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與趙琳兒向竹林走去,心中雖然捨不得徐大海,但謝掌櫃與徐大海相交莫逆,並承諾會代為照顧一二。以知香居這麼多年的老字號來看,也知謝掌櫃誠信之至,徐暮自然也是放下心來。
卻說這麼一天的折騰,早已是夕陽西下,餘暉照應著竹林,一道道竹影相繼拉長,陣陣清風吹過,說不出的愜意。
徐暮和趙琳兒而不著急,只是慢慢行走,聊起當年認識時的場景,感歎時光飛逝,歲月荏苒。徐暮也從當年的小孩變為少年,而趙琳兒更是亭亭玉立,仿若天人。
不知覺間,二人走到竹林的空地,見那些前來拜師之人也是規規矩矩的站在竹排上,雖然有些人臉上也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但也沒有膽量說些什麼。畢竟只要亂雪峰的記名弟子將他們趕下去,他們也沒有地方說理去。
那幾名同樣外出的亂雪峰弟子卻都已經趕了回來,站在為首男子之後,也看不出是買了什麼東西,明顯是放在了儲蓄袋子之中。
幾名亂雪峰弟子見趙琳兒帶個少年過來,也不知道是誰,於是一名面目陰沉的少年問道:「趙師妹,這人是誰?」
趙琳兒和徐暮早在路上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於是開口道:「這是我遠房的表弟,自從家母逝世後便少有往來,剛才在這小寒鎮偶遇,聽聞也是前來學藝的,只不過誤了時辰,不想遇到了我,就帶了過來。」
說罷,竟轉頭向徐暮吩咐道:「徐弟,快向幾位師兄見禮,日後入得亂雪峰,還要指望幾位師兄多多扶持呢。」言語間,竟已經將徐暮看成了亂雪峰的弟子。
徐暮微微一禮道:「幾位師兄好。」
要說別人或許將個親戚拉入亂雪峰卻是千難萬難,但趙琳兒的資質擺在那呢,那冰雪雙生之命就注定了日後亂雪峰的地位已經是十拿九穩,來日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別說是遠房表弟,就是隨便一個乞丐拉過來說瞅著順眼,那亂雪峰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然接受,所以徐暮入得亂雪峰也是毫無爭議之事。
幾人雖然懷疑徐暮身份,但徐暮卻是趙琳兒亡母那邊的後輩,也不好隨便亂問,知趙琳兒資質非凡,尤得師門長輩照拂,所以也不願意惹她不快,見徐暮衝自己施禮,也是心生快意,雖說他們也算是門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但平時苦修,哪裡有這份尊重,此次下山也是圖個威風,過把『仙人』的癮,所以對徐暮的行禮極為受用。
那面目微胖的人沖徐暮擺手道:「既然是琳兒師妹的堂弟,自然也是我沈括男的兄弟,不必多禮的。」她與趙琳兒關係極好,此次也是因為趙琳兒的央求而帶她下山的,所以對徐暮頗為客氣。
先前發問的陰沉男子聞言也是連忙道:「日後同為亂雪峰的弟子,徐師弟不必拘束。」
就連一旁的為首男子也是向徐暮點頭微笑,只有一個道人模樣的弟子對徐暮視而不見,但徐暮見趙琳兒幾人也不理那人,所以也無甚話說。
這幾人聊天不要緊,只見後面的弟子卻是炸了鍋一樣,紛紛議論,他們雖然不認識徐暮,但也從剛才的話語中聽出徐暮亂雪峰弟子的身份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紛紛投去嫉妒的眼光。
也難怪,這其中即使有靠家族勢力的入得亂雪峰後門的人,也比不得徐暮,畢竟家族勢力有限,再厲害也難插足亂雪峰內部的管理,而這些弟子除非是天資極高的人會被破格入得內門弟子的地位,其他的即使入得門牆,也不過是外門的弟子,學了幾年不深不淺的道術之後就會被趕回家中,遠不如徐暮有個厲害的『姐姐』護持。
但忌妒歸嫉妒,這些人畢竟不是傻子,心裡雖然不服,但卻已經想好了如何巴結徐暮,但這只是『這些人』,以家族勢力為依托而能進亂雪峰門牆的人,而更多的人則是羨慕歸羨慕,反沒有那麼多盤算,畢竟如果連亂雪峰的門牆都入不了,一切都是空談。
為首男子聽見後面人群嘈雜,議論紛紛,也不理會說些什麼,只是高聲一喊:「肅靜。」運用了一絲法力在其中,如雷鳴一般,震得人群中人人雙耳嗡嗡直響,頓時安靜了許多。
為首男子看向天際,見夕陽西下,已是黃昏,於是向另外幾名亂雪峰的弟子道:「時候不早了,開始吧。」
四名弟子聞言紛紛點頭,轉向竹排四角,紛紛盤膝而坐,手中持著與先前為首男子手中相差無幾的靈符,貼到四角,然後不停的白氣翻滾,入得靈符之內,幾個呼吸只見,就見青竹生冰,眾人只感覺絲絲涼氣入得腳心,也虧得這時是開春時節,天氣還寒,眾人棉鞋還不曾換掉,否則的話單單是這些許的寒氣,就已經將半數的人凍倒了。
