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海峽取馬關的關字與對岸對面門司區的門字而成,如同一個「v」字,將若即若離的九州與本州島徹底隔離開來,穿過海峽,便是瀨戶內海,是一個絕妙的要衝所在。
五色旗艦隊悄然光臨,兩岸風聲鶴唳,海峽內各式船隻為之一空。此時的日本國力貧瘠,在海防建設上,大大滯後,只有佐世保與東京灣算得上嚴密,關門海峽內,只有零星的岸防炮台,且為老式火炮,根本無力阻擋,使得趙承業一路暢通無礙,悠然瀟灑的前進。
趙承業站在司令塔中,冷漠的看著兩岸不停騰起的火球和熊熊燃燒的的大火。狹窄的關門海峽,使得艦隊可以集中所有火炮,隨意的炮擊沿岸任何一處。日本人愛使用木頭建房子,正是適合高爆彈發揮威力。
各艦火炮肆意的咆哮,撒歡般的播撒著死亡的召喚。透過望遠鏡,滿目都是火焰,都是廢墟,都是瓦礫。艦炮的力量被徹底釋放出來,作用到陸地上,破壞力之強大,極其驚人!
陸地上到處都是哭叫哀嚎的日本人,有的已經變成屍體背景,映襯著滿身是血的同胞,如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轉,似乎想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藏。在處處煙火升騰的背後,有不計其數的類似慘劇正在發生!
黑壓壓的人群從各個火場中噴湧而出,在彈雨的催促下,一張張驚恐而扭曲的表情,拚命的吶喊、拚命的躲閃、拚命的哭泣,人群推來擠去,大堆大堆的人被擠倒,然後就是無數雙腳踏過去,哼也不哼的就是一攤肉泥。即便是這樣,逃竄的人群依然顯得密集,只能被動的、無助的、認命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血還血,命還命!」趙承業猙獰著一張臉,腦海中是不斷閃現的回憶片段,是那一張張模糊但觸目驚心的黑白老照片,是那一排一排令人悲憤欲絕的萬人坑!眼前的一切都是報應!都是因果!都是曾經那慘死的數千萬同胞的怨念!日本必須得到最徹底的懲罰!這就是天怒!
「恆之,這樣有傷天和……」張佩綸萬萬沒想到,炮轟馬關會是這樣的一副場景,惻隱之心頓起。
「天和?」趙承業冷哼一聲,低沉的道:「幼樵,你不明白的,你們都不明白,這是他們的虧欠,這是他們的罪業!」
被強行帶到司令塔內的李熙一家子,此刻均是臉色慘白,人間地獄的慘況實在很是觸動這些養尊處優,重來不曾經歷血火殘酷的王族。閔妃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失態,她明白前宋官家是在以這樣的形式向朝鮮王室展示五色旗的強大,展示他的決心。在東亞,五色旗此刻就是當之無愧的霸主,在清朝與日本之間,五色旗才是朝鮮真正可以依靠,也必須依靠的王者。
一路炮轟,一路前行,關門海峽自一八六四年被英法美荷四國聯合艦隊轟擊之後,歷經三十年又迎來了一次血與火的洗禮。這樣一場血腥的淬火重煉,得到洗禮的,還有張佩綸、袁世凱、唐紹儀以及目瞪口呆的朝鮮李氏。什麼是勢大為尊,力大為王,這就是最簡單直白的表述!
馬關這座自一八八四年被闢為特別輸出港的商埠,甲午國恥之地,已經被趙承業夷為平地,直面海峽的春帆樓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左近的引接寺、梅坊、大吉摟和電報局亦是瓦礫一片。
艦隊停止了炮擊,因為視線以內除了硝煙與烈焰,已無任何目標。
趙承業心滿意足,大聲的在司令塔裡罵了一句:「去尼瑪的《馬關條約》!日本人若敢重建此處,建一次毀一次,本元首在此立誓,若有違,人神共憤之!」
馬關遭受五色旗的炮轟,在經濟上影響不算嚴重,但對日本剛剛在清朝身上建立起來的民族自信心、自尊心則打擊巨大。東亞的氣運並沒有因為清朝的妥協,而轉向日本,在氣運這場爭奪戰中,日本還需要面臨趙承業這樣一個對手,面臨皇漢即將復興的東亞大勢!
伊籐博文等日本大本營精英在結束與恭親王的和談後,便乘坐八重山號返回了廣島,赴行宮覲見明治天皇,並著手與清朝換約一事。
《馬關條約》的順利簽署,睦仁十分高興,大力稱讚伊籐等人,並認為此舉「足顯帝國之榮光」。可隨後便接到關門海峽及馬關被五色旗炮擊,化為廢墟的消息,趙承業一個閃亮的耳光扇得明治頭暈眼花,如墜夢中。
趙承業,又是趙承業!伊籐博文在辦公室內把玩著手中的自來水筆,默默沉思,每當帝國得到一絲大業有望的亮光,這個名字必然會給帝國一個狠狠的教訓,就彷彿大日本帝國的詛咒般!難道東亞的大勢,東亞的氣運,真的從來不曾與日本有緣?日本注定只能成為一個附庸般的存在?永遠不能自己把握命運?
