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月一時心血來潮,特意吩咐人在荷花池的樹下擺上案,研上清墨。
「主子似乎很喜歡畫荷花,每年來都要畫上幾幅,卻是幅幅不同。」臨雪一邊擺放著東西一邊說道。
臨冰側立於一般打下手,抬眼看了一下池中,連天的碧葉中夾著朵朵淺黃色的蓮花:「以前聽臨水姐姐說,主子不光愛畫荷花,她是不拘什麼,見到喜歡了的都會畫下來,只是鮮少有動筆之時,卻是嫁入王府後,來了莊子上一個人閒散過著,才會畫上幾筆。」
清月立於後花園的月洞門處止步,聽到兩個丫鬟的對話,她低頭看著小石板路兩側鬱鬱蔥蔥的青草,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年初夏,當日康熙廢太子,連帶十三阿哥胤祥也被陷害了,前兒得來消息說是近日便會放出來,她不知道歷史的真相,心中越發忐忑不安,只有藉以畫作來平靜自己的心。
「喵!」小黑子站在她的腳邊,不明白清月為何不走了,她抿嘴沖小黑子笑笑,伸手彎腰把它抱起來,輕撫它黑緞子般的毛髮。
這是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來,冷不丁見清月正站在花園門口處,快步行過來打千:「見過主子,九阿哥,十三阿哥來莊子上了,管家已引兩位阿哥去了前院。」
清月記得她是前院的掃地丫鬟,上前幾步低聲問道:「你可確認是九阿哥,十三阿哥?」兩個面和心不和的人湊到了一塊?
小丫頭膽子小,見她走上前踉蹌著後退幾步陪笑道:「是,主子,是前院管家打發小的來稟報的。」
臨雪、臨冰聽到院牆外的動靜,結伴走了出來:「主子!」
清月低頭看了小丫頭一眼:「我又不會吃人,你慌什麼慌,還不在前面引路,你們倆隨我來。九阿哥同十三阿哥來了。」
九九啊,清月想起他心中一軟,從小一塊兒處大的情份又怎能說忘就忘了。
她帶著丫鬟們去了前院,剛穿過垂花門。見胤禟與胤祥兩個正站在屋簷下逗著一隻白色的小鳥。
「小四嫂!」
「月,表妹!」胤禟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叫她小四嫂。
清月走過去笑道:「你們兩個怎地趕到一處兒了。」
胤禟抖開紙扇:「表妹,我們可不是約好了的,只是正巧在莊子外碰上。」
自清月嫁人後,胤禟這是第一次登門。
「主子吉祥,主子如意。」白色小鳥突然叫道。
清月眼中含笑:「這隻鳥兒到嘴挺利索。」
九阿哥抬頭看她一眼,見她臉上淡淡不過眼中卻甚是笑意盈盈,伸手取下鳥籠子遞給她:「這是只白鸚鵡,我見著現同彩色的,便買了送過來給你解悶兒。」他怕清月一個人住在莊子上思及京裡的人事而憂鬱。
現如今。見她氣色不錯心中也放下一塊大石頭,那天得知清月又來莊子上的消息後,怪胤禛沒有照顧好她,又找地兒幹了一架,兩人盡挑不顯眼的地方揍。他的腿上還有瘀痕,其實胤禛身上也不差不多,只是兩人都瞞著清月罷了。
清月伸手接過鳥籠,抿嘴相視一笑,小時候兩人也愛去那花鳥市場溜,只是瓜爾佳氏嫌鸚鵡太過聒噪,不准她帶回府中養著而做罷。
「沒想到你還記著這事兒。如今,我到是可以養著它玩了。」
十三阿哥拿了根青草戳戳鸚鵡逗趣:「來,給爺笑一個。」
哪知那鸚鵡拿著鳥屁股對著他:「二楞子!」
「呵呵,十三弟,你竟然被一隻鳥嫌棄了,你這小東西。這是我十三弟,平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時到是說這惱人的話了,也不知跟誰學來的。」
清月裝沒聽懂兩人的話,回頭對一旁立著的那小丫頭笑道:「過來。把這鳥籠掛去後花園的抄手遊廊處,另備些潔淨的水和吃食給它,記得別把這傢伙撐著了。」
這才面帶笑意的轉回身子,見九阿哥一雙幽黑的眼眸正望向她,清月難辯其意只得笑笑:「別光站在外頭說話,進屋裡坐坐。」
又對身後的臨雪道:「去準備些茶果子端上來。」
幾人進了廳裡落坐後,十三阿哥想起胤禛的交待,心中暗思虧他的馬腳力不錯,這才趕在胤禟進莊子前堵住了。
「小四嫂,四哥最近一直忙著辦差,聽說戶部有人挪用了國庫銀響,這段時間一直在追這筆債,擔心小四嫂一個人在莊子上無聊,特命弟弟前來看看。」
