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死死的趴在馬背上,用盡全力的拽住韁繩,盡量不讓這受驚的戰馬給顛下來。
回想剛才的情景,他現在仍感覺到一絲寒意。「這就是通玄境的高手嗎?管亥!僅憑氣勢竟然將這批武士嚇的潰不成軍,太可怕了,那緊逼而來的壓迫感,實在是太恐怖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戰馬漸漸恢復了冷靜,步子緩了下來,由狂奔變成了慢跑。
曹昂用雙腳使勁夾住了馬腹,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身子。
卻見周圍是一片荒蕪的林子,而曹家的人馬早就跑的沒影了,不見半點人煙。想來,剛才馬匹受驚,不辨方向的亂跑,卻是和隊伍跑散了。
「咳咳!就知道跟著那瘋丫頭沒有好事,無端端差點沒被那管亥嚇死。現在可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又辨不了方向,小爺可怎麼回去啊?」
林間微風習習,帶著點青草的香味,曹昂對著地上猛吐著口水,似乎想把所有的鬱悶都給發洩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的氣惱,平時,夏侯涓、卞夫人、曹家的叔叔伯伯對他的凌辱也不少,他泰然而受,也沒有覺的有多委屈。
他內心隱隱約約的覺得,是今天管亥給他的刺激太大了。由小到大,雖然一直被人當做傻子,實際上他卻是聰慧異常,許多書籍常常一看就懂,就連修煉也是一日千里。他自信自己乃是池中的金鱗,一遇風雲變有化龍的能力。
一生中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可管亥那難以匹敵的威勢,卻深深動搖了他的信心。在前世的記憶裡,管亥充其量不過是一位二流的武將,今天展現的實力卻讓他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那那些絕頂的高手呢?有生之年,自己能達到那種境界嗎?
曹昂從沒如此彷徨和迷茫,遊蕩在空蕩蕩的枯林裡,恍然之間,那紛飛的枯葉變成了無數張他討厭的臉,有卞夫人的,有曹休的,有夏侯涓的,有曹仁曹洪的,還有他老爹曹操的。
他們都在對著他冷笑:「曹昂啊曹昂,你不過就是個廢物罷了,離開了我們,你連廢物都當不了。……廢物、廢物……。」
他心中氣悶,不管不顧的拍打起馬匹來,不知不覺竟用上了剛學的法門。手上不時閃過一道幽光,打在馬身上,那馬卻像發了狂一般,又猛的飛奔了起來。
戰馬猛然加速,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觸不及防,瞬間被那戰馬甩了下來,狠狠的跌倒在一個巨大的樹洞裡,腦袋撞上了樹幹,迷迷糊糊的暈了過去。
洞外,稀疏的小雨卻慢慢停了下來,雖還是烏雲密佈,卻已漸漸能看見一圈發光的雲邊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曹昂悠悠的從那樹洞中醒了過來,摸了摸額頭,卻已流出了一絲血漬,隱隱約約間,他聽見了一陣戰馬奔來的聲音。
「嗯!大概是曹家的人看見我沒有回去,派人來尋了吧。」強打起精神,曹昂用盡全力想從樹洞裡爬出來,腦袋卻傳來一陣眩暈感,讓他又不得不趴了下來。
那戰馬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怎麼找了這麼久,還沒找到他,你是不是看錯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可能,我明明見他的馬受驚了,就是朝這邊跑的。那小子又不會騎馬,不可能跑多遠的,咱們再找找吧。」一個聲音回應道。
這聲音比較有特點,微微帶點沙啞,曹昂立馬就聽了出來,那後面回話的騎士是曹家的侍衛,卞夫人的親信卞喜。那另一個陰冷的聲音也不難猜了,肯定是卞夫人的另一位親信卞莊了。
「怎麼會是他們兩個,卞夫人一向看我不順眼,怎麼會派手下來找我,難道是我平時看錯了她。」
兩名騎士齊齊下了馬,不停的往四周張望,可曹昂跌入的那個樹洞比較隱秘,兩人一時卻都沒有注意到。
「喂,阿莊,你說夫人為什麼忽然對那傻子那麼在意,竟然還派我們兩個人來伺候他?」
卞喜長的五大三粗,脾氣急躁,張望了許久,見不到曹昂的蹤跡,不由的有點無聊起來。
