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安靜的趴在地上,努力的平穩著呼吸,不發出一點聲音。他天生與常人不同,不論如何的緊張,心跳卻一點也沒有加快。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卞莊兩人的腳步聲卻顯的越發的清晰,一步一步,沉穩有力,不停的敲打在他的心頭,如同一聲聲的催命符,隱約間,他似乎都可以感覺到戰刀上肅殺之氣了。
卞莊兩人曾經也是戰場上的驍將,剛一接近樹洞,就已瞧出了端倪。
那樹洞前的地上,有不少壓壞的枯枝,顯然有東西躲在了這裡,透過縫隙,可以清楚的看到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掩不住的戲謔。
「你來,還是我來?」卞莊陰笑著問道。
「還是你來吧,搞得利索點,咱們好快些回去交差。」卞喜脾氣暴躁,到還愛惜名聲,捕殺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在他看來,有點丟人了。
整個曹府的人都知道,曹昂從未學過武,可以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派兩個修為達到五品境界的武士來對付他,已經算是大材小用了。
如今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殺他,簡直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卞莊微微的點了點頭,提著鋼刀,準備進那樹洞裡去。
樹洞裡的曹昂忽覺眼前一暗,一個健壯的身影已經擋住了洞口,宛如是地獄裡勾魂的無常,即將對他進行最後的審判。
曹昂卻不甘這樣束手待斃,一見那黑影,他頓時拼勁全身的力氣,弓著身子撞了過去。
卞莊見到那曹昂的動作軟綿綿的,毫無威勢,卻也懶的躲閃,一聲冷笑,抬起鋼刀就要將他結果。
用盡全力的曹昂,撞上卞莊,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絲毫撼動不了對方。
「喝!你也就這點能耐了,死來!」長喝一聲,卞莊一臉的不屑,他也不再拖拉,長刀一揚,對著曹昂的腦袋劈了下來。
「噗!」一聲輕響,那戰刀離曹昂僅有寸餘,卻是怎麼也揮不下來。一根手指軟綿綿的按在卞莊的心口,一絲氣團順著穴道瘋狂的湧進了他的身體。
趁著對方的麻痺大意,曹昂拚死的一搏,卻是收到了奇效。
剎那間,卞莊就感覺胸口,被一把大錘擊打一般,痛楚難當。一股血絲彭的一聲,噴湧了出來。
「阿喜,幫忙!點子扎手!」勉力的大喊一聲,卞莊卻似用盡了力氣一般,遙遙晃晃的跪倒在地上。
忽然的變故也把卞喜給驚住了,眼見搭檔癱倒在地上,忙將他給扶住,冷冷的盯著同樣癱倒在地上的曹昂。
「終日打雁,反被雁琢了眼。沒想到,大公子不僅腦子不笨,手上的功夫卻也不賴阿。」
伸出手指,飛快的在卞莊的胸口點了幾下,好不容易將他的血給止住了,這處傷口並未觸及要害,稍稍休息一會就無大礙了。
「是練氣士的手段,不要大意!」緩了緩氣,恢復的一點的卞莊忙出聲提醒道。
「嗯!」卞喜應了一聲,鋼刀豎胸,臉帶戒備的走了過去。
曹昂那一招卻是用盡了全力,十幾天來苦修的真氣,已是蕩然無存,渾身提不起半點力氣。
卞喜走到他身旁,見他依然毫無反應,便不再遲疑,大喝一聲,舉刀朝他刺去。
曹昂自知這回恐怕是如何也躲不過去了,乾脆閉上了眼睛。一霎之間,心底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到底還是躲不過這一劫,也罷,這樣死了也好,不用在去看那些人的醜臉了。」