胤祥被康熙幽禁在府中剛放出來,他進宮覆命,康熙待他早已不如從前親近,只有胤禛一有抽時間便去探望他。
胤禟在一旁暗撇嘴,一雙狐狸眼彎成月牙兒:「十三弟,昨兒,我瞧見四哥只是去戶部畫了個押點了個卯。」
清月微垂著頭扯著手上的小手絹,很明顯兩人不對付,她知兩人都是好意來看望自己,卻也不想叫兩人關係鬧僵,正思索著該如何處理,臨雪已帶了小丫頭捧著茶果子進來了。
「主子,你早上吩咐臨冰新做的點心好了。」
清月略正了正身子,笑道:「表哥,十三阿哥,快些來嘗嘗臨冰新做的,今早一起來便聽到喜鵲叫,還在說怕是有客人來,原以為是我額涅過來竄門子,沒想到便宜了你們兩個。」
胤禟拿起一塊精緻的小糕點吃了下:「嗯,比臨露那丫頭做的要清淡些。」話音剛落才意識到胤禛最偏愛清淡口味,這一思起心裡酸味便抑不住的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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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聞言笑笑:「臨露自己喜甜點,她也最擅長做甜點,如今臨冰卻更喜做清淡適合裹腹的點心。」
胤禟又說道:「嗯,我記得那丫頭以前最愛吃桂花露,你老是嫌棄她做得太甜,每次只要碰上我過去,准都是灌我肚子了,為此,我額娘還笑說你家的飯食最養人,我去你家吃上幾日就能長胖一圈。」
胤祥淡淡的接過話來:「九哥,你不是一向喜甜點嗎?」
胤禟斜睨了他一眼:「小時候不愛吃。」說完還向他挑挑眉。
隨後,他又向自己身後的趙端招手:「表妹,這是表哥的商隊從南邊帶回來的。」
清月笑瞇了眼,那半透明的玻璃瓶中正裝著些橘色水汁,這不是香水嗎?
胤禟獻寶似的把其中一支拿起來:「表妹,我知道你索不喜用香禳,這個是那些葡萄牙人從她們國家帶來的,比香禳的味道更好聞。」
清月自是知道,這香水在後世哪個女人不愛添上幾支,卻是中國古代的香禳再無見蹤影,可見女人們對香水的瘋狂程度。
「這個瞧著就招人愛,離得遠遠的便能聞到香味,好似掉進了那百花叢中,要我說啊,表哥這禮卻是很合我心意。」
她示意臨雪去把那幾支香水都端下去,方才笑道:「表哥,聽說你的生意現在越做越大了。」
胤禟卻沒有告訴清月,他現在暗地裡幫八阿哥販賣那種吸了飄飄欲仙的福壽膏,她可是十分不待見八阿哥。
「你家的商隊現在也不下江南了,也不知從哪兒殺來一股勢力搶了你原先的地盤,只是貨卻沒你家的好,這些人自然是倒向我這邊來了,銀子也自然要賺得多些。」
胤禟和清月卻是心知肚明,這是太子的那支商隊,清月心中冷笑,避其鋒芒且叫他多得意幾日。
「我阿瑪年紀也來了,我不欲叫他再過操累,如今子胥尚未及弱冠,自然不能挑起事來,只能退回京城一帶,待子胥年長後再商議。」
東阿帶人去蒙古打的是去看環兒,與他們部落交易,實則是與那幾個相熟的部落都有交易,這些也足夠賺的了,商隊去江南風險多又招人眼紅,還不如走這一條道,至少,在往後十多年裡,會很少有人關注。
胤禟面帶微笑,瞧了對面的胤祥一眼,轉身坐下後才道:「表妹,可惜你現在不能到處行走,否則,這天下哪有你去不得的。」
胤祥一聽暗道聲壞了,卻開口笑道:「九哥,四哥可是很龐著小四嫂,你見過哪家府裡的側福晉有這面子,能夠每年到自己的陪嫁莊子上長住,不說長住了,那些側福晉的陪嫁莊子怕是到死了,也有很多人沒見過在哪兒。」
沒人教導胤禛,女人不但要寵還要愛,所以他認為寵著自已女人就是很給女人面子了,他的心思有九分都在朝政上,只餘一分給了後院的女人。
兩人的到來在京城裡就像是飄浮不定的塵埃,沒有引起人的一點關注,其間胤禛不拘是沐休,只要得了閒便過來看看她,或半日,或趕來吃個晚飯,又匆匆快馬加鞭趕在城門落鎖前回了京裡。
胤禛從來不會催她回府中,他在這一點上很堅持,無論後院的女人如何哭鬧不休,他自始自終都沒有解釋,也不允其她們這麼做。
金秋送爽,丹桂飄香時。
臨雪正拿著繡花繃子坐在樹下,臨冰正在給清月研墨:「主子今年到是比往歲多畫了幾幅。」
一個小丫鬟跑進來稟報:「回稟側福晉,臨雨嬤嬤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