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鄉平八郎這位在後世名聲大噪,被尊為大日本帝國「軍神」、「東方納爾遜」的人物,此刻還未來得及享受擊沉平遠號的喜悅,便在接踵而至的炮彈中迷失了方向。
身前的吉野已然沉沒,高千穗與秋津洲聯袂而去,浪速號孤零零的面對著疾風似火的三艘五色旗軍艦,東鄉平八郎終於能切身體會北洋水師曾被圍攻的經遠、廣丙及平遠的憋屈。
浪速號因為攻擊平遠,此刻正處在趙承業的正前方,按理說是個絕佳的「t」字橫頭戰位,成縱隊排列的五色旗艦隊,唯有打頭的擎天柱號可以用自己的三聯裝主炮進行攻擊。可東鄉平八郎根本沒有死磕的想法,命令開快車,向西方正在觀戰的英國遠東艦隊駛去,有藉機逃竄的企圖。
他算盤打得叮噹響,可惜面對的卻是一隻裝備遠甚於她的艦隊。浪速號排水量3700噸,18節的航速,裝備有2門260mm炮,6門150mm副炮,別說對抗擎天柱號,就連藍霹靂就可以生吃她。
鄭毅峰眼見浪速提速,並沒有轉向頑抗的意思,立即判斷出她的意圖,下令快車左轉,準備將陣型變換為更有利攻擊的「=」。上校想法很簡單,速度上明顯己方佔優,無論浪速如何逃竄,都難脫掌握。
觀戰中的菲利特曼也同一時間判斷出浪速的想法,輕蔑的一笑道:「有意思,居然打起我的主意。命令艦隊轉向避開,同時打旗語警告日本猴子,膽敢靠近!」
面對這羞辱的警告,東鄉平八郎氣得大罵:「八嘎!可惡的歐美鬼畜!」
怒罵與氣惱無助於解決問題,浪速號在菲利特曼的威脅下,乖乖的右轉向,宛如一隻聽話的吉娃娃。
浪速號在海戰場中東躲西竄,東鄉平八郎忠實的執行了坪井航三生前制定的「做迷藏」策略,為本陣苟延殘喘贏得了些許時間。
比睿號在靖遠、來遠的追擊下,帶著瀕死的軀殼奇跡般的再次逃出生天。這一次,櫻井規矩之左右同志無視了樺山資紀,瀟灑離開,不帶走一絲雲彩。
追殺不果的靖遠與來遠先後掛起「炮彈告罄」的信號,退出戰場,轉向西北,這兩隻倒霉催的軍艦不知是被煙霧遮擋視線,還是因為打昏了頭,居然一頭撞向奔來的高千穗與秋津洲。
從天而降的危機,讓兩艦悴不及防,被高千穗與秋津洲打得滿頭疙瘩,受損嚴重,要不是威震天小分隊跟進及時,只怕兩姊妹除了抱頭痛哭以外,別無他法。
葉祖珪與邱寶仁操爹罵娘的發洩一通,灰溜溜的駛往淺水區自救。幾乎同一時刻,定遠號也取得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戰果,與之對抗的橋立號主炮首先被擊毀,第二枚炮彈沿著相同的軌跡砸進炮甲板爆炸,引發巨火,橋立的彈藥庫在火焰燒灼之下,危在旦夕。始終艦艏對敵的定遠號另一炮塔則擊中司令塔,動能巨大的305炮彈直接將其夷為平地,橫尾道昱大佐化為肉糜,全艦軍官傷亡近半。
正當劉步蟾大聲呼喝,準備繼續猛攻的時候,噩耗傳來,四處偷雞的廣甲號在與鎮遠號一同對抗嚴島號之時,被命中彈藥庫,全艦斷成三截,吳敬榮這一次算是混上了烈士的稱號。
東鄉平八郎見本艦與敵艦距離越來越近,乾脆橫下心,鑽入淺水區,企圖利用自身吃水淺的優點,擺脫追兵,那知這位後世的海軍大元帥本身對淺水區水文不熟悉,結果自己反而先擱淺在其中,真是整場海戰中最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趙承業起初並不清楚為何浪速不逃了,在鄭毅峰的解釋之下,才明白了原委,擊掌大笑道:「小日本這是在秀下限,還是在賣萌?」
鄭毅峰悠然的止住步伐,開始定點炮擊,反正己方射程夠遠,倒不用冒險進入淺水區。東鄉平八郎進退兩難,對射射程又不夠,開通海閥自沉都辦不到,只好無奈的打白旗,準備投降。
張文秀見狀,建議道:「元首,可以考慮俘獲。」
趙承業想起功勳值,堅定的搖搖頭:「這些破爛貨,我不感興趣,不接受投降。」
浪速號的命運就此被決定,東鄉平八郎羞憤之中,飲彈自盡。但他創造了日本近代海軍第一個豎白旗的記錄,還成為第一個不被認可投降的將領,命運之慘淡,與原有歷史大相逕庭。
將浪速徹底擊毀後,命令海天號過來收拾漂浮在海面上的日本官兵,五色旗本隊轉向與分隊集合,準備徹底絞殺聯合艦隊。
樺山資紀眼見大勢已去,聯合艦隊也算基本完成大本營的任務,繼續戀戰,只怕會落個全軍覆沒的收場,遂打出旗號,讓各艦突圍,返航。
高千穗與秋津洲趕忙脫離與威震天等艦的接觸,高速離去。嚴島號則依仗著比鎮遠更快的航速,硬挨了幾枚炮彈,丟下燃燒中的橋立號,獨自離開。
趙元首見狀,貪大求全,一邊命令威震天分隊追擊,一邊讓鄭毅峰將本隊的目標鎖定在嚴島號身上,功勳值與日本人一個都不能落下!
