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寶菱有些疑惑,李安琪?這個名字可真奇怪。
可羅玉娘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陸寶菱一句都聽不懂:「我二十一歲畢業後就留在了大學裡做了講師,有一天晚上,上完課,我就匆匆往家趕,結果下著大雨,我又急著回家,路上就出了車禍,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兒,變成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我心裡很害怕,想來想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在街上胡亂的走,被人販子用藥迷暈了給賣了,我當時雖然外表只是個小女孩,可心智卻是一個成年人了,我要是想法子逃走,那些人自然防不住我,可是我到底人小力微,沒有找到機會,一直到了西南,那些人要把我賣入青樓,我煽動大家一起逃跑,還放了一把火把他們住的客棧給燒了,我逃到了山裡,被一戶山民收養,他們姓羅,給我取名玉娘,我就在那兒安定下來。」
「只可惜,太平的日子沒多久,我的養父養母被馬匪給殺了,我又成了孤兒,一路流浪,這才遇到了傅山河,我剛一見傅山河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可我的外表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我想留在他身邊,就使勁的糾纏他,他原先要把我送走,可最後還是答應把我留下來,我在他身邊又度過了六年平靜的時光,傅山河的武藝高強,每日他上山大柴,打獵,我就在家洗衣服做飯,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那個榆木腦袋傅山河。」
說到這兒,羅玉娘有些激動:「他居然要把我嫁給別人,我氣的要命。我說我只喜歡他,還親了他,把他嚇得不輕,兩三天沒敢回家,再後來就救了韓千帆,他是為了躲避我,才答應韓千帆跟他走的,後來我們成了親,我本來想把我的身份來歷告訴他,又怕他害怕。再加上那陣子鬧出什麼妖孽橫行的流言,他特別厭惡這些東西,我也怕他把我當成妖孽。所以一直忍著沒說,後來到了西北,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了,又怕當面和他說,所以寫了一封信給他。可是沒想到……」
她神色黯然下來。
「沒想到傅山河沒看到這封信,卻被韓千帆看到了,所以他才拿這個威脅你。」陸寶菱接過來,羅玉娘點頭。
陸寶菱輕輕蹙了眉頭:「那你究竟是不是妖孽呢?」
羅玉娘神色凜然,正色道:「鬼神之說根本不可信,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我雖然也不清楚我怎麼會從現代穿越到古代,可我相信這應該和物理上的空間學說有關係,我雖然不清楚這其中的原理。可肯定是能解釋清楚的,什麼妖孽,都是你們古人愚昧,胡編亂造出來的。」
她嘰裡呱啦說一通,陸寶菱一句也沒聽懂。可最後一句卻是聽的明白,有些不大高興:「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我雖然聽你說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可也沒覺得你是妖孽啊。」
羅玉娘歉意的笑笑:「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陸寶菱道:「傅山河很是在乎你,你和他說清楚,未必他就嫌棄你了。」
羅玉娘歎氣:「我不知道,也不確定,我不敢告訴他,告訴他意味著有一半的可能性他嫌棄我,不告訴他,這麼遮掩著過日子,雖然提心吊膽,可卻比那些未知的踏實多了。」
陸寶菱此時心中有千般的問題,卻不知道問哪一個好,最後才道:「那你是哪兒的人?你既然從那兒來了,應該也能回去啊。」
羅玉娘苦澀的笑笑,搖搖頭:「我在這兒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經習慣了這兒的生活,且不說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許多習慣只怕也改不過來了,前世的事對我來說已經漸漸模糊了,我只好和傅山河一起好好的過日子,沒想到……」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陸寶菱有些尷尬,笨拙的安慰她幾句,這才回去。
