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格雷的許可,霍格開始著手準備與安妮的遠足,既然有時間,那不妨去遠一點,多玩幾天再回來。
決定好了出發與回歸的時間,霍格卻對去哪裡有些猶豫不決,按照帕斯塔的說法,最好是去不需要為生存掙扎、人煙稀少、比較可怕、但又不會有真正危險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霍格可以獲得很多機會,但具體是什麼機會帕斯塔也沒明說。
霍格考慮了一晚上,把出行地點定在了朝霧森林。之所以選擇這裡,一是因為朝霧森林滿足了帕斯塔提出的所有條件,二是因為這裡是霍格與老狼「結伴」的地方。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老狼從未出現過,也沒有與霍格交流,若不是親眼見到老狼的身體在綠光中消失,再加上背上的狼頭圖案,霍格一定會認為結伴失敗或老狼已經死了。
森林之行需要帶什麼東西呢?霍格的選擇是什麼也不用帶,有護臂、淬麻藥的匕首、三稜短劍這些平時不離身的東西就足夠了,安妮也沒帶多少東西,一些錢、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就是她的全部行李,當然,除了這些以外,安妮還帶上了些許羞澀和惴惴不安,畢竟這次和霍格出行,是她第一次長時間與異性單獨相處。
霍格確實是有所期待的,帕斯塔對他進行了一整天的洗腦轟炸,如何製造恐怖氣氛,如果將安妮摟在懷裡,如何在低聲說話時對著安妮的耳朵呼氣,如何在不經意間與安妮的肌膚接觸……霍格聽得出來,帕斯塔的這些經驗都得自於《我的一百次第一次》。
與霍格來哥達城時一樣,二人和一支規模極小的商隊一同出發,商隊的頭領是一個十分矮小的中年人,右臉頰上有一塊錢幣大小的黑痣,上面長了不少長毛,相貌雖然不太招人喜歡,為人卻是極為和善,而且還是個典型的南方話蔞子,上下嘴皮子幾乎沒有合上的時候。
大概是由於經常看戲的關係,商隊頭領一看到霍格與安妮幾乎沒帶什麼行李,便認定了兩人是離傢俬奔的馬伕與千金小姐,連續不斷的勸了三天,期間安妮有七次試圖拔出霍格腰間的匕首,可見這通說教的威力有多麼可怕。
一個星期後,霍格與安妮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秋末初冬的朝霧森林十分寧靜,一些動物剛剛進入冬眠,不需要冬眠的動物由於食物的缺乏需要減少能量消耗,因此並不隨意活動,只能偶爾見到一些處於食物鏈下層的食草動物無力的刨著土地,想要尋找一些還沒有完全乾枯的樹葉和草根。
寒冷、飢餓以及伺機而動的食肉猛獸是這個時節朝霧森林裡最大的危險,但沒有什麼困難是一堆火解決不了的,想把霍格與安妮當晚餐的動物基本都被當成了晚餐,撿拾柴禾也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而懂得無數種取火方法的霍格可以算是叢林生存方面的專家——他覺得在這裡,比在哥達城還要自在得多。
並不是所有的植物都會在這個季節凋謝,比如貫穿整個朝霧森林的塞爾茨河流域的紅楓。
塞爾茨河又深又寬,河面平靜如鏡,河底暗流洶湧,因此又有「恆靜冥河」之稱,森林裡的動物要在河面喝水是可以的,但是要下水游泳的話就必須做好一去不回的準備了。
霍格與安妮的落腳點就選在了河畔的紅楓林中。
進入朝霧森林的第四天晚上,二人並肩坐在火堆旁,在火堆不遠處有小半隻吃剩的鹿,火光與紅楓葉相映成趣,照得安妮的臉紅撲撲的。
乾枯的樹葉就是最好的報警器,因此根本就用不著再佈置些什麼,霍格握著一支鹿角擺弄著火堆,他默默的呼喚著老狼,「回家」已經四天,老狼依然不吭聲、不現身,儘管美人相伴,霍格的心情依然十分低落。
「想什麼呢?」安妮看出了霍格的不快,柔聲問道。
霍格歎了口氣,將老狼的事告訴了安妮,身為一個不會武技、不懂魔法的普通人,安妮不覺得霍格懂得德魯伊技能是件稀奇的事,只是很羨慕霍格能夠有一隻隨身攜帶的寵物,順便譏諷了一番霍格看熱鬧差點看死的經歷。
然而當霍格說要把「結伴」這個技能教給她時,安妮卻搖著拒絕了。
「為什麼不願學?多一個心意相通的夥伴不好嗎?可以保護你的。」霍格再次強調了老狼不是寵物,但安妮似乎聽不進去,她認定了老狼是寵物。
「為什麼要寵物來保護我呢?如果它受傷或是死了,我會很傷心的。」安妮說著霍格無法理解的理由。
「那萬一你有危險怎麼辦?」霍格認真的說道。
「不是有你?怎麼?你不想保護我?覺得我是累贅?」安妮又皺起了鼻子。
「當然想,可是萬一我不在,或是我應付不了的危險呢?」霍格苦笑著說道,他不認為自己會對保護安妮產生厭倦,這是他心甘情願去做的事。
「啊,我知道了,是你想偷懶,不願意進步。」安妮撅著嘴說道。
霍格搖了搖頭,說道:「就算再努力,也總有人比我厲害的。」
