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詭計本身並不具備什麼技術含量。對於此時的天災軍團來說,他們對於抵抗軍的實力優勢是壓倒性的,一般只要能夠抓住抵抗軍的尾巴,那麼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碾碎那零散的力量。而唯一值得天災軍團的指揮者所注意的,就是高等精靈們的抵抗意志出乎意料的強大。即使他們的國已經毀滅,國王已經戰死,不過以仇恨和光復**所驅動的反抗狂潮,卻是一波高過一波,不曾有一絲休止。
所以,天災需要一個足夠打擊高等精靈信心的勝利,而這樣的勝利,無疑以擊破日怒軍團這個旗幟性的部隊為目標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於是,一場天災軍團預想之中的戰鬥在如今被稱為幽魂之地的土地上展開了。天災軍團先是利用背叛者們去引誘倖存者進入預先設定好的伏擊地點,而後再將倖存者被圍困的消息洩露給日怒軍團,這樣的話,即使知道是陷阱,作為抵抗軍旗幟的日怒軍團也就不得不加入戰鬥,走入天災軍團的包圍圈。
而似乎對於這樣的設計還不算滿意,天災軍團甚至將日怒軍團強行打散——他們將倖存者們趕到了相距甚遠的不同區域,其中有一部分甚至被趕到了接近巨魔領地的地方。而為了能夠拯救所有的倖存者,奇奧科布拉德不得不將部隊兵分多路,並且向其他所知曉的抵抗軍進行求助。而為了能夠讓小隊之間保持聯繫,奇奧科布拉德將達爾洛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因為強大的法師不僅僅是強力的輸出火力,同時也是一個穩定的通訊基地。
而達爾洛,自然也在蒂法妮亞的囑咐下,擔當起了守衛奇奧科布拉德的任務。
「我一定會保證喬的安全。」達爾洛以當年四人走出奎爾薩拉斯森林時期的稱呼說道,「蒂法。」
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無法逆轉的敗局。
因為一些意外導致了援軍的提前到達,以及森林巨魔對於天災的敵視,導致了天災軍團沒有能夠如計劃般將日怒軍團一網打盡。於是氣急敗壞的天災指揮者將手頭所能夠調動的全部力量用來圍攻日怒軍團的領導者,即使不能夠將日怒軍團徹底掃清,但是消滅了軍團的領袖的話,也一定會給這個旗幟一樣的隊伍帶來痛苦和絕望。
於是,戰鬥開始了,一邊是固守待援的日怒軍團,一邊是誓要將軍團領袖撕成碎片的天災,雙方就在曾經的精靈城市廢墟中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巷戰。雖然天災軍團的數量要超出守軍許多,但是因為主力南下而缺少了重型單位的天災同樣也對依托於廢墟固守的精靈守軍毫無辦法。雙方就這樣持續的對持了三天,直到其他地區的聯軍到來之前,這個曾經的精靈城市已經因為雙方的拉鋸戰而化作一片焦土,而在那狹窄的街道上所倒下的戰士,無論是精靈抵抗軍的,還是天災軍團的,都已經無法切實地統計。
當這只被困在幽魂之地的日怒軍團最終得救的時候,他們已經只剩下了十之二三的戰力。而根據這剩下的十之二三的戰力所言,若非軍團領袖奇奧科布拉德的奮力作戰,恐怕就算是他們這些殘兵敗將也不可能得到半分生存的可能。
於是,在這場幽魂之地大會戰中以個人實力再創奇跡的奇奧科布拉德幾乎成為了高等精靈的傳奇英雄,倖存下來的人們對於這場戰鬥奔走相告,人人都在傳唱著那個宛如太陽之井一樣輝煌,能夠以一敵千的強大軍團領袖的名號。而天災那本來想要扼殺旗幟的計劃,卻反而鼓舞了奎爾薩拉斯遺民的反抗意志。
無疑,這是一個奇跡。
但是,卻不是達爾洛的奇跡。
在精靈的傳說當中,奇奧科布拉德在作戰剛開始便奮勇當先,然而卻寡不敵眾,被天災重傷擊倒。而就在這絕望的時刻,奇奧科布拉德高聲吶喊著太陽之井的名字,向眾神之王祈求抵抗天災的力量。
「我並不奢求生存,但只期盼我們精靈不會因此而失去光復故國的意志!」
於是上天垂憐了這位英雄,太陽之井的光輝從天而降,將死亡邊緣的英雄完全治癒。而後重新踏上戰場的英雄在這光輝照耀下召喚焚天烈火,將周圍的亡靈天災一舉化作了灰燼。緊接著,雙眼閃爍著金黃色光芒的英雄化為了太陽之井的化身,溫暖的光明與懲戒的烈火在他的身周纏繞,讓一切妄圖靠近的亡靈天災唯有淨化一途可以選擇。而在這威能之下,天災只好黯然退走,而倖存的勇士們才得以在這死亡的狂潮中重生。
然而,只有達爾洛知道,其實,就在之前「重傷」的時候,奇奧科布拉德就已經死去了。亡靈天災用盡全力的突襲,在瞬間就奪取了這位戰士的生命。而在達成目標之後,亡靈的部隊就已經開始了後撤——它們不會為了一些殘兵敗將而冒著被聚攏過來的反抗軍圍剿的風險繼續作戰。
而齊奧科的死,也徹底讓達爾洛的諾言成為了一句妄言。
不過,對於現在的達爾洛來說,死亡,並不代表著終結。為了不讓蒂法妮亞因為兄長的死而傷心欲絕,達爾洛選擇了那條禁忌的道路:將齊奧科改造為亡靈傀儡。
一切都有賴於那段頹廢之日當中的研究,以及在那黑牢之中的探索。達爾洛平生第一次的改造得到了近乎完美的成果。已經死去的齊奧科在達爾洛的手中以傀儡之身復生,並且保留了自己的靈魂,同時也得到了身為生者的他所無法想像的力量。
於是,這樣強大的新生與那亡靈的退走,就構成了那英雄傳說。而這一切,其實都是達爾洛的傑作。對於達爾洛來說,此刻唯一的疑慮,也只有齊奧科自己死否能夠接受被改造成傀儡的事實了。