回去後陸寶菱便替羅玉娘向徐廣庭求情,羅玉娘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信守承諾,一個字也沒說,徐廣庭道:「你以為皇上真心想懲處傅山河嗎?傅山河武藝高強,是個將才,雖然之前是韓千帆一黨,也多半也是被羅玉娘蒙蔽的緣故,皇上有心提拔他,可是又覺得傅山河是個懼內的,將來被羅玉娘給拿捏住了,這是變著法子的處置羅玉娘呢,若是羅玉娘死了,傅山河便會變成一支沒有弱點的利劍,指哪兒打哪兒,這才是皇上的目的呢。」
陸寶菱大驚失色:「那玉娘豈不是很危險。」
要回大牢看看,被徐廣庭攔住了:「你別這麼毛毛躁躁的,皇上要是想對付羅玉娘,你還能進去探監?皇上也怕羅玉娘死的不明不白,倒叫傅山河存了恨意,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擺在那兒呢,所以皇上才詐羅玉娘,挑撥兩個人的關係,只有傅山河打心眼裡死心了那才成呢,那樣的話羅玉娘是生是死就都不重要了。」
陸寶菱有些著急:「玉娘很可憐,背井離鄉來到這兒,一個親人也沒有,只有一個傅山河對她好,如今若是傅山河也離開她,豈不是要了她的命?」
徐廣庭道:「要不然你還是勸勸玉娘吧,只要傅山河得了皇上的賞識,咱們再好好照顧她,這夫妻關係慢慢修復,將來日子不是一樣的過?」
陸寶菱突然有些生氣,想起羅玉娘在牢裡的可憐,怒道:「你們男人就想著權勢,有本事叫權勢替你們管家,替你們孝順父母,生兒育女去,要我們女人做什麼。」
徐廣庭不妨陸寶菱這麼生氣,愣了一下,笑道:「我這也是就事論事,何嘗說什麼了,你瞧你就氣成這樣。」見陸寶菱還是板著臉,試探道:「要不然我去勸勸傅山河?他這兩日都留在宮裡。」
陸寶菱沒說話。
徐廣庭趁著稟事的空子進宮瞧了一回傅山河,這兩日皇上存心晾著他,也沒見他,也不叫他出宮,傅山河不吃不喝,默默地發呆,比剛來時憔悴了一圈。
徐廣庭忽然有些不忍,他也很不容易吧,捧在手心裡疼惜了十幾二十年的身邊人,竟然隱瞞自己至此,甚至讓自己變成一個反覆無常的失信小人,只要是個男人,心裡都會有芥蒂。
他安慰了幾句:「你放心,寶菱經常去看望玉娘,她雖然在牢裡,可也是沒人為難她,不會受苦的。」
傅山河淡淡的樣子,道:「多謝你了,就算你們不照顧,憑她的本事,也是不會吃虧的。」
徐廣庭愣住了,傅山河像是極其苦惱的樣子:「我真是傻,我早就該明白的,從我認識玉娘的第一天起,我就應該發現她的不對勁,父母都被馬匪殺死了,她一個女孩子,是怎麼逃出來的?還翻山越嶺的找到了人家求救,我只顧著可憐她,卻沒細想這中間的事情,而且玉娘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懂得很多道理,我算是把她養大的,我心裡最明白,我本就是粗人一個,雖然識字,卻懂得不多,也沒請先生教她,她卻常常出口成章,說出那些讓人想不明白卻很信服的話來,有時候也會有一些古怪的念頭,你也不知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早就該發現的……」
徐廣庭的臉色冷了下來:「這麼說,你是後悔娶她了?嫌棄她了?」
傅山河失神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知道皇上的意思,覺得玉娘身世離奇,留不得,可我……」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徐廣庭想想,在傅山河旁邊坐了下來,笑道:「要說怪誕的女子,比玉娘奇怪的多了去了,不說別人,就說寶菱,她一出生就是國公府的小姐,身份高貴,又因為父母雙亡,極受顯國公寵愛,從小就養成了張揚跋扈的性子,別的姑娘在家唸書繡花學規矩,她偏不,扮成個小子整日在大街上逛,又肆意結交朋友,你知道嗎,韓千帆的幼子韓舟和她關係可是好的很,她小時候和人打架就不說了,長到十三四歲,該說親事了,還是如此,惹狗鬥雞,整個京城沒有不知道的,也沒有人家敢娶她做兒媳婦,你說她怪不怪?和她一比,玉娘倒顯得正常不少,無非是一個身世離奇罷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玉娘的家鄉許就在咱們不知道的地方呢,咱們相信有人吃了金丹長生不老,相信這世上有蓬萊仙境,玉帝王母,相信有人遇見過仙女,為什麼就不相信羅玉娘呢?」
傅山河沉思起來。
徐廣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世上的事本就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人生短短幾十載,轉瞬即過,與其如此執著,倒不如珍惜眼下。」
從傅山河那兒出來,徐廣庭又去了皇上那兒,皇上有些詫異:「你怎麼又回來了?」徐廣庭跪下,正色道:「臣想替羅玉娘求個情。」
皇上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明知朕的用意,卻過來求情,究竟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