這橋立號遍體鱗傷,可無論定遠如何攻擊,它就是不沉,宛如茅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定鎮兩艦此時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彈藥寥寥,劉步蟾很不甘心,可已出現在視野中的五色旗艦隊竟然打出旗號,示意避開,以免誤傷。讓這位右翼總兵官敢怒不敢言,天知道這支「友軍」會不會抽瘋,像對付濟遠號一樣翻臉不認人。
定鎮兩艦依言退開,親眼目睹了橋立號被射得像塊八面漏風的破布般,沉入海中成為魚蝦蟹的飼料。
17時37分,震驚中外的清日黃海海戰,就在趙承業的參與下,曲終船散。
炮聲漸稀,硝煙依舊,此時的戰場早已遠離爆發時的大東溝海域,海面上逐漸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北洋水師僅餘四艦,超勇、揚威、致遠、經遠、濟遠、平遠、廣丙、廣甲戰沒,遠比歷史上的結果更為慘烈。
逃離的聯合艦隊也好不到哪裡去,參戰的12艘艦艇,松島號、橋立號、吉野號、浪速號、千代田號、扶桑號、赤城號沉沒,嚴島號、高千穗、秋津洲、比睿、西京丸號帶傷逃離,或許追擊的威震天分隊還能帶回一些收穫。
定遠與鎮遠這兩艘亞洲最強大的鐵甲艦此刻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提防著不遠處的五色旗艦隊;而經遠與來遠號仍在自救,熊熊的大火看來一時半會兒還消停不下來,四處流竄作案的幾艘北洋魚雷艇都匯聚在她們的周圍,正在幫助滅火。
看著煙熏火燎,彈孔密佈的兩艘鐵甲艦,趙承業熱血漸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這北洋艦隊在自己幫助下,比後世傷亡還要慘重,真不知自己這只蝴蝶的翅膀是否扇得太過於猛烈。
海容、海圻帶著六艘運輸艦歸隊,海天號因為執行趙承業清掃浪速號水兵的任務,此刻落在後面。觀戰的遠東艦隊也打著「救護」的旗號,施施然的鑽了進來,對五色旗艦隊興趣十足。
定遠號上,劉步蟾扶起巍顫顫的丁汝昌,環視一圈,將目光鎖定在遠處那飄揚的五色旗上:「軍門,標下以為該派個人去感謝對方援手之情。」
「慘烈至極啊,慘烈至極啊!叫吾如何面對中堂?」丁汝昌沒搭話,默算了還浮在海上的龍旗戰艦,嚎啕大哭,水師二十年生聚,算是毀於一旦了。
劉步蟾深有同感,默默點頭,回憶起昔日的同學、戰友,那點子閩黨情懷在這個時刻煙消雲散,略帶哽咽的道:「軍門不必感懷,倭人損失更甚,咱水師將士算是不辱中堂殷盼。」
「哎,罷了!若有責罰,我這把老骨頭一力擔之,可惜正卿諸君,壯懷激烈!」丁汝昌從軍數十年,這點感觸一過,便記起正事:「我且去會會對面,將來中堂詢問,也有個說法。」
劉步蟾欲替之而行,勸說兩句,見丁汝昌態度堅決,便住口不言。
丁汝昌倒不是固執己見,而是眼下戰事正酣,水師經此一役,殘破不堪,聯合艦隊雖說傷亡相當,可倭人堅韌,難免沒有妄想,李鴻章海守陸戰的策略只怕是要破產,到時朝議紛紛,對北洋不利。若能得此奇兵襄助,中堂大人於朝堂之上,說話也要硬氣些。
只是定遠前桅上橫桁已斷,信號旗繩一掃而空,根本無法發出旗語,艦上各艇早已拋卻,這會子連個轉乘工具都無。
正尷尬之下,對面五色旗艦隊倒是派出數艘小艇,載著若干北洋官兵,疾行而來。
領頭一員將領,一身西式軍服,戴著不同於眾的圓盤大簷帽,武裝齊整,英挺矯健。面對定遠拋下攀沿繩具,只是仰頭敬禮:「海軍少校錢元祥,受元首委託,特來一晤,望准許登艦!」
劉步蟾凜然一震,依足西式禮儀,在舷邊回了個北洋舉手平胸禮:「准許登艦!」
一行五人,上艦以後,再次行禮,丁汝昌在錢元祥那鐵血嚴峻的做派下,稍顯不自然,細細打量一番,誇道:「嚴整,嚴整!」
錢元祥雙腿筆直,軀幹如松,神態冷漠:「奉元首鈞令!交回貴軍勇士共七十八人;至於濟遠之事,基於一時義憤,希望貴軍體諒。」
丁汝昌撫鬚一笑:「此等逃兵,回去也難逃軍前正法,不提也罷,還請將軍坐下一敘,今日援手之情,我北洋上下沒齒難忘。」
「艦隊立刻就要開拔,恕難從命,元詳告辭!」錢元祥不接邀請,與隨行的四名衛兵整齊劃一,乾脆果決的轉身離艦。
丁汝昌、劉步蟾等面面相覷,這尼瑪什麼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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