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失之交臂,別了,我的初戀,別了,我的安然,也許從此以後我們各自天涯,但是我的內心深處,永遠都無法將你忘懷。
我在岳成那裡住了幾天,就黯然的從城裡回到了鄉下,雖只去了幾天卻宛如隔世,看著熟悉的土路,看著熟悉的鄉村我百感交集。我默默的回到了家裡,母親看著我一陣驚喜,接著怨道:「你這孩子去了哪裡了?把我們都嚇死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然後用手親暱的撲稜一下我的頭,回身道:「我給你做好吃的去。」
我覺得疲憊極了,還是家裡好啊,我躺在了炕上,整個人似乎換了思想一般,也許,從這一刻起我變得成熟了吧。
這時候,田玉跑進來,道:「啥時候回來的?」
我說我剛進屋,田玉低聲問:「見到安然了?她怎麼樣?你咋沒把她帶回來?」
我歎口氣,我說:「我和她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們以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田玉就笑了,我說:「你笑啥?這回好,咱倆同病相憐了,誰也別笑話誰了。」
田玉道:「這回咱倆才真的是鐵哥們了。」
我說:「去你的,瞧你那幸災樂禍的樣子?」
田玉道:「哎,起碼你還有雲菲,而我才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我說:「雲菲,是我的?她那高傲的樣子,會理我?再說,我們在一起三分鐘不到就得吵起來。」
田玉道:「這就是冤家啊,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小子可別錯過了這段好事啊。對了,你快吃飯,剛才我去賣點買煙,她正好一人在家看店呢。「
我說:「她不上班嗎?」
田玉道:「我靠,大哥,你跟我裝糊塗是吧,今個是週末啊。」
我拍了一下腦門,但是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我說:「我算了吧,我去,萬一在碰一鼻子灰,我就犯不上了。」
田玉站起來道:「不去拉倒,你還裝上了。走了。」說完晃蕩著走了。
吃過飯之後,田玉又來拉著我去了小賣店,把我推進去之後,田玉就走了。我看到雲菲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本書,見到我意外道:「秋心?不是傳說你離家出走了嗎?」
我知道她的話裡含著譏諷,我回答道:「我是離家了,但沒有出走,我又不是和尚。」
雲菲站起來,我們隔著櫃檯相望,雲菲說:「哦,你不是和尚,你是個凡人。」
我說:「對啊,我就是個凡人,凡人都有七情六慾。」
雲菲道:「我以為你六根清淨呢。是不是廟裡不收你這個和尚啊?」
我有些氣惱,我大聲說:「我不是和尚,雲老師。」
雲菲笑了,道:「你也會生氣,看來真的不是和尚。」說著拿了一瓶飲料,啟開瓶蓋遞給我,我說:「多少錢一瓶?」
雲菲氣的放在櫃檯上道:「一萬一瓶。」然後重新坐下來,拿起書翻看。我知道她生氣了,我就說:「給我那一盒煙。」
雲菲道:「不賣。」我笑了,我說:「你也會生氣啊?」
雲菲啪的放下書,從櫃檯裡拿了一盒煙,遞給我,我掏出錢,她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又揣回去,我抽出一根來,放在嘴裡叼著,雲菲用打火機給我點燃,問我:「你什麼時候學的抽煙?」
我歎了一口氣道:「當我知道了憂愁,煩心的時候。」
我吸了一口,煙霧升騰,我的眼角瞇縫著但是還是流了一點淚水。雲菲忽的吟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遠隔天涯,而是我就站在你的身邊,而你卻不知道……」
我接道:「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這是泰戈爾的詩。
雲菲抬起頭望著我,又繼續吟道:「如果錯過太陽時你流了淚,那麼……」
