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舟有些訕訕的,在家時他就埋怨過祖母,可祖母跟著祖父慣了,早就養成了不拘小節,爭強好勝的的性子,脾氣一上來,誰也勸不住。
韓舟請陸寶菱吃飯,說是要賠罪,陸萬林很是爽快的答應了,不當著人,陸寶菱狠狠踹了韓舟一腳,韓舟皺著眉頭受了,嘀咕道:「你還打我了呢,我都沒說什麼。」
陸寶菱怒道:「我喝醉了酒才打得你呢,而且我是陪你喝酒才喝醉了的,你居然還敢怪我。」韓舟忙道:「小姑奶奶,我真是惹不起你,我也道歉了,這事就算了吧。」
陸寶菱怒目而視,卻生不起氣來,原本覺得韓舟討厭,可經過此事,發現這個人也有講理的時候,便緩和了神色,道:「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兩個人都不好意思再去天香樓,就隨便找了個茶館喝喝茶,韓舟便道:「我也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大膽的姑娘,你說說,滿京城誰家的姑娘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偏你穿著男孩子的衣裳就往外跑,嘿,偏偏國公爺還不攔著。」
陸寶菱慢悠悠的啜著茶,道:「祖父說,就因為是女孩子,所以才更要見世面,免得什麼都不懂被人哄騙了去,我大姐二姐是真淑女,依著女兒家的規矩不愛出門,我四妹呢,是因為我二伯母管得嚴,只有我,是個假小子。」
韓舟道:「也難怪呢,京城的人對你們家是既羨慕嫉妒,又有些不屑,規矩不一樣,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不一樣,反正我是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姑娘。」
陸寶菱剛想開口說話,卻看到茶館外沈墨騎馬路過,趕忙追了出去,叫住了沈墨。沈墨翻身下馬,都是穿薄襖的天氣了。卻滿頭大汗,見著陸寶菱道:「我正要去找你呢,聽說你和韓舟打架了?你怎麼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陸寶菱道:「誰知道消息傳得這麼快,這兩天你去哪兒了?事情早就過去了?」沈墨道:「跟著我爹出去了一趟,剛回來就聽說了這事,你和韓舟怎麼湊到一起的?」
陸寶菱拉著他進去說話,沈墨看見了韓舟也在不由得怒火中燒,捲袖子就要衝上去,被陸寶菱死死拉住:「你還想打架?再害得我被送到莊子上去,我再也不理你了。」
沈墨道:「我幫你出氣。」陸寶菱擺手道:「不用了,韓舟現在也算是我的朋友了。」韓舟笑起來,拱手行了個禮,沈墨卻很是不滿,轉身就要走,陸寶菱趕忙跟上去道:「你又使什麼性子?這樣多失禮啊。」
沈墨怒道:「你要是還知道禮儀,就不該和韓舟來往,你不知道我們沈家和韓家不對付麼?」陸寶菱道:「我哪裡知道你們家的老黃歷,不過是喝個茶罷了,又不是推心置腹。」
沈墨還是不願意和韓舟同桌而坐,兩個人糾結了半天,反是韓舟借口有事先回去了,陸寶菱氣極了:「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沈墨扭頭就走,陸寶菱脾氣上來了,衝著他的背影道:「有本事你一輩子別來找我。」
沈墨沒那個本事,所以過了兩天又來找陸寶菱了,陸寶菱正在聽李先生講二十四史,雖然有些心在不焉,可還是不願意見沈墨。
青荇只當是兩個人又拌嘴了,在旁邊勸道:「沈少爺一時言語不當也是有的,這是打小的交情了,姑娘這麼拒之門外可說不過去。」陸寶菱無法,板著臉去見沈墨。
沈墨陪著笑道:「怎麼,還生氣呢?」陸寶菱不理他,沈墨只得打起精神陪小心,陸如玉經過花廳,見著兩人在便進來說話:「三姐姐,沈墨哥哥,我正有事找你們呢。」