畢竟,這種行為是對於生者的褻瀆,更是對一名勇士的侮辱。即使達爾洛此刻對於這些東西已經完全不在意,但是他也會顧及到齊奧科的態會不會對於這穩步前行的局勢造成什麼影響。
幸運的是,這樣的疑慮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達爾洛就得到了齊奧科「私下談一談」的邀請。這位當初就是四人組中的大哥一樣的戰士與達爾洛來到了曾經無比清澈的河水之畔,而後,已經身為亡靈傀儡的齊奧科對達爾洛說了這樣一句話,也是在他變為亡靈傀儡之後,與達爾洛的唯一一句私人性質的對話:
「這不怪你,還有,謝謝。」
於是,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的齊奧科繼續扮演著日怒軍團領導者與蒂法妮亞兄長的角色。並不受到巫妖王控制的他憑藉著自己那屬於亡靈傀儡的強大身軀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跡,他的聲名也漸漸高漲,逐漸超過了遊俠將軍洛索瑪與女伯爵莉亞德琳,幾乎成為了王黨的一號人物。
不過齊奧科卻不曾對於王黨的地位提出任何的要求,身為傳奇英雄的他甚至還要將日怒軍團的領導權交付給自己的妹妹。時人都對於這位英雄如此誇張的高風亮節而驚歎,唯有達爾洛知道,齊奧科終究還是沒法對於自己「已死」一事感到釋懷,即使在達爾洛看來,他現在「活」的比「死亡」之前更加的精彩。
最終,就在那太陽井之畔的最後一戰,齊奧科終究還是選擇了獨自一人前去抵擋天災大軍。而即使是有著亡靈傀儡那強大的身軀與近在咫尺的太陽井所賜予的強大力量,然而寡不敵眾的齊奧科最終還是被天災擊倒在地。而在太陽之井爆炸後失去了能量來源的他,也不再擁有**的活性,當眾人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重新找到這位勇士的時候,他的身軀已經有大半亡靈化,或者說,恢復了他本來的樣子。
即使在這個時候,齊奧科依舊隱瞞了達爾洛的事情,他將一切都歸咎於這場大戰中的亡靈天災,並且以「不想成為天災傀儡」的理由,命令蒂法妮亞用聖光的力量將他這「扭曲的存在」徹底淨化。
「我要以血精靈的身份走完這最後的旅途,所以,蒂法妮亞,用聖光……徹底地淨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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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記憶,不是麼?」
當這個熟悉的聲音在利維坦的耳邊響起時,他才猛然間醒悟,自己已經脫離了達爾洛的記憶,回到了那片冰雪的世界。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如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一般佇立與雪原當中,而是安穩地坐在一處用不致命動物的毛皮所構建的帳篷裡。因為那厚實的毛皮的阻隔,以巨獸骨架所支撐的巨大空間中感受不到一點寒風的凜冽,反而能夠切實地在面前的大篝火上感受到一份難得的溫暖。
而在篝火的另一端,帳篷的最裡面,臉色蒼白的達爾洛正坐在一個鋪著猛犸象毛皮的座椅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不請自來的利維坦。在那巨大作為的兩側,一個看起來年老虛弱的獸人,和另外一個看起來更加年輕一些的達爾洛站在了那裡,就好像兩個來到這個帳篷中的客人一樣,雖然這兩個客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並不是十分的友好。
「你完全可以輕易地做出自己的選擇!」站立著的達爾洛有著金黃色的長髮,紅潤的臉色與更加挺拔的身軀,「只一下,僅僅只需要一下,你就可以將那邊的惡魔趕出這個世界了!」
「呵呵呵呵,」與這個達爾洛對立的老獸人發出了宛若兵器劃過地磚的刺耳笑聲,「愚蠢的傢伙,如果達爾洛真的想要將我趕出去,他會在這裡等待這樣長的時間麼?」
「你只是在猶豫而已!」站立著的達爾洛沒有理會老獸人,而是直接向著座位上的達爾洛喊道,「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只要選擇反抗,現在已經虛弱無比的他,就什麼都做不到!」
對於這個達爾洛的話,老獸人僅僅是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些什麼。而在老獸人和站立著的達爾洛的共同注視下,座位上的達爾洛抬起頭來,目光卻直接投放在了站在門邊的利維坦的身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利維坦,」熟悉的聲音在這個達爾洛的嘴裡發出,迴盪在了整個帳篷當中,「我的記憶,有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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