「應該是為了繼承權的問題。」卞莊陰沉的回答道。
「繼承權!不會吧!那傻子還能跟少爺搶繼承權不成?你別逗我了,曹家除非一個男人都沒有了,要不怎麼都不可能輪到他。」對於卞莊的回答,卞喜卻是一臉的不屑。
「阿喜,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說吧。」
「如果有一天,我同時拿出一錢銀子和十枚銅錢讓你選,你會選哪個?」
「呵呵呵!這不是那些少爺們用來消遣那傻子的遊戲嗎?我不是傻子,銀子可比銅錢值錢多了,肯定是選銀子啊。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這種問題也問的出來。」
卞喜咧了咧嘴,毫不顧忌的笑了出來。
「呵呵,阿喜,以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現在…………。」自嘲的笑了笑,卞莊的表情忽然變的嚴肅起來。
「前兩天,曹真少爺將那傻子的事講給了小荀先生聽,你猜小荀先生是怎麼說的。」
曹府有兩位姓荀的先生,一位叫荀彧、一位叫荀攸,荀彧按輩分算是荀攸的叔叔,年紀卻小了**歲,那些家將和下人們通常叫他小荀先生。
「怎麼說?」卞喜問道。
「當時小荀先生竟然稱讚起那傻子,他說那傻子是大智若愚。因為他若是選了銀子,下回就沒人和他玩這遊戲了。」卞莊回答道。
卞喜愕然了一會兒,慢慢的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不由訝異道:「你是說,那小鬼在裝傻?」
「夫人就是這樣想的。」「如今主公兵強馬壯,又得到穎川書院的支持,在這個亂世裡,明擺著將要一飛沖天,將來即使不能一統天下、榮登九五,也少不了裂土封王、割據一方。這麼大一份基業,夫人難免要為丕少爺謀劃一二。那廢物怎麼說也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若不是真傻,遲早是一塊絆腳石,不如趁早除了,免得再生變故。今天夫人說動夏侯家的那個瘋丫頭,讓她把那小子領了出來,就是讓咱們好下手,在這荒山野嶺裡結果了他。」
卞莊陰狠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撞進了曹昂的心裡,句句驚心,卻由不得他不相信。
「想不到我一味的忍讓,對方卻還是不放心,竟是處心積慮的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安靜的趴在樹洞裡,曹昂一時間只覺的腦袋裡一陣陣的眩暈,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了上來。
他也知道,豪門深宅,為了權力,總有點見不得光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直以來,他也總是唯唯諾諾,不願去和別人爭些什麼,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世,卻不料…………。
勉力的抬起了頭,從那樹洞的縫隙裡,卻正巧看見了兩名侍衛的身影。
「這兩人是卞夫人的親信,可不好對付。憑自己這點三腳貓的水平,只有挨宰的份了,唉!要是阿癡在就好了。現在卻只能躲在這裡了。」曹昂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方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阿喜,前面那大樹下面好像有一個洞口,咱們過去看看。」
「呵!還真有個樹洞,那傻子不會躲那吧,那咱的話可都被聽到耳朵裡去了。」
「反正他快要死了,聽沒聽到都無所謂了。」
舔了舔嘴唇,兩人拿起鋼刀,朝著那樹洞邁了過去。
「什麼?發現我了?」
曹昂聽見那侍衛大喊樹洞的時候,心裡一緊,明白自己已經藏不住了。
「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束手就擒。不行!怎麼著也得拚一拚。若是這樣輕易的就認輸了,豈不真成了一個廢物嗎?」
曹昂瘋狂的運轉著丹田里的氣,將這些天吸納的氣團不停的運轉到食指上,漸漸的,他的手指慢慢的發出幽光,不時的透出一絲絲的氣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