又過了一會,只見白色寒氣卻聚越多,轉眼間就已經到人腳脖處,有的人剛要尖叫,就聽為首男子一喝,手中靈符飄至眾人頭頂,光華大盛,四周寒氣紛紛聚集靈符處,向四周散開,卻是在上方形成了與下面竹排大小一樣的冰面。
四周亂雪峰弟子見此,也紛紛將靈力聚入靈符,上下竟不可思議的相接起來,變成了一個紫色的巨型方塊,將眾人包裹其中。
四名亂雪峰弟子起身,圍繞為首男子四周,只聽為首男子突然一改溫和姿態,喝道:「上山在即,眾人不得擅動,否則寒氣入體,性命堪憂。」
趙琳兒見此,將竹排上剩餘的青竹用法力凝聚,散到冰面四周,做圍欄之用。
而為首男子又從懷中取出三枚靈符,徐暮望去,依稀寫著,騰空符,巨力符,炎陽符。
那陰沉男子望著這三枚靈符,似乎頗為不捨一般,但轉眼間,為首男子卻沒有如他一樣想太多,先是炎陽符祭起,紅光閃耀,一絲絲暖流流轉眾人身旁,感覺正好,可亂雪峰的幾名弟子身邊卻是沒有那紅光,依然白氣森森,徐暮想來,幾人常年亂雪峰居住,早已適應了冰寒之氣,所以也不需像他們一樣靠靈符取暖。
但知道歸知道,徐暮雖說也見過這些亂雪峰弟子招收弟子飛天時的場面,但身臨其境下怎能一樣,所以興奮異常。
而周邊之人雖說比徐暮多見些市面,但也如土包子進城一樣,東看西看。
為首男子見此,巨力符又是拋出,眾人之只感覺突然彷彿腳下有人托起一般,頓時身子輕飄飄的,一枚靈符便將數百人的身子托起,不負巨力之名。
而最後的騰空符方一祭出,就見竹排彷彿飛起來一般,慢慢向上飄起,須臾間,只見下方百姓在下面揮手,而眾人向下望去,百姓卻越來越小,如螞蟻一般,再過一會,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眾人何時飛天過,紛紛議論,只感覺竹排上升之中,平穩異常,遠沒有想像的那般東搖西晃,讓一些恐高之人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聽為首男子歎道:「騰空之術果然名不虛傳,也不知廖某何時能築基有望,無憑法器之力,便能飛天?」
幾人聞言彷彿被說道心坎一樣,低頭默然不語,只有那面目微胖的沈括男笑嘻嘻的道:「廖師兄修道十數載便能有今日的成就,還怕築基無望嗎?」
那面目陰沉的少年也抬頭道:「想我亂雪峰的內門弟子,哪一個不是身負異靈命之人,如今修為尚淺,自然不敢奢望築基之事,但如若加以時日,修為水到渠成,又哪裡還在意這區區的騰空之術。」
幾人聞言隨感覺大話的成分頗多,但修道有成者哪一個不是不敬天地,自負異常,所以也紛紛認同陰沉男子的話語。
趙琳兒卻沒有參與幾人談話,在一旁對徐暮小聲的囑咐著。
為首男子廖師兄見此,微笑道:「趙師妹對這位表弟還真是無微不至,如此細心。」
陰沉男子瞧了一會趙琳兒,道:「生母早亡,父輩家族又多趨炎附勢之輩,自然是更偏向於母家那邊的弟弟,自然比『親弟弟』強上許多。」竟是頗為瞭解趙琳兒的家世。
沈括男聞言只是笑笑,並未多說。
徐暮聽著趙琳兒的叮囑,時刻留心著,生怕出些差錯便耽誤丹藥之事。
「那名為首的師兄叫廖青,是內門弟子中的二師兄,修為高超,人也是不錯。那名沈括男是我的好朋友,為人俠義,古道熱腸,別看他其貌不揚,修為卻是直追廖青師兄,你若平時有問題不懂,大可找他。而旁邊那名陰沉的男子叫李紈,性格詭異莫測,你少接觸。而最旁邊不曾說話的那個道人叫淡言,入得亂雪峰前是個道士出身,真名沒幾人知道,你也不必理會。」
正當趙琳兒為徐暮講著的時候,只見竹排突然停止了飛昇,眾人腳下一沉,見在萬丈高空,不由的有些害怕,甚至有一名弟子道:「仙長,是不是出事了?」
廖青道:「高度到了,在飛數里就到亂雪峰了,我卻有幾句話要叮囑你們。」
眾人聞言快到亂雪峰,連大氣也不敢喘,豎起耳朵聽去,生怕錯漏了什麼。
「上山之後諸位卻是各憑各命,先天有命,後天有運,如有仙緣者,自然可以入得蔽派門牆,如若沒有那個仙緣,就實在是與『道』無緣,也不要怨天尤人,只能說你們機緣不在此處,強求不得。是故即使入不得亂雪峰,也不要大吵大鬧,壞了規矩,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們。」
徐暮聽出這話雖是好聽,但卻是說給那些沒有門路和資質不夠的弟子的,但想起自己,前來此地直如做夢一樣,也不知自己命相如何,但他也不在意,既然連徐大海都說他能入得亂雪峰門牆,而自己又遠不像他人一樣志在長生,只求幾枚丹藥為祖父續命,如果不是時間較緊,他也是樂得輕鬆。
眾人也識得好歹,紛紛點頭,但卻沒了剛才的高興勁,紛紛擔心自己前程,但也知廖青好意,無惡意言語,只歎自己命不好,暗暗懊惱。
說話間,徐暮只感覺竹排一頓,速度慢了下來,於是抬眼望去,只見一座萬丈高的山峰於眼前呈現,其峰周圍亂雪紛飛,雲霧飄繞,直如畫中仙境一般,讓人眼花繚亂,不能自己。
眾人知道,亂雪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