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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往事在目 文 / 古月小玉

    『碰』的一聲,錦翔歪歪扭扭的摔倒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渾身不對勁,但又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軟趴趴的扶在木桌上,瞄著老趙。

    「我…啊…咋啊了?」錦翔像個老醉漢似的大聲問話,整個一副傻樣。

    「兔崽子,你被麻酒熏了。」老趙哈哈大笑,看著這個滴酒不沾的年輕人居然會因為吸進了酒氣而醉倒,錦翔現在定是一團漿糊,恐怕連自己在說什麼都聽不明白。

    隨著輕微的『通』的一聲,老趙邊笑邊地頭看去,他看見地上有一根黑色的棍子,好像是那小傢伙帶進來的,因為拿不穩而掉了下來。

    他吃力的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撿起了棍子,放在了桌面上。那根棍子硬度適中,可以彎曲,頭部有無數細密的小孔,底部也有一個小洞。棍子通體黑色,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老趙只是看了幾眼,就把東西還給了錦翔,但是對方好似也對那東西充滿了疑惑,錦翔看看黑棍,擺了擺手,不去瞧它了。

    現在六畜人滿為患,老趙他們的人手根本不夠管所有人的早中晚飯,這不才消停下來,想喝酒解悶,錦翔就來了,雖然現在已經神志不清。

    這麻酒是極為烈性的酒,一般人是喝不得的,但酒也奇香,聞到的無一不會流露口水,想要一親芳澤。麻酒是精怪們獨有的特產酒,是利用古老的配方調製而成,它與陳酒不同,是利用各種植物、果物的精華調製,而且發酵非常迅速,不易存放。

    方才老趙就讓田琴準備了些材料,想要喝上一口麻酒,田琴也細心,去附近的山裡採摘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和樹果。此時那女人正優雅的坐在吧檯後面,輕輕的扇著那本雜誌,望著天花板,想心事呢。

    老趙伸手推了推錦翔,只是聞了聞,應該很快就好,但那小崽子居然還是兩眼發昏,根本叫不醒。

    老趙也沒了辦法,總不見得找盆冷水給他澆上去的,這四月天說冷不冷說熱不熱,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感冒了。

    「翔崽子,兔崽子。」老趙輕聲呼喚對方,想要激起錦翔的怒意,這樣腦子裡會清楚一些。果不其然,錦翔反抗出聲:「誰是你崽子!」

    這句倒是順溜了不少,老趙估摸那傢伙再過一會就能恢復了。

    錦翔趴在桌上,臉朝下,他安靜了許久,突然悶悶出聲「大叔……」。

    老趙聽著他的聲音非常微弱,還有些發顫,不知是想說什麼:「你說吧。」老趙乾脆的回到。

    「我一直沒有問過你,我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屍體又在哪?」雖然錦翔知道大致的情形,但他還是沒有勇氣問更多,他們是怎麼被殺死的?又死在了哪裡?

    悶哼的聲音從桌子裡面傳出來,老趙聽後,也沉默了半響。他瞇起眼睛,聞著那麻酒的餘香,接著又從那油膩的白卦中拿出了一包煙,點燃了煙頭,回憶起了當年的經過。

    向之也僅是二十出頭,不比現在的娃子大多少,他無父無母,被六畜收留,學習道術。他為當年的六畜,做出了許多貢獻,包括四處尋找被鬼怪們困擾著的年輕人,而錦翔的母親也是其中之一。

    錦翔的母親只是個普通道觀的小女兒,其父並不會捉妖的本事,女兒自幼得以看見鬼怪,卻被他的父親當做是災難的象徵,將她常年關在道觀之中,很少出門。

    被六畜邀請後,女孩也是第一次得到了釋放,她熱衷於道術,並與向之結緣,出師後便私定終身,形影不離。

    老道觀的父親卻因為身體欠佳,連孫兒都沒抱到,就撒手人寰了。向之與錦翔的母親兩人住在道觀中,想借此道觀為附近的百姓捉鬼除妖。開始的生活總是順暢和美滿的,直到六畜發出通緝胡郎的號召,陳向之二話不說,便趕回六畜幫忙捉妖。

    說到這裡,錦翔彷彿覺得自己正體會著自己父母的一生,但他突然抬起頭來,問道:「我母親,叫什麼?」

    「她姓顧,單名一個秋,顧秋。」老趙緩緩回應。

    顧秋,一個成熟穩重的名字,卻也不失韻味,母親一定是秋天出生,才會這樣叫的吧?

