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最終還是沒有聽到《醉嬋娟》,即將返回涼州,谷梁卓然和那些馬伕一起過來找谷梁鴻,匯報一下各自的工作,看有無疏漏處,然後請谷梁鴻定奪。
蘇落作為商業實習生只能坐在角落裡旁聽,聽谷梁鴻給那些馬伕兼鏢師的手下做臨行指示,太多的專業術語非常乏味,遠沒有那些手抄本的故事動聽,她就躡手躡腳的拿來谷梁鴻的那只塤,抽出靴子裡備用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刻下去,等谷梁鴻的講話完畢,她也刻好,和那幅土窟壁畫不同的是,那是月下,這是日出,萬道光芒下是谷梁鴻背著劍牽著馬……
工作指導完畢,谷梁卓然和那些馬伕們告退,總算可以兩個人獨處,蘇落剛剛喜不自勝,卻非常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墨師父的命令,那就是她不能喜歡谷梁鴻,一腔熱情突然就冷了下來,恨自己最近的記憶力為何如此的靠譜,聽聞西域有一種神藥,可以叫人忘記前塵舊事,合計要不要弄來試試,想想還是作罷,總不能因噎廢食,畢竟這前塵舊事裡還包含她和谷梁鴻那些美好的往昔。
「夜深,你也去睡,回去涼州這一路非常累的。」谷梁鴻輕聲道。
她很想留下,很想聽聽《醉嬋娟》,然而不是所有的時候都可以胡鬧耍賴撒嬌,這樣的夜裡這樣的公眾之地吹奏樂曲有擾民的嫌疑,雖然察合台汗國的治安不甚好,但那些巡守的官差卻慣於敲詐勒索,於是就悻悻的出了房間,她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麼事來找谷梁鴻談,卻忘記了,撓著腦袋想了半天,到了自己房門口才想起是給春好說親事,轉身再往回走,答應春好的事情就這樣回去她問起怎麼回答,她一定認為自己假公濟私,打著給她說親事的幌子去接近谷梁鴻,來到谷梁鴻門口沒等敲,聽見裡面嗨哈的打了起來,她暗叫不妙,一定是沙漠之王的人再次襲擊,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懂武功,還想美救英雄,咚的一下撞門而入……
裡面沒有沙漠之王的鷹衛,裡面是谷梁鴻**上身在練功,蘇落順著他硬朗的面龐往下看去青筋突起的脖子,順著脖子往下看去健碩的胸肌,順著胸肌往下看去結實的腹肌,順著腹肌往下看去……下面穿著中褲。
原來人家不僅僅是面龐俊朗,原來人家是由內而外的美,女人需要胸男人需要胸肌,女人的胸要在半遮半掩時才美,男人的胸肌要袒露無餘才夠味,屋內的燈火已熄,月光曖昧,蘇落暗想,假如我現在一個餓虎撲食,他是會半推半就?還是會一巴掌打我個清醒?
谷梁鴻已經抓過長衫披上,「落落,你……」他不明白小姑娘為何盯著自己看。
「我……」蘇落偏過頭去,剛剛想的事情現在又忘了,「我想我還沒有和你說晚安。」終於清醒過來,害羞慌亂下咚的又撞門想逃,卻忽略那門她剛剛進來後已經被彈回去關上,並且門是朝裡面才能開啟,她這樣撞過去後,導致身體呈水平狀和門接觸,咚的被反彈回來,直挺挺朝後面倒去。
谷梁鴻眼睜睜看著,思量我接她還是不接,接了自己近乎**,身體相觸實在有違人倫,不接又怕她摔壞,這個思考不過是極其微小的時間,並無定奪下來而他已經伸出手臂拖住蘇落的後腰。
總有這樣的無巧不成書之事才能成為戲劇,在自己被谷梁鴻拖住那電光石火的剎那,蘇落竟然福至心靈的閉上眼睛,不是裝死,是裝昏迷,這種伎倆她可是經常用,因為有神識功的底子,裝的就非常像,神識努力游弋在外,人就會眼皮不動,抓她也不會癢癢,總之讓外人看來是真的昏迷了。
「落落!」谷梁鴻叫了幾聲,那不是白叫嗎,她存心騙他當然不會答應,於是就被谷梁鴻抱著放在床上,所幸的是她的腦門上真的被門撞成一個雞子大的包包,這樣她就得到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昏迷。
撞昏本也不是什麼大事,掐人中、打臉、潑涼水、高喊都會使人醒來,只是谷梁鴻哪樣都沒做,就是靜靜的看著她,月光如一件紗衣蓋在蘇落身上,高挺的鼻子,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的嘴巴,膩如牛乳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姿……谷梁鴻調了調呼吸,努力讓自己放鬆,然後像欣賞一幅畫,不言不語靜默在床邊。
蘇落最後終於被一潑尿憋的不得不自己清醒,那已經是遠處隱隱傳來雞鳴……
起行卻沒能成功,延遲行程的主要原因還是蘇落那幅畫——天南地北雙飛客,此畫落在盧不思老爺手中,他奉若至寶,其實根本不懂畫的本身價值,而是專注於畫者的價值,一個有錢的男人喜歡上一個美麗的少女正常不過,至少盧不思自己這樣想,他於是來到樓蘭客棧找到谷梁鴻。
