後掛斷了電話。
這天下班,張德沒有走,等到辦公室裡人都散去了,我也準備回寢了,張德才攔住我,說是想求我幫個忙。我有些意外。張德卻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吃完飯陪他去個地方。我更驚訝,去什麼地方。張德遲疑地說,去見一個人。陳錦?張德點點頭。我急忙搖頭,說什麼也不去,張德說算我求你了,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願意幹什麼幹什麼,別把我扯進去,我可什麼也不想知道。我一個勁地揮手,我也求你了。沒等張德說完,我先跑出了辦公室。
這天晚上,張蔓又是很晚也沒回來,江思瑩又開始收拾東西了,說她已經找到房子了。我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心裡還在想著張德那件事。看著電視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張蔓還是沒有回來,江思瑩也沒有睡,她開始動員我,讓我跟她一起搬出去住,房費她出。我沒同意,這個地方雖然比不上江思瑩的租的房子,但它穩定,想住多久都行,而且呆在學校畢竟還是安全很多,上班也方便,現在住房這麼緊張,萬一搬了出去,恐怕想回來就難了,而且即使是和江思瑩合租,也不可能全讓她出錢,再說她自己還有房子,在外面住只是暫時的。江思瑩很不高興,說想不明白我是怎麼想的,整天跟張蔓這樣的人在一起還沒住夠。
早上起來,發現張蔓在她的床上睡得死死的,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一點也不知道。江思瑩早就走了,眼看表針快要指向八點了,我硬把張蔓從床上拉下來。睡眼朦朧的張蔓差點跟我拚命。
誰讓你這麼晚回來的了。我嚷道。
我願意啊,我腸子都悔青了,張蔓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揉了揉了肩。死張德,非拉著我去。
我聽了,一驚,你昨天晚上跟張德在一起?
張蔓說,奇怪吧,不止,好多人哪。
我怔了一下。
昨晚可熱鬧了,比那天在學校門口還惹人注目。張蔓說,反正只要是有陳錦和徐芳寧在的地方,准也消停不了。
徐芳寧?她也在?我吃了一驚。
當然,她不在,這場架還打不起來呢。張蔓狠狠地說。
快說說,是怎麼回事。我急忙問。
這回想知道了,張蔓又顯得意之色,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說來著,睡得跟死豬似的。
我白了張蔓一眼。
張蔓接著說,昨天我從外面回來就看見張德在校門口正往外走,我說你怎麼才走啊。他說想找我幫個忙,我問什麼忙,他說陪他見一個人。我問是誰,他不說,我問是不是陳錦,他也沒說,我說你不說我可幫不了你。他便點頭說是。我說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去見她找我幹嘛,讓我當電燈泡啊。
張德怎麼說。我問,其實這也是昨天我想問的。
張德說他是男的,一個人去她家不太方便,兩個人去好些,別讓別人有什麼話柄。我一聽,得,說到底還是一個電燈泡,不過,反正也沒什麼損失,何況他還請我吃頓飯啊,就跟他去了。陳錦家老遠了,我們兩個吃完飯,坐公交車到那兒,天都快黑了。我在道上笑張德,假正經,都知道人家家住哪,還裝模作樣的,我看我都多餘來,張德說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但你們想的都不對,我跟陳錦根本就什麼關係也沒有,而且我越來越覺得陳錦這個人,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好。
張德是這麼說的?我問。
是啊,我聽了也挺意外的,我就問,那你這麼晚找她幹啥。張德說,有些事總得說清楚。我問他什麼事。他說,一會你就知道了。我們到了陳錦家樓下,張德抬手指著四樓最左邊的窗戶說,陳錦就住那間房子。我一看那也不是什麼高檔的住宅,就是一般的小區,連綠化都沒有,樓道裡還沒有燈,張德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走,我有點夜盲,所以走得特別慢,後來身後跑上一個人衝我和張德的前面,黑暗中就覺得那人身材挺高大的,那人跑上了樓,敲了敲門,就聽見開門聲,那男人進了屋,我想應該就是這樓裡的住戶,哪成想,張德去止步不前了,我問他幾樓了,怎麼不走了。張德卻拉著我向下走。哎,我說,你這是幹嘛。張德不說,我就想發火,張德這才低聲說,剛才那個進的就是陳錦的家。我一愣。張德說,可能她有客人,咱們在樓下等一會兒吧。我哦了一聲,心想就算等也該進屋等,外面多冷。
我們在樓下,不時的抬頭看著陳錦家的那扇窗戶,想不到過了很長時間那人也沒出來。張德神情凝重也不跟我說笑,我就越等越不耐煩,後來從樓道裡先後出來兩個人,但張德都說不是。我們就這樣等啊,一直等了能有一個多小時,我都要被他氣死了。你猜怎麼了。張蔓說,陳錦窗戶的燈突然滅了。我下我和張德都傻了。我看著張德,張德也看了看我。怎麼辦。我問張德。張德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窗戶,過了很久,才說,咱們走吧。我肺都要氣炸了,坐那麼長時間車,在樓下等那麼久,就這麼就走了,當時我氣得真想給張德兩下子。
那你們就走了?
