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被母親和大姐的話語,弄得不清不楚,摸不著邊際,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
卻想破頭腦也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一種讓他無法理解的程,甚至是地旋天轉一般,讓他震驚到了極點……
太母擦去眼角淚漬,知道初一的駒子,下不到十五,該說的還是要說,咬咬牙再次開腔道:「初仔,今兒你爸找你回來,其實,是要你退學,跟你大姐成婚的!」
「啊!媽……你……你說什麼……」
「還羅裡嗦個什麼勁,死老婆子,我就知道你不想做黑臉,這個時候了,你還由著娃鬧。」
恰好此時,太初父親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不由分說,像連珠炮似的劈頭蓋臉給了太母一頓訓斥。
蹲在門邊歇口氣後,才又繼續道:「你不做這個黑臉,我做,反正婚事決計是不能拖得,七叔那裡我也叮囑過了,後日就照原樣給咱娃們辦喜事,七叔也贊同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呢!」
「爸,我怎能娶姐姐啊?近親結婚,這可是觸犯婚姻法的……再說,我還未成年呢……」
「初仔,爸就知道你讀書讀得多了,難免會鑽牛角尖,咱自家關起門來辦喜事,天王老子也管不著,再說,我們村祖祖輩輩,不也多是這樣過來的,你爺爺十一就成親了,你爸我十五歲定親,十六就把你媽接進了門,年齡大小就不是問題,關鍵還在成不成家,成了家你馬上就長大了……」
「爸!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不會和大姐成親,我只想好好上學……」
太初心裡更閃現過『姚美』的清麗樣子,還有高媛的熱火美姿,心道:「我的愛在學校,在外面,怎麼能擱在家裡?」
「嘿!你這小子,翅兒硬了,連爸的話都不要聽了,是不是嫌平時疼你寵你多了,這關鍵當口,你想把老子氣死不成?」
太初爸一個氣不打一處來,猛然從門口衝過來,就在太初後腦勺給了一巴掌。
太初一個眩暈,一頭栽下了地,半天沒有爬起來。
「爸!您有話好好說啊,弟……」
「初仔……你可別嚇媽呀……」
也幸好有她大姐就近扶持了一把,才不至於有什麼外體損傷,太初躺在他姐懷中,像是背轉了氣,一時神智陷進了昏迷中。
關心則亂,太初媽直當是太父出手重了,打壞了兒子,一邊哭喊太初的小名,一邊用大拇指甲猛掐他的人中,然而,太初從小沒受過什麼氣的脾性,現在猛然受此委屈,一時竟想不開,一口悶氣憋得緊了點,緩和的時間也就久了些,倒是把太母嚇得傻了眼。
「啊,我的老天爺呀,你這是何苦作踐我老婆子啊!我們辛辛苦苦養了十五年的兒啊,省吃儉用,供孩子成才,今天卻被我們逼死在了自己手上……」
太初父親見此情形,心下大恨,更加震怒不已道:「哎,我就知道養兒不孝,還沒出這個門,就不聽老子管教了,要是讀了大學,遠在天外,還不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說老不死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計較這計較那的,要是初仔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老婆子也不活了……你就等著天收你……」
傷心到極致的太初媽,蹲坐於地,一邊為兒子昏迷不醒而著急,一邊數落自己的老伴。
「哦,我……我不要結婚……也不能娶大姐……」
「媽,媽!你看,弟他氣順出來了,媽,弟他說話了……他醒了……沒事……弟他沒事……」
華有鳳有點語無倫次,喜極而泣著,正也是關心弟弟安危的激動,才讓她失去了平時的文靜。
「是嗎?我的兒……初仔……你……你可嚇死媽了……」
太母像救回了掉進狼窩的孩子,沒命撲在太初身上嚎啕大哭開來:「初仔啊……媽不能沒有你啊,你再也不能這樣嚇媽了,你要有事,媽也不要活了啊……」
天下也許最能知兒女冷熱的就是母親了,母親的愛可以包容一切,無論兒女如何讓她傷心、難過,但是,她對自己兒女的愛,永遠就是這麼沉厚。
太母此刻的心境,正是一個典範母心的體現,她愛自己的孩子,她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他。
也許,太初就是被這樣的愛喚醒的,他深知自己母親的心情,他不願看到母親為了自己掉淚,他睜開眼簾,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母親無數凝結在臉龐上的痛淚。
太初心間湧起前所未有的悲苦,在自己面臨人生的最大抉擇中,一方是為己,一方卻是要為親人,這使得他小小的心靈根本不能承受這樣的壓迫。
從小就想著怎樣報答父母養育之恩的太初,深深懂得父母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為了他一人上學,家中姐妹都未讀完小學,就早早輟學了,三個姐姐更是放了十來年的牲畜。
父母含辛茹苦的供他上學,姐妹們也犧牲了最好的光陰,他沒有理由半途而廢,本想著要給父母最富足的生活回報的,可是,現在父母要求他停止這樣的奮爭,他懊惱、無奈、絕望……
然而,太初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媽!你別難過,都怪初仔,初仔不該頂撞爸,我……一切聽你們的安排!」
太初勉力講完這些話,好像把所有氣力全用盡了般,閉起眼來,再不去管身外的一切,只當一切已經灰飛煙滅,無論是自己的良心,還是承諾……不過,從小外柔內剛的他,卻也第一次在眼角悄然滑下了兩道輕淺的淚線。
時刻關注著太初的華有鳳,正把這一幕看進眼中,她明麗的眼目中,一種憂愁深深的融成了一種莫大的無助。
父親最先的安排,原本也不符合她的意願,對於男方的推卻,她壓根沒有興起任何的波瀾;
可是,在偷聽了父母談論自己婚事的那些話後,更聽到父母要安排自己和弟弟成婚時,有鳳無由來悲愴著;
她第一次心思著父親怎會這樣糊塗,為了一個虛渺的香火傳承,竟然要斷絕小弟的大好前途,更不顧自己的感受;
但是,想起自家弟弟的種種,華有鳳無由來又有著一種道不明的渴盼,小時候,弟弟就最愛纏著自己,家裡大大小小姐妹,哪個不是把小弟當寶看待的;
華有鳳的記憶裡,自家姊妹們,一個被窩睡,一個鍋裡吃,一個炕上鬧,一晃都十多年了,姐妹們沒把太初當男生,太初自己也不覺得會不合拍。
而在所有姐妹心中,雖然,他把父母的愛全搶佔了,可是,就算沒有他,父母也不會多分一點愛給她們。
如今,命運好像要故意開這樣的玩笑,為什麼偏偏會有這樣的事,為什麼血緣問題會發生在自家姊妹中。
對於自己的弟弟,華有鳳現在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既希望他能真心答應,又為他的前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