    六畜的追捕持續很久,主要的任務還是找出被胡郎藏起來的女人和孩子,經過數月的查詢,終於找到他們的藏匿處。當李道仁和他的徒弟等人到達那裡時,卻發現女人已經自盡身亡,孩子也不知去向。

    「怎麼回事?」李道仁身著褐色道袍,頭髮還是灰白相間,鬍子也被打理的油光整齊。他們幾人正站在一間簡陋的鄉間小屋裡,沒有燈光,還是晚上。

    摸著冰冷的床鋪,他看到床鋪上那具冰冷的屍體,女人已經死了半天以上,身子開始僵硬。因為黑燈瞎火,他們並沒有看清女子的面貌。

    向之建議運走女子的屍身,加以埋葬,但李道仁卻伸手一擋,說道:「胡郎定不知她以自盡,讓它知道!」

    當年的李道仁心思細密,卻也有些不人道,為了捉住那撒潑的妖物,他用盡了辦法和人力。其實陳向之深知,那女子自盡的原因。她為了保全她的孩子,把他們送到了沒人知曉的地方,而她本身就是個罪孽,所以沒有逃避,而是選擇了自殺。

    錦翔的頭暈漸漸好轉,但還是趴在桌上軟綿綿的樣子,他聽老趙陳述往事,卻也覺得胡郎是個可憐的人,它本並沒有錯,錯的就是與一個人的女子結交。錦翔轉念想想,自己是人,斷斷不會戀上妖物,所以他不太明白胡郎為何要這樣冒險。

    本來道書之中就表明了,妖物、精怪是不得與人苟合的,特別是不得誕下異種,這樣的異種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導致一國的崩裂、平衡的破壞,這是天理不容之事。

    如今胡郎也已死,他的後代卻不知所蹤,錦翔希望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或妖物,不要變成什麼怪物才好。

    老趙看錦翔在沉思些什麼,就停了下來,不一會那小傢伙便回了神,老趙掐滅了煙頭,繼續說道:

    李道仁故意留下了自己的痕跡,讓胡郎得以知道六畜的人來過,他當時自信滿滿,以為在六畜中胡郎不會是他們的對手,便設下埋伏。

    這個時候你剛出生不足月,顧秋卻因為擔心向之的安危,也留在了六畜,你就由你的大伯所接管,一養就是這麼多年。

    天崩地裂,六畜的道生全都躲在大殿內,其餘的能手圍聚在墨湖周邊,等待那千年妖物的入侵。

    李道仁已然布好陣術,只待打敗那妖物,便能將其封印在內,不死卻比死還難受的懲戒。

    胡郎的妖術了得,它早已化身成了一隻巨大的金狐,在六畜的結界頂上撕咬抓撓,結界就像是一塊易碎的玻璃,從一點處開始有了裂痕。接著裂痕分裂,擴散,隨著轟的巨響,整道結界爆裂開來,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相沖氣流,上下來回,吹的人都睜不開眼。

    「師傅,該怎麼辦!?」陳向之站在一邊,緊握著自己愛人的手,他相貌古板,帶著非常厚實的玻璃眼鏡,性格也更是死板,但重情重義。

    「用上你們最大的招數,打的那廝無法喘息!」李道仁像是個將軍,指揮著身邊的道生們開始用術,火光和波浪捲捲上升,樹籐拔地而起,土壤像是活物一般跟著推進,刀光劍影更是變化多端,無數的行術還有道氣往上劈去,那胡郎卻好似套了金鐘罩一般毫無損傷。

    針就像是雨一樣灑落下來,一波來回,地上的道生們傷了好幾,李道仁見勢不妙,卻不知道有何對策。他本以為六畜的結界能夠消耗它大量的氣力,然後一併攻上,必定會打的那妖物找不著回家的路,但他的預估完全錯了,胡郎擁有的能力比他想像的還要超出數倍。