眼見刀尖離曹昂腦袋已不到一尺,而曹昂卻依然絲毫動彈不得,卞喜不由的面露喜色。
突然!半空中崩的一聲,一顆石子呼嘯的撞上了卞喜的鋼刀。卞喜抵擋不住這股巨力,霎時虎口迸裂,鋼刀脫手,歪歪斜斜的插在了地上。
來不及驚歎,空氣中又傳來一聲暴響,一顆石子又竄了過來,一般的勢道奇急,砰的一聲響,正好擊中了卞喜的肩膀,打碎了他的肩骨,整條右臂頓時軟了下來。
在一旁休息的卞莊看的清楚,這先後飛來的石子,是從遠遠的林中飛過來的,隱約間,依稀可以看見離這有五六百步的遠處,真站著一個胖大的漢子。
能從那麼遠的地方,射出威力這麼大的石子,還能準確的擊中卞喜。這能為,簡直是匪夷所思。難道是剛才那殺氣滔天的黃巾軍。
兩人駭然相顧,又是憤怒、又是驚慌。
卞喜忍著痛,飛速用左手點了幾個穴道,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卞莊跟前。對方修為之高,勁力之強簡直世所罕見。要殺他兩人,簡直易如反掌,如今只傷不殺,顯然無意取他性命。
他也是從殺伐場上走過來的,明白自己與對手的差距,一時間卻也失了抵抗之心,一顆心怦怦亂跳,只想帶著兄弟遠離此地。
見著對方依然站在遠處沒有動靜,卞喜也不遲疑,抬起卞莊將他放在馬上。
但聽得馬蹄聲響,漸馳漸遠,連影子都見不到了。
這時,那林間的漢子才慢慢的跑了過來。
一把抱住癱倒在地的曹昂,急切的問道:「昂哥!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阿癡,你的力氣又見長了。」
看著來人那不斷抖動的肥肉,曹昂打從心底裡湧出一陣感動。
救他的那人不是什麼絕世高手,卻是那個從小與他相依為命的傻僕人,阿癡!一個腦袋不太靈光,卻有天生神力的傻子。
他不知道阿癡是怎麼來到曹家的,他也不記得他們是怎麼認識,似乎從小,這傻子就和自己特別親,也只有這傻子願意和自己親。這小子說是自己的僕人,卻傻頭傻腦的,什麼都不會做,這十幾年更像是自己在照顧他。
曹昂一直堅信,上天是公平的,當他剝奪了一個人的某一項天賦,他就會贈予對方另一樣天賦。阿癡從小就又笨又呆,直到六七歲才學會說話,長到十五六歲,卻還像個小孩一般。
但是他卻有一樣人人都比不過的本事,那就是力氣。
很奇怪,這傻子笨的可以,什麼書都看不懂,按理說,他應該沒練過什麼武功,可偏偏他的力氣卻大的驚人,五六歲的時候,就能打斷臉盆粗的大樹,長到十五六歲,雙臂已經足有千斤之力。
怎麼看,他也是個武將的好苗子,可惜,由於實在太笨了,空有一身神力,他卻學不會任何的招式。倒是因為貪吃,有事沒事的拿石子打鳥,練就一身飛石的本領。
曹府裡面到處是一些勾心鬥角的齷齪事,阿癡雖然有一身的本事,曹昂卻從不讓他當著別人的面使出來,還常常教他「藏拙」,免得被有心人給惦記上。
拍了拍阿癡胖胖的臉頰,依稀能見到他眼睛裡還未干的淚痕。剛才曹昂遭遇不測,可真是把這傻子給急壞了。
曹昂由阿癡攙扶著站了起來,正準備帶著阿癡離開這裡。
從他們頭上的樹頂上,卻猛的傳來一陣莫名的壓迫感。
一位黃衣大漢如同一隻飛鷹,從那樹頂上撲了下來,穩穩的站在兩人的面前。
那大漢眉頭緊鎖,死死的盯著阿癡。
正是剛剛才見過的黃巾餘黨,管亥!
忽然出現這麼一個高手,曹昂是又驚又怕,不料對方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打量了阿癡兩眼,從嘴裡吐出來一句問話。
「神脈!你……你是不是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