「閣下!大本營各官長已齊聚,只等您了。」秘書悄悄的走上前,恭敬的鞠躬道。
計劃解散中的大本營因為趙承業,此刻重聚在一起,商討如何對法趙承業。
「諸位!暢所欲言吧,都說說對趙承業,帝國應該如何應對?」伊籐博文大跨步的走進會議室,臉上永遠是堅毅與果敢,從來看不到一絲的退卻與無助,這個大日本帝國的首相,從來都是信心滿滿!
大山巖當仁不讓,立即起身道:「若海軍能保證第二軍上岸,陸軍的意見是與五色旗決戰,對於這個敵人,必須要消滅!不能讓它發展壯大!」
「消滅?說得簡單!山縣的第一軍俱是精銳,結果如何?一敗塗地!龜縮於九連城,不敢妄動!」西鄉從道立即反駁,大山巖話裡話外,似乎想把這一切責任全部推卸給海軍。
「若不是海軍不作為,第二軍為何組建至今,一直未能登陸?若是第二軍在朝鮮,至於山縣被困?朝鮮王被劫持?整個朝鮮毫無壓制?」大山巖不甘示弱,本就對此耿耿於懷,此刻趁著馬關這個導火索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伊籐博文見樺山資紀亦有起身指責的勢頭,立即拍了拍桌子,大喝道:「夠了!帝國重臣如同潑婦般罵街,成何體統,讓你們商討辦法,不是讓你們相互謾罵推諉!」
織仁宮親王身染重疾,幕僚長一職已由小松彰仁親王接任。這位總參謀長此刻沉聲道:「前宋趙氏不寧,涉及帝國與支那間的和約履行,陛下非常重視,希望諸位摒棄前嫌,攜手解決,以期圓滿。」
親王搬出明治,會場頓時沉靜下來,大山巖與西鄉從道同時道:「必不負陛下之苦心!」
「前宋趙氏困山縣、劫持朝鮮王、炮轟關門,在我看來,無非是警告!」伊籐博文站起身,左右環視一圈:「警告帝國,在東亞,還有他這麼一股勢力,可以左右大局!他並沒有和帝國徹底作戰的想法!否則,第一軍在這般補給斷絕的情況下,早應該發起攻擊,而不是嚴防堵截!」
「那他究竟想做什麼?」大山巖曾與伊籐有過交流,此刻適時的提問道。
伊籐博文輕蔑的一笑:「他想要在帝國從支那身上獲得的利益中分一杯羹!他想要帝國付出足夠的利益讓他收手!」
「八嘎!決不允許!帝國忠勇武士換來的利益,決不可資敵!」西鄉從道早就盼著用清國的賠款重建聯合艦隊,一雪大東溝之恥,為海軍正名。
「那海軍能送陸軍登陸嗎?海軍能保護帝國的海疆嗎?正是海軍無能,才使得帝國面臨如今的困境!」大山巖對於西鄉的想法,把握的非常清楚,打擊起來也是不遺餘力,陸軍也需要資金發展,但當前更要保全山縣與第一軍!保全陸軍的榮譽,決不能像海軍敗得一塌塗地。
伊籐雙手下壓,示意安靜,然後輕聲的道:「與趙氏交涉,勢在必行!帝國需要朝鮮,需要台灣!即便是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在所難免!」
「支那不足懼,若讓利益與趙氏,換取苟全,則帝國於東亞樹一大敵,只怕永世不得安寧,還奢談什麼制霸東亞之大業?」樺山資紀是在座諸人中,唯一切身體會過五色旗戰力的人,那強大的艦隊,對於他來說就如同夢魘,時時刻刻纏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伊籐稍顯呆滯,隨之隱沒,依舊用沉穩的聲調道:「樺山君,若不交涉,帝國只能放棄朝鮮,放棄台灣,放棄海疆安穩,並付出第一軍及山縣君,這個代價實在太大,帝國承受不起,國民承受不起。一個被封鎖的日本,就算得到賠款,也發展不起來,帝國大業一樣是奢談,是水中花鏡中月!」
「我們可以將朝鮮讓與露西亞!將台灣讓與法蘭西,讓他們出面干涉!」樺山資紀猶不死心,說得石破天驚,讓在場眾人一臉驚詫。
「荒謬!」小松彰仁親王怒喝一聲,完全忘記了幕僚長就是啞巴的規則,怒斥道:「露西亞對東亞早已垂涎三尺!這麼個龐然大物一旦進入,帝國能得以保全?帝國如何與之對抗,飲鴆止渴實屬愚蠢至極!」
伊籐亦反駁道:「趙氏來歷不明,列強萬萬不會輕言干涉!各國早前已派出使團與之接觸,焉知沒有達成秘密協議?英吉利更是派出駐支那公使館參贊,其目的可想而知!東亞牽扯著英俄對抗的大局,英吉利決不會允許帝國與露西亞勾搭!亦不會允許法蘭西踏足台灣!」
見樺山資紀頹然的坐回位置,伊籐博文繼續道:「天皇已經御允派遣小村君與趙氏交涉。為帝國切實掌握朝鮮及台灣,即使付出一定代價,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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