「那你就要努力,做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安妮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霍格笑了笑,輕輕牽過安妮的手,握著,沒有再說什麼,他並不討厭這種被依賴的感覺。
安妮沒有把手抽回來,就這樣任由霍格握著,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心跳也加快了很多,有些害怕,又有些期許,猜想著霍格的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
可惜霍格沒有再做出任何動作,他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思緒又往老狼那邊飄去。
當天夜裡,霍格被胸口住的異動驚醒,醒來後才發現安妮凍得瑟瑟發抖,正拚命的往全懷裡鑽。
霍格的身體比常人要冷得多,並不能為安妮提供溫暖,安妮或許正是因為在他懷裡才會冷成這個樣子。
「只不過等你有了女人之後,你的女人會比較受罪而已。」零的話又在霍格耳邊響起。
「大概到了夏天,在我懷裡就會睡得比較舒服吧。」霍格自我安慰道。
將安妮作為被子的大衣拉過來蓋好,又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起身撿來一大捆柴禾把火堆燒旺,霍格這才重新躺下。
第二天清晨,霍格居然是被凍醒的,溫度驟降,火堆也已經熄滅,只穿著單衣的他身上已經蓋了一層霜。
重新燃起了一個火堆,被霜打濕的樹枝被燒得辟啪作響,響聲吵醒了安妮,她坐起身,打了一個冷顫,一臉茫然的看著霍格。
「天變了,我們進山洞休息吧。」霍格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你的衣服……」安妮把霍格的外衣遞過去,不可思議的看著霍格。
「不怕,我感覺不到熱和冷的,你穿著吧。」霍格簡單的把冽泉的事說了一遍。
安妮對冽泉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對零產生了極大興趣,纏著霍格說一定要見見零。
一路走著說著,霍格和安妮來到了前些天找到的山洞。和美麗的紅楓相比,山洞裡可沒有風景可言,不過風景對霍格來說只是環境的一部分而已,環境不分美醜,只有好壞,相比於賞心悅目,對環境的熟悉程度對他來說更加重要一些,因此來的路上,一切可以隱藏的地點都被霍格記在了心裡。
在山洞裡燒火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一時的不慎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霍格把火堆安放在離洞口很近的地方,又折了些樹枝堆起來,遮住了半個洞口,能避風也能透氣,還可以阻擋野獸的視線。
花了一個多小時佈置,霍格又去摘了一些沒有腐壞的野果,二人就在山洞裡吃著、聊著,山洞不算深,內部空間也不大,一堆火就可以使整個山洞暖和起來。
有了溫暖的歇息處,安妮就不願意再出去遊玩,兩人相互依偎著,講述著過去的經歷,安妮雖是個很普通的人,但她說得很詳細;霍格有著非凡的經歷,但往往三兩句話就帶過,只有說到師父的時候,大概是由於過於想念,不知不覺中話才多了一些。
安妮聽出了霍格的心緒,柔聲安慰著,不時的講一些格雷的糗事來分散霍格的注意力。
溫暖、乾燥的山洞,十六、七歲的男女,這裡似乎應該發生一些什麼,而無論是霍格還是安妮也都在期待著些什麼,可惜他們始終無動於衷。或許是在等待,或許是在醞釀勇氣,山洞裡的曖昧氣氛濃得近乎於粘稠,彷彿就連火焰都能感受得到,舞動著、跳躍著,像是在幫二人打氣加油。
一整天過去了,殘存的烤鹿肉香氣充斥在山洞中,久久不能散去,安妮吮著油膩的手指,很自然的靠在霍格身上,霍格就這樣讓她靠著,用一張樹葉仔細的擦著手。兩人的注意力都完全放在了對方身上,都有些侷促不安,又都覺得足夠幸福。
說了一個白天的話,晚上誰也沒有再開口,蓋著安妮的大衣,靜靜的坐著,各自想著心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妮的呼吸變得平穩悠長,她睡著了。
火光越來越暗,但霍格卻一動不動的坐著,安妮的頭枕在他的左肩上,他不想吵醒她。
火堆終於熄滅,山洞裡頓時變得一片黑暗,燒盡的樹枝發著紅光,看上去有些刺眼,卻連地面都無法照亮,焦糊的味道從火堆熄滅的那一刻起就變得越來越濃,薰得安妮「嗯」了幾聲,卻始終沒有醒來。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霍格也終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