「要事,確實是要事。」他卑躬屈膝不盡諂媚之態,請谷梁鴻出去吃酒。
反正也不差一天兩天,盧不思是此地最大的商友,谷梁鴻點頭,想隨著他走,盧不思卻指指蘇落,「把侄女也帶著。」
谷梁鴻若有所思,似乎猜出什麼,不僅僅喊了蘇落,還讓春好陪著蘇落,三人隨著盧不思去了沙城的一處遊藝場所——胡姬歌舞酒樓。
若說樓蘭客棧是最大的住宿之地,這胡姬歌舞酒樓就是最大的聽歌看舞賞美人品美酒的地方,三層石頭築成的樓宇,非常宏闊,聳立在旁邊那些商舖中就有種巍巍然之感。
一行人剛來到酒樓彩門口,兩個導引客人的小廝就迎上,施禮問安,帶著進入酒樓,然後先是蘇落「哇」的一聲,接著是春好「啊」的一聲,蘇落是驚呼,春好簡直就是尖叫,兩個人同時感覺這胡姬酒樓是不是傳說中的天宮。
一層偌大的一個大廳,地上是理石鋪成的各色各樣的圖案,頭頂的天棚繪著神話或是民間故事的人物,四周擺著座椅,桌子上是繡著大幅牡丹芍葯合歡等富貴喜慶花卉的桌布,人家的燈具不是放在地下,而是吊在頭頂,由天棚而下倒掛,只是此時是白日,不然晚上燈火通明時,這胡姬酒樓就彷彿人間仙境。
地中間鋪著毛茸茸的波斯毯,幾個高鼻樑大眼睛的西域舞姬或大紅或大綠或大紫,穿著非常艷麗的紗衣正在曼舞,那紗衣本就薄如蟬翼,裡面的褻衣若隱若現,更加的剪裁有道,該露的地方露,那叫一個美。
「妖孽!」春好捂著眼睛,卻從指縫間不住偷窺。
蘇落啪的打掉她的手,「開眼界了。」她住在西域多少年,行走過很多地方,但還真就沒有來過胡姬酒樓這樣的場所。
春好道:「姑娘,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麼的好東西沒看過這麼多有趣的事,以後你再去哪裡還帶著我,我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蘇落扳著她的腦袋朝向谷梁鴻,「當家人在那裡呢,我的地位比你高不了多少。」
谷梁鴻頭也不回的走著,道:「好好伺候你的主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著話就來到盧不思定好的位子,這裡可以最好的視線看歌舞表演。
蘇落正興奮,驀然就發現等在那裡的柳離離,不用問,這又是盧不思安排好的,心裡本來不悅,但想想谷梁鴻的那隻手釧並沒有送給柳離離,也就淡然處之了。
彼此見過禮,依序入座,春好侍立在蘇落身邊,按規矩奴婢是不能入座的,但滿桌子的酒肉已經擺好,香氣撲鼻,蘇落就感覺自己耳朵邊上不停有嚥唾沫的聲音,於是看谷梁鴻道:「大叔,讓人家來你又不讓人家入座,你知道豬戒是怎麼死的嗎?」
谷梁鴻雖然習慣她經常的語驚四座,但猜不出豬戒是怎麼死的,因為這個時候《西遊記》還沒有石破天驚的出現在人間,蘇落所言的都是從手抄本上看來的傳說故事。
她道:「饞死的。」
沒等谷梁鴻開口,盧不思卻心領神會,為了討好蘇落急忙叫夥計給春好看座,那丫頭受寵若驚,卻也不敢和當家老爺同桌,旅途中打尖也就罷了,這畢竟是正式場合,於是緊挨著蘇落身後怯生生的坐下。
歌舞起了新曲,酒菜吃了幾口,盧不思按耐不住心思,道:「谷梁老爺,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我也就不繞彎子,我想請您給我做個大媒,不知您意下如何?」
谷梁鴻心裡一冷,感覺他意指蘇落,仍然玩笑道:「沒想到兄台如此年紀動了春心,好好,只是你說的是誰家的女子,我在西域所識之人甚少,你卻讓我做媒,我想想啊……難不成是柳姑娘?」
一邊的柳離離手一抖,剛剛夾起的一片桃子肉就掉在桌子上,她自知失態,急忙低頭用手帕裹住交給身後的丫鬟去丟掉。
蘇落卻拍手叫好:「好耶好耶,看來我那句大娘沒白叫。」這個結局再好不過,她端起酒杯敬向柳離離為她道喜,柳離離表情木訥,卻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偷偷瞟了下谷梁鴻,心裡有點痛。
盧不思一擺手,「非也,我中意的姑娘是您的侄女,蘇落小姐。」
噗!蘇落剛入口的酒噴在他臉上,他非但沒怒,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滴在唇上的酒水,這酒水是美人含過的,分外的甜。
後面的春好二桿子性情突然爆發,氣呼呼道:「你怎麼能看好姑娘,她是我家少奶奶。」
於是,盧不思和柳離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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