    「血陣,畫血陣。」李道仁開始顫顫悠悠,他伸出手,想要咬破自己的手,卻被向之阻止了下來。年輕人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師傅消耗元氣,他搶先一步咬破了手,開始在那滿是矮草的地面上畫陣。

    「這陣…」顧秋是個安靜又漂亮的女孩,因為比較內向,所以不引人注目。但她又是溫柔的,她看到自己的愛人正在草地上擠著血,繪出血縛陣,這陣術雖然不精密,但需要非常大量的鮮血。

    顧秋二話不說,也割破了自己的手,幫著一起畫陣,向之本想阻止,但也知道她的倔性,所以只是對其溫和的笑笑,沒了其他。

    兩人用的血液甚至透進了泥土,一圈紅光從血陣中竄出,血縛陣是利用血與氣力發揮出的陣網,可以擒住任何妖鬼,將它們困住無法動彈。

    血陣的力量無窮,只是一發便擒住的胡郎的頭顱,它看不清視野,掙扎的跌落進了六畜,在墨湖邊上放肆的滾動著,掀起一陣陣的塵土。

    胡郎在血織成的網中看向敵人,他們一個個冷眼相對,把自己當做畜生,只有一個人,只有那一個人不會這樣,而那個人,卻被這些畜生殺了!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它一定要撕碎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

    意念往往勝過力量,胡郎怒吼一聲,居然崩碎了血網,它將妖力灌入血中,反噬了兩個畫陣之人,向之與顧秋本就因失血而體制虛弱,此時又被妖氣入侵,兩人一個摸黑,坐倒在地,得知自己都命不久矣。

    「向之啊…」李道仁大叫一聲,心疼不已,自己的愛徒全身發黑,是妖氣肆虐的症狀,老人顫抖著手摸著那兩個天真的道生,都已經是當爹媽的人了,為何還這樣不惜命,早知如此,他應該執意自己畫陣。

    「師傅我們,沒事。」陳向之還是緊握著顧秋的手,手心滾燙:「反正…要死了,把那個…給我。」他的嘴裡一邊冒著黑血,一邊說道。

    李道仁老淚縱橫,不能言語,他從袍袖中取出了一根紅色的緞帶,那是用胡郎心愛的女子的血液染紅的緞帶,用這東西困住胡郎的元神,便能讓它永遠都無法恢復元氣。

    陳向之轉過頭,看著顧秋,那是自己喜愛的女人,默默陪伴自己,不論貧苦。如今他們不能同日而生,卻也得個同日而死,他告訴顧秋,自己會早幾分鐘走,女孩只是乖乖點頭,流下一滴淚。

    手被放開,顧秋的眼裡卻是模糊一片,她看見自己的男人衝向那頭妖物,釋放出了無數火焰,他一頭鑽進了妖物的身下,對準那東西心臟的地方,伸手就是一劈。

    隨著震天的哮聲,顧秋感覺自己開始發冷,四肢也沒了力氣,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醜,被妖氣侵襲的身體,靈魂會逐漸發黑,然後枯死。好在他看不到,自己死的時候的相貌,而自己也僅僅看到的是他帥氣的背影。

    元神被綁在一根紅色的緞帶中,李道仁命人焚燒了那具巨大的狐屍,那屍體足有十餘米,宏大無比,力量當然也不在話下。向之的體術一向驚人,他那道氣之劈,一直是李道仁引以為傲的招數,因為那是那孩子自己發明的術法。

    而這術法,卻被他用在劈開胡郎心臟上了,在用完最後一絲氣力後,陳向之也隨其閉上了眼,捧著元神。

    李道仁早已哭紅了眼,將包裹好的元神放入魁木盒中,撥開墨湖的湖水,深埋其中。

    綿長的故事到了尾聲,老趙又點起了一根煙,並吐出了白色的霧氣。即使在那個時候,向之任然沒有召喚自己求助,是因為自己實在太弱,他不想讓自己白白犧牲吧。

    整個故事都是李道仁轉述的,老趙聽罷便打算留在六畜,不離開了。他看到翔崽子的眼眶發紅,好似要哭出來一般,便伸手拍拍錦翔的頭,說道:「你父母被葬在了六畜外,一個小山頭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知自己的父母還有墳墓,錦翔一下跳了起來,完全恢復了一般,立馬叫道:「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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