我接道:「那麼你也要錯過群星了。」
我又吸了一口煙,煙霧裡雲菲有一種朦朧的美,我望著她,她微笑了,我隔著櫃檯伸出手,摸向她的臉,她的臉熱熱的,柔柔的,她低下了頭,我們就都不動,只有我的手細細的體驗著她帶給我的無限的溫柔……
「雲菲?你……」一個人邊喊著便走進來,卻是那個趙老師,我抽回了我的手,但一切都太晚了,他全部的看在眼裡,他呆在了那裡,猶如木塑。好久,趙老師轉身就走,而雲菲沒有動,我說:「他生氣了。」
雲菲回答:「嗯,他是生氣了。」
我重又伸出手去,依舊摸向她的臉,她閉上了眼睛,一任我的撫摸。
一切多麼的自然,有時候愛就是這樣的自然,煩惱都是源自我們愛了不該愛的人。其實,她一直就在我的身邊,不遠不近,其實她一直喜歡著我,不溫不火,其實她一直沒有走開,不離不棄。其實,我們真的一直喜歡著對方,卻不言不語……
那個陽光的午後,一番爭吵令我們更近了,一個溫暖的動作,令我們打開了對方的心扉。雲菲轉身從屋裡拿出了一幅畫,那是一張素描:一片蘆葦蕩,蔚藍的天空下,我和她站在叢中,她的衣袂飄玦,長髮飄飛,站在我的身側,遠處一群大雁南飛。真的好美,畫因為人更美,人因為畫更俏。我說:「你?」
雲菲道:「是啊,那時我就暗暗地喜歡上你。我永遠都忘記不了我們相會在蘆葦叢裡的情景。」
我說:「可是你為何沒有對我說?還總是和我爭吵?」
雲菲道:「我以為你因為我比你大,會因為……」
我不再說什麼,我接過那幅畫,我說:「送給我好嗎?」
雲菲道:「就是畫給你的,我已經珍藏了好久,我一直在等待著你來取走,可是,這一等,等了多少年啊?」
我感歎著,我說:「你是在用青春等待著我的成熟啊。」
雲菲笑道:「我就喜歡你的詩意,你有時說話總是帶有那些詩意,真的讓人迷戀呢?」
我笑了,道:「我這都是裝的,其實我很下作的。」說完,我毫不客氣的擁抱她,並且狠狠地去吻她。這個時候,忽的門開了,一個人捂著嘴進來,我回頭去看,卻是田玉那個壞小子,一邊拍著手,一邊道:「好戲啊,好戲,比瓊瑤的小說都纏綿,還什麼『如果錯過太陽時你……』」還學著我的樣子,我過去揍他,而他躲避著,我說:「你小子咋這麼壞呢,還學會偷窺了。」
雲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而我抓住了田玉,把他摁倒,田玉兀自樂個沒完。我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放開他,我說:「你小子別鬧了,別樂了,談戀愛是光明正大的事,誰知道你背後說了什麼更見不得人的肉麻的話?」
田玉從地上爬起來道:「給煙,給煙,要不然我滿世界說去。」
雲菲拿了一盒煙撇過去道:「給你,好堵上你的嘴。」
田玉抽出一根,又湊到雲菲跟前道:「這也算是喜煙吧,雲老師,給兄弟我點上吧。」雲菲將一盒火柴打在田玉的臉上道:「美得你,自己點去。」
田玉從地上撿起火柴自己點著,道:「今天你不給點煙,你可別後悔,等你們結婚那天的,鬧洞房時,我不鬧死你們。」
我見他越發說個沒完,就過去踢他一腳,又拿了屋裡出售的鐵鍬,比劃著,道:「你再胡說?再胡說,我拍死你。」田玉笑著告饒,轉身推開門逃跑了。我和雲菲忽視了一眼,也笑了。
田玉走了以後,雲菲倚在我的懷裡,直到聽到有人進來,我們才依依不捨的分開,進來的是雲菲的父母,我尷尬的站在那裡,臉紅了,一時間不知怎麼說,就叫了一聲:「叔,嬸兒,你們回來了。」然後轉身逃出店去。
雲菲的父母看看雲菲,雲菲低頭,雲菲的母親道:「你怎麼了,今日怎麼這麼奇怪?」
雲菲忙去收拾衛生,看到秋心沒有拿煙,想起剛才倆人賭氣般的談話,偷偷的笑了,小女兒的神態盡顯,愈發的可愛,也愈發的令雲菲母親感到奇怪。她母親心想,我女兒一向是大方得體,今日怎麼了?就問道:「趙老師今日沒來?你們的感情發展的怎麼樣了?」
雲菲低聲含混的說道:「還好,還好。」
雲菲母親道:「那你明日請他來家吃飯吧,也算是做父母的正式見他一次。」
雲菲「啊」了一聲,心說,這下子壞了,我要怎麼和父母說呢?雲菲的心裡忐忑不安,她暗自的揣了那盒香煙走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