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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韓玉剛小跑回到家門口,就看到林氏神色慌張,帶著一絲慍怒地要往外走。
韓玉連忙問道:「娘,你去幹啥?」
「牛三錢給你的不夠!」林氏說罷,腳步又加快了,「我得趕緊給他說說,錢少給了十幾文。」
「娘,別去了!錢是我拿了。」
果然不出所料,為了不捅出什麼簍子,惹出更大的麻煩來,韓玉趕緊從實招來。
「啥,錢是拿你的?!」
林氏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往胡同兩邊都看看,沒人,這才一把拉住韓玉的胳膊,回到院子裡。
韓子明問道:「他娘,不是少錢嗎,咋這麼快回來了?」
林氏指著韓玉,說道:「問你閨女!」她的語氣明顯暴露了內心的憤怒,儘管她在盡量克制。
韓子明一聽,就明白了大致的情況,神情說不上生氣,但肯定也高興不起來,就這麼淡淡地說道:「小玉,自己說。」
「我從牛大哥給的一百二十文錢裡,偷偷拿了十五文。」
說到這裡,韓玉忽然想到了夏氏說的,爹娘知道可能把她打脫一層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從懷裡掏出剩下的幾文錢,遞到林氏的面前。
林氏問道:「這裡只有五文,還有十文呢?」
農家有句俗語:從小偷針,長大偷金。
無論是哪家,對小孩子偷東西的懲罰都非常的嚴重,就像對門韓國齊家的韓大胖,之前在集市上摸了人家一個鴨蛋,回去之後,被韓國齊和戚氏現,愣是吊起來打得哭爹喊娘。身上真真脫了一層子皮,直到打的昏死過去,這才放下來。要知道這戚氏平日裡護短護得厲害,韓大胖和韓二胖跟人家的娃子擱架,她不由分說掂著人家孩子就打,但在偷盜問題上,也是嚴懲不貸毫不姑息的態度。
總體來說,這是一種風氣,因為個人的自律,使得農家極少出現偷雞摸狗的事情。哪怕有,也是寥寥。當然,未婚女子中秋偷菜求如意郎君。是風俗習慣,不能混為一談。
韓子明終於有些怒色浮現在臉上,壓低著聲音問道:「說,那十文錢哪去了?」
「小玉把錢給我了,說讓我買吃的。」
看著韓玉像一隻在困境中掙扎的小羊。一副欲言又止神色慌張的模樣,白澤連忙上來解圍。當然,小心思少不了,這樣的話,她就欠他一份人情,以後可以用人情來「壓搾」她。
韓玉說道:「沒有。我沒有把錢給阿澤哥哥。」
「你!……」白澤氣得差點背過去,瞪瞪眼,站到一旁不說話了。
「阿澤。你別管她,這種事,越是慣著就越是厲害,小小孩家,學會偷東西了。就算是你自己繡得花換的錢,那也不成!哪怕是找大人要。也比不吭聲拿的強!」
片刻的寧靜之後,狂風暴雨終於還是要來了,韓子明站起來,滿臉怒容,大聲吼道,「讓她自己老實說,有半句假話,我這就脫了破鞋,屁股給她打開花!」
韓玉喃喃說道:「我在牛大哥貨攤上買東西了。」
林氏問道:「買啥東西了?」
「簪子。」韓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也足以讓院子裡的一家人都聽到。
韓子明一聽,吼道:「我聽你娘說,給你買了扎頭繩,你不大點的女娃子,年歲都不到,買簪子幹啥?!」
其實聽到韓玉說「簪子」二字的時候,林氏和春草的神色都不免一動,林氏臉上的怒容也瞬間褪去了,眼眶紅紅的,淚花在裡面打轉。
韓玉把碧玉簪拿出來,遞到林氏的手裡。林氏的淚立馬就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他爹,別罵了,閨女說我的簪子壞了,想給我買個新的,我不讓,她這才拿錢去買的。」
林氏破涕而笑,三步作兩步,來到韓玉跟前,抱住她,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打了幾巴掌,嘴裡還嗔怪地說道,「都說不叫你買,還非得買,不聽話!這簪子是好看,可十文錢也太貴了。以後再這樣,我真讓你爹把你的屁股打爛嘍!」
韓子明舒了口氣,坐下去,先前的怒意也都煙消雲散,化為烏有,說道:「這次是給你娘買簪子了,沒亂花,但下不為例。再不吭聲拿錢,爹可饒不了你。」
「爹,娘,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韓玉瞬間覺得氛圍正常了,先前只覺得天空灰濛濛的好像要塌下來,現在回到碧空萬里秋高氣爽的感覺,剛剛要掀起的波瀾,也總算平息了。
年齡太小,掌握不了經濟主導權,這個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韓玉也打定了主意,以後有機會偷偷攢一點私房錢,以備不時之需。作為一個女人,手頭沒個零花錢,貌似有些不妥,總覺得缺點啥。
