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術,最注重一個平衡,劉協如今能夠離開西涼軍,東歸洛陽,正是由於楊奉,董承與李傕等人互相制衡的結果。只有那些有實力的軍閥相互掣肘,他這個皇帝才能求得一線中興之機。
哪怕曹昂出身如何的不光彩,只要他有兵有糧,劉協都會盡可能的滿足他的要求,換取對方哪怕一丁點的尊重。
只是現在大漢名存實亡,他這個天子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能用來拉攏人的也只剩下一堆無意義的官職了。
「陛下,且慢。」劉協在隨從的攙扶下,正yu走下馬車,張濟突然突然走到馬車前,冷眼說道。「洛陽已經近在咫尺,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裡耽擱了。即叨擾了曹將軍,說不定還會落入某些有心人的算計,恐怕不妥。」
說話間,張濟一雙寒眸不停的巡視著董承,楊奉與劉協。語氣森嚴,不像是請求,更像是命令。
最近這段時間,層出不窮的變故已經將他的好脾氣磨得差不多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把楊奉,董承這些對頭連帶著劉協這個定時炸彈全送出關中,而後再慢慢對付曹昂這個「山賊頭子」。
正因為如此,一旦啟程,張濟就不願耽擱任何的時間,也怕曹昂這個「陰險狡猾」的兔崽子,又搞出什麼花樣,打亂他們西涼軍的計劃。語氣不自覺變得苛刻了一些。
被張濟這麼一說,劉協本能得往後縮了縮,一旁的董承還想說什麼,卻被楊奉一把拉住,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呃……張將軍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就不進城了。」沒有遲疑多久,久在西涼軍淫威之下討活的劉協趕緊順著張濟的意思說道。「曹將軍,一應供奉全交接給張將軍吧,寡人稍歇片刻,就啟程了,不打擾你了。」
曹昂冷眼看著這幾位名義上的從龍忠臣,張濟驕橫跋扈,楊奉野心勃勃,董承面善心黑。想來劉協著小皇帝終日與這些老狐狸周旋,日子定不怎麼好過。不知怎麼得,曹昂心底對這位末代天子暗暗生出了一絲同情。
最恨生在帝王家,何況還是沒落的帝王。
不過同情歸同情,以曹昂現在的能力,卻也是有心無力。低頭應喝了一聲,曹昂一聲令下,裴元紹就早已準備好的糧草運了出來,林林總總一百來車,交付給了張濟。
說完兩句客套話,張濟的手下很快就清點好了裴元紹交付的糧草,立刻打斷了劉協與曹昂的交談,催促大軍開拔。
目送車輪捲起的滾滾煙塵,慢慢消散,本來兩手空空的曹昂,此時懷中卻多了一卷紅底綢布。雖然那布匹已經老舊發黃,依稀可以瞅見上面繡的的飛騰龍紋。顯然這東西是皇家用物。
而那布匹另一面,卻是一塊白色的絹布,簡短的寫了二三十個工整的大字,落款處還蓋上了一枚大印。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塊紅綢布,是一張聖旨。
「呵呵,想不到聖上這麼大方,我只不過想求一個弘農太守的官職,他居然封了我一大堆的名頭。」回到城內的大廳裡,曹昂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了李儒。
「破虜將軍,弘農太守,還有關內侯。各縣屬官還可自行委任,這簡直就是一個封疆大史。」不等李儒看完,曹昂先笑著將聖旨中的內容說了出來,而後又不無歎息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些官職都沒有印綬,還是有些名不副實啊。」
大漢朝廷武官有將軍,中郎將,校尉,都尉等許多級別。將軍位中又以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最為尊貴,幾乎可以比肩三公。其下便是前後左右與四征四鎮等,再下一等就是亂七八糟的雜號將軍了,破虜將軍也是雜號將軍中的一種。黃巾之亂以前,將軍位置其實並不長設,一般都是開戰之前才冠以統帥將軍的名號,能做到中郎將,校尉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了。只是如今群雄並起,李傕,郭汜等人脅迫天子,無一不高官厚祿,天下諸侯有樣學樣,私自封賞成風,有軍功者越來越多,大量被封為將軍,才讓這個官職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除了將軍,還有各種公侯的爵位,都形同虛設,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曹昂其實並不稀罕這些虛名,只是他如今人馬眾多,勢力大了,手底下韋康,劉雄鳴這些人,難免有些愛慕虛榮的想法。想讓他謀一個出身,將頭頂那山賊帽子給摘了。
「你知道張濟現在的官職嗎?」李儒看完聖旨,又遞給了旁邊的段煨,看見曹昂破有些值得的樣子,摸了摸鬍子,笑道:「驃騎將軍,平陽侯,開府如三公。每一項官職都可以說是位極人臣,不過一出關中,恐怕沒幾個人會理他。……呵呵……現在的將軍已經算不上什麼了。」
曹昂點了點頭,收斂了一點炫耀的心思,明白如今這世道已大不如前,公侯多如狗,將軍滿地走。那些官職還真沒什麼好掛懷得。
只是那一大堆惹眼的官身,紀靈這些老粗倒還罷了,劉雄鳴,韋康卻是高興的很,洋洋得意之色溢於言表。他們雖然都當過賊寇,卻都是正經人家出身,對這些虛名本能的趨之若鶩。
曹昂瞅見他們那急切的樣子也不掛懷,向李儒詢問了大漢朝的官職制度,思考了一陣,就一口氣將手底下所有主要將領的官職全都升了一級。
都尉升校尉,校尉升偏將軍。上司還是上司,下屬還是下屬,位置並沒有變,只是平白多了一個好聽一點的虛名,卻已讓他手底下許多將領歡欣鼓舞了。
可就在這時,大廳外又飛來一騎哨探,遠遠的就高聲的喊道。
「報……將軍!李傕領大軍已至新豐,與郭汜合兵一處,旦夕便至弘農。」
曹昂面色一變,這次真的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曹昂前幾日就得到李傕出兵長安的消息,知道他肯定是反悔了,想要追回獻帝。但是曹昂卻怎麼也沒想到,李傕的西涼軍行軍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張濟他們足足走了二十多天的路,他才走了五六天就到了。
簡直稱得上神速了,若是張濟再晚走兩天,在關內就會被李、郭二人的大軍咬住,那時候,曹昂想引西涼軍離開關中的計劃就要成為泡影了。
不過還好,天子聖駕已經遠行,只有過了函谷關,就是白波軍的地盤,那時候,李傕想迅速拿下楊奉,董承就沒那麼容易了。
曹昂很快收起了驚訝的神色,冷靜下來,吩咐裴元紹道:「再多散出一些斥候去,嚴密監視李傕大軍的一舉一動,每過半個時辰回來稟報一次。」
「諾!」見到曹昂少見得露出凝重的神色。裴元紹肅容應諾了一聲,領著那名探子迅速離開了大廳,朝軍營方向奔去。
「嗯……韋康,劉雄鳴!你們帶著本部人馬,去準備一些破衣爛衫,讓士兵們穿上。在找一些雞血鴨血,放進大缸裡送到城頭上去。」裴元紹離開後,曹昂又衝劉雄鳴二人吩咐道。
「破衣爛衫,雞血鴨血?主公,弄這些東西幹嘛用啊?」聽到曹昂奇怪的命令,二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意思。
「你們就照吩咐去辦吧,現在時間緊迫,解釋不了那麼多了。」曹昂正待開口,李儒卻插了進來,催促兩人趕緊動身。
「諾!」李儒如今在曹昂軍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兩人不敢懷疑他,忙應了一聲,退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