要是走了,還看不到那場好戲呢。張蔓哼了一聲,我倆剛要走,有個開得飛快的出租車停在了門口,那剎車聲都刺耳,從車上跑下一個人,竟然是徐芳寧,我當時吃了一驚,徐芳寧看都沒看我們一眼直接衝進樓道裡了。然後就看見陳錦她家的燈亮了,就聽見「嘩啦」聲,陳錦家的窗戶碎了,接著是不可開交的吵嚷聲。張德便衝了進去,我也跟在後面,跑上樓,陳錦她家開著門,一個光著膀子的男的,大概就是先前上樓的那個正把徐芳寧往外推。徐芳寧罵罵咧咧的說著難聽的話。陳錦就穿個睡衣站在一旁,坦胸露背的,跟沒穿沒什麼區別,反正一句話也不說。她看見了張德和我之後才有些變得不自然,那男的看見我倆,粗魯地喊了一句,滾一邊去,看啥看!徐芳寧一個勁地冷笑,人家哪是看熱鬧的,是來找人的吧。那男人狠狠地瞪著我倆,那才嚇人啊,我差點沒從樓梯上折過去,幸好張德扶住我。陳錦這才站出來像蚊子哼哼似的說,這是我單位的同事,來找我的。那男的也挺不高興,粗的嗓子問道,這麼晚了,幹啥啊。張德一句話都沒說,瞪了陳錦一眼,轉身就走,我跟在後面。那男的這才把頭扭了回去,衝著徐芳寧喊道,別鬧了,快點走。接著聽見一記響亮的耳光,我忍不住,好奇地回過頭,看見徐芳寧的手還在半空中揮舞,被那男的擋住了,徐芳寧突然伸出左手在陳錦的臉上閃電般地又打了一記耳光,三個人吵得不可開交……張德下樓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就跟了上去,剛關上門,就聽見附近響起「110」警車聲,我猜準是那附近的居民報了警,還好我們閃得快。後來張德請我喝酒去了,半夜才回來。
那他們後來怎麼樣了。我問。
天知道。
那男的,咱們以前見過嗎。我問。
沒見有,張蔓說,見過能想不起來嗎,他歲數不小了,不是咱這年代的人,而且看樣子好像挺粗俗個人,好像跟徐芳寧有什麼特殊關係似的,哎,誰知道。他們這些爛事,我都覺得髒了我的眼睛。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說,徐芳寧跟陳錦那麼針鋒相對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人啊。
張蔓忙搖頭說,不可能,你是沒看見那個人,膀大腰圓的,一身的蠻勁,徐芳寧再怎麼爛也不可能相中那種人,我這麼討厭徐芳寧都覺得不可能,誰知道陳錦是怎麼看上的,而且還相當怕他。也許,這裡面沒有這男的什麼事,徐芳寧就是看誰在陳錦身邊都不順眼,張蔓想了想又否定,不對,那男的之前一定是認識徐芳寧的。
算了,別想了,研究別人的事那麼上心。我說。
張蔓說,你還不是一樣上心,不過,我最吃驚的還是陳錦,她,張蔓搖頭,她怎麼能是那樣的人呢。別提張德有多受傷了,一直把人家當成是至寶,看一眼都捨不得,這次,說不定被刺激成什麼樣呢。
怎麼會呢,我說,之前他還一直躲著陳錦,不想見呢。
有這種事?張蔓張大了嘴。
天啊,我猛地站起來,現在幾點了。
我和張蔓跑上學生科時已是九點多了,科長怒氣沖沖地把我們堵在門口,接著又大聲的責問,張德,張德呢,誰看見他了。張蔓忙接道,張德病了,讓我幫忙請個假。剛說完,張德便氣喘吁吁跑上樓來,科長問張德,你什麼病啊。張德回答,我沒有病,是起晚了。科長看了看張德又看了看張蔓和我狠狠的扔了一句,你們三個都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