太陽從東南方向,慢慢移到了正南方,也就是晌午點,中午十二點的樣子。
「爹,娘,我們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是韓冬慣用的招式,還在胡同裡走著的時候,他扯開嗓子就吼開了。
韓俊不耐煩地推了一把韓冬的頭,說道:「耳朵震聾了。」
林氏說道:「死小子,嗓門咋該這麼大,我看跟牛三有的一拼。以後考不上功名,我看你就去當個貨郎好了!」
「嘖,他娘,你咋就不往好的地方想,咱二娃子腦子好使,精神頭足,要我看,十有**能謀個功名回來!」
韓子明洗著手,回頭問道,「大娃子,二娃子,今兒個是第一天,學到啥東西啦?」
韓冬興奮地說道:「就是那天我們在學堂聽到的。」
「好,背誦一遍給爹聽聽。」韓子明擦乾手,往堂屋裡飯桌前一坐,問道。
韓冬急於表現,手也不洗,跟往飯桌前一坐,興奮的小臉通紅。說道:「那個……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那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那個……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韓玉聽著好笑,其實她知道,這是韓冬的口頭語,不管是緊張、開心還是害怕,老是喜歡添「那個」,便故意刁難道:「二哥,好像那天我們聽到的。沒有『那個』。」
韓子明也一本正經地說道:「嗯,是沒有『那個』。」
「哎,不是。那是我自己添的。」韓冬急了,剛抓起筷子,又放在桌子上,連忙解釋。
「這是聖人的話,你一個才上學堂的娃子。哪能隨隨便便就往聖人的話裡添東西,這樣哪成!以後可不能這樣,不然就挨打。」
韓子明咬了一口饃饃,朝著韓俊揚了揚下巴,問道,「大娃子。二娃子背出來了,你來說說都是啥意思。」
韓俊非常流暢地回答出來:「學了又按時練習,不是很喜悅嗎?有朋友從遠方來。不是很快樂嗎?人們不瞭解我,我卻不怨恨,不生氣,不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嗎?」
「好,倆娃子將來都有出息!」
韓子明放下筷子。教訓道,「但是讀書。不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一天也不能荒廢掉,不然讀多少年也都是白讀,是浪費時間,還不如種地,不如去做生意!」說到這,韓子明抬了抬腳,說道,「聽到沒?誰要是偷懶,我這雙破鞋可準備著呢。」
林氏提醒了一句:「他爹,這吃飯呢,先不說這些了。你們都快吃吧,多吃點的,吃飽了讀起書來也有勁兒。阿澤,多吃點菜,別老是啃干饃。」
「對了,他爹,再過幾天可是大娃子過生兒生日。」吃飯的間隙,林氏忽然想起來似的,說道。
韓子明淡淡說道:「煮碗麵,放倆雞蛋,不就成了。」
原來在這古代農家,也是流行過生日的,具體來源於什麼時候已經不可考。給小孩子過生日叫「過生兒」,給老人則是「過壽誕」,一般情況下,小孩子的生日會過得比較隨意,畢竟在農家人看來,太過隆重地過生兒,容易讓孩子折壽,大多是吃吃長壽麵,做件新衣裳新鞋子之類。而老人的正好相反,越是隆重熱鬧,也就意味著活得時間越長,越能長壽。
韓子明之所以對幾個娃子的生日冷淡,不是沒有原因。韓家兩個最長者分別是大老太太汪氏,今年八十六,姜氏今年也有六十九了。兩位老人都沒舉行過壽誕,所以底下的娃子們想要過生兒,那是想也別想,因為想了也白想。
林氏有些懊惱,說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來,去年就忘了,一大清早起來就叫他喝的稀飯,今年咋也不能給忘了,這讀著書,腦子要是糊塗了,可咋辦!」
「稀飯」在農家,也叫「糊塗」,平日裡怎麼喝都沒關係,但就是過生日這天,千萬不能喝,否則非得糊塗一年不可。
提到生日這個話題,韓玉眼珠子咕嚕轉了轉,心裡盤算著,自己在前世的生日是農曆的六月初十,讀書那會兒,每次生日都正好趕上暑假,所以從小到大,都是簡簡單單吃個蛋糕,生日禮物就談不上了,沒見過。穿越後這個小韓玉出生的日子還真不清楚。不過就算不知道也沒關係,一來,從來不會過生日,二來,在這農家裡,年齡並不是按生日算,而是按照農曆的春節,過一個春節就是一歲,總的來說,生日沒有實際上的意義。
韓子明說道:「大娃子也是,自己的生兒都記不住嗎?也不跟你娘說,做了稀飯還要喝。以前沒讀書,糊塗就糊塗吧,現在讀了書,要是再糊塗,那可就完事了!」
白澤看了韓玉一眼,笑得很隱秘。
ps:真心審查了好幾遍呀,就是害怕出了問題,貌似沒辦法改。上一章節的名字就忘加框了,對於一個有強迫症的摳腳大漢來說,這是不可容忍的,等編編上班一定求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