沈墨笑瞇瞇的和陸如玉打招呼,陸如玉年紀小,可溫柔大方,待誰都很和氣,也沒見她跟誰紅過臉,陸寶菱道:「你不是去你舅舅家了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陸如玉道:「我大表哥在國子監讀書,結果不知怎麼,被人給打了,如今國子監裡的學生鬧得亂哄哄的呢,我想著待下去也是找麻煩,就先回來了。」
又對沈墨道:「請沈墨哥哥幫我打聽打聽是怎麼鬧起來的,若是咱們的錯,好好地說開了,若是無辜被冤枉,也不能白白吃了這個虧。」沈墨一大早就過來了,對於今天的發生的事自然不清楚,聽了大感興趣,匆匆的去打探消息。
陸寶菱便和陸如玉一起過去二夫人那兒探消息,二夫人那兒來了項家的婆子,正在回話:「……聽說也不是針對我們家少爺,好像是一個什麼大人死了,有個學生是那個大人的侄子,要徹查,另一邊就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邊就鬧了起來,我們家少爺好心上去勸,挨了一拳頭,破了嘴角,誰知少爺的朋友王公子就不願意了,一言不合就變成了打群架,我們少爺少不得又挨了幾下打,也不嚴重,奴婢來的時候,王公子的母親王太太正在家裡和太太抱怨呢,聽說王公子傷的嚴重些。」
二夫人舒了口氣,道:「我就說,秉兒素日最是溫和,怎麼會和人吵架,這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婆子道:「我們太太說這件事只怕牽連甚廣,萬一真的鬧大了,還請姑奶奶幫忙在國公爺面前美言幾句,別人鬧事,我們少爺可是無故受牽連的。」二夫人自然應了。
那婆子一走,陸如玉便道:「娘,舅母也太心急了,事情還沒下定論,就想著把表哥摘出來,這叫表哥以後怎麼在同窗面前做人啊?再說了,王公子是為了表哥才挨得打,越是這樣,表哥越是要參與進去,討個公道回來才是。」
二夫人嗔道:「你們小孩子不知道輕重懂什麼,你要知道,這學子鬧事等同於謀反,皇上一個不高興就是殺頭的大罪,誰敢去做這個出頭鳥?」
陸如玉嘟噥道:「讀書人最重名聲和氣節,大表哥定不會如此窩囊。」二夫人眉頭一皺,隨即卻覺得女兒說的有些道理,同窗同窗,就在於一個同字,如今唸書時和誰走得近,以後做官時也自成一派,這做官時候的人脈,大都是在讀書的時候積累下來的。
若是別的學子都受罰受責,獨他一人從這件事情中摘了出來,只怕都會以為項秉膽小怕事,日後誰還會和他做朋友,大嫂這樣做,確實是關心則亂了,於是又派了個口齒伶俐的婆子去了趟項家。
國子監的學生一般都是以後的國之肱骨,如今大鬧起來,自然引人注目,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在談論這件事,沈墨一整個白天不見人影,晚上興沖沖地跑過來報信:「死的人是翰林院的侍讀吳開輔大人,好像是喝醉了酒失足跌死,可是吳大人的侄子吳明卻說吳大人不喜歡喝酒,只有迫不得已應酬的時候才喝上兩杯,從未醉過,又怎麼來的醉酒失足呢,結果告到順天府,順天府的仵作卻說的確是喝醉酒失足跌死的,傷口在頭上,吳明就鬧了起來,說順天府尹徇私,包庇罪犯。」陸寶菱道:「光是這樣怎麼鬧得起來了?」
沈墨口氣興奮,帶了一絲神秘:「吳大人和誠郡王府的長史潘敬生是好友,吳大人去世的那天晚上就有人說看見兩個人在一起喝酒,結果吳大人死了,吳明懷疑是潘敬生殺死了吳大人,可是又沒有證據,潘敬生可是誠郡王身邊的紅人呢,吳明這麼一嚷嚷,就有人不樂意了,為首的是誠郡王的一個小妾的弟弟,叫什麼文澤的,說吳明胡亂攀咬人,兩個人就掐起來了,嘿,這下子可有的熱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