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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1禍不單行2 文 / 槐十九

    「升麻。」越疏狂面無表情。

    《名醫別錄》中記載,升麻解百毒,辟瘟疫瘴氣邪氣蠱毒,入口皆吐出,治中惡腹痛,流行疾病,頭痛寒熱,風腫諸毒,喉痛口瘡。久服不夭,輕身長年。

    「神藥啊。」年春妮歎道。

    越疏狂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年春妮知道越疏狂的心情一定不好,有些訕訕的退出門去,卻正好看到年文力在門口手裡捏著一張紙,一臉怔忪。

    「爹?」年春妮覺得奇怪,走了過去伸著腦袋去看年文力手裡的紙。

    年文力卻猛地將紙團成一團,扔到了烤鴨爐下面點燃了。

    年春妮不禁皺眉:「爹,出什麼事兒了?」

    「沒什麼事兒,你師父怎麼樣了?」年文力乾笑,轉移話題。

    年春妮搖了搖頭:「不知道呢,越師父把我趕出來了,爹,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你倒是說說啊,咱們是一家人啊,還要瞞著騙著的做什麼呢?」

    年文力歎了口氣:「等你娘回來著。」

    「娘去哪兒了?」年春妮眉間一跳,感覺似乎要出什麼事兒一樣。

    「你娘……去錢莊了……」年文力歎了口氣,拉過年春妮,有些歉意:「春妮,棠樾郡……咱們怕是呆不久了。」

    年春妮一驚,問道:「爹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郡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已經沒人來買咱們的鴨子了,咱們再在這兒也沒什麼意思了……」

    「爹!」年春妮反駁:「這事情是屬於天災與我們無關,等到師父們製出藥來,等到朝廷下發敕令,他們就知道我們是無辜的了,我們還是能東山再起的。」

    「春妮。其實……」年文力皺了皺眉,似乎想找什麼合適一些的語句來:「你有些太過天真了,春妮,人言可畏,在他們心裡咱們已經是錯了,即便日後能洗清身上的冤屈又能如何呢?咱們這些年是賺了不少錢了,這也足夠了。妮兒,咱們啊,還是莫要忘了莊稼人的本分。」

    「可是……」

    年春妮還要說什麼,越疏狂卻從樓上喊住了她:「春妮。你上來一趟。」

    年春妮心下沉的更厲害了,越疏狂從來沒有喊過她春妮,一直是丫頭丫頭的喊著。現在突然喊她春妮,莫不是……顏疏青出了什麼事兒?

    年春妮心懷忐忑的走上樓去,越疏狂側身讓她進了屋子,然後又將門掩了起來。

    「師父?」年春妮回頭看了越疏狂一眼。

    越疏狂冷著臉,坐到了顏疏青旁邊。握了握顏疏青的手,輕聲道:「師弟,她來了。」

    「春妮,你過來……」顏疏青睜開眼看了年春妮一眼,向她招了招手。

    年春妮趕緊過去,半跪在地上。仔細聽著顏疏青的話。

    顏疏青說:「春妮,記住升麻的樣子,日後你若是在山上看到了升麻記得多採一些。還有,不要總是惹你爹娘生氣,和他們回家去。」

    「師父?」年春妮不解。

    「我其實一早就知道你爹娘想要回去了,這些地方多得是吃人的妖怪,你爹娘都太過耿直。容易受人陷害。這次的疫情,最多月餘。便能差不多解了。到時候,封城之令自然會撤去,你便跟著他們回家去。」

    年春妮心裡突然就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有些哽咽地出聲:「可是師父不是還要帶著春妮,教春妮醫學藥理的嗎?」

    顏疏青用手摀住嘴,輕輕咳了幾聲。越疏狂拍了拍顏疏青的手臂,轉頭看著年春妮,歎了口氣:「丫頭……」

    因著這一聲「丫頭」年春妮的眼淚唧掉了下來,她抬手摸了一把臉:「師父……」

    「瞧瞧,又不是要把你逐出師門,你哭什麼?」越疏狂皺眉:「師弟受了傷,只怕是要將養一陣子了,我一個人現在也只能將這抑制疫情的藥方寫出來了,至於上頭要怎麼判,我就無能為力了。丫頭啊,你聰慧有餘,定力不足,明日隨我去拿基本醫書,在家裡的時候,多看看書,等到……為師自會尋到你的。」

    越疏狂說的神神叨叨,卻又由不得年春妮拒絕,年春妮只能點頭應下來,又看向床上的顏疏青:「顏師父……」

    「無礙。手臂上是擦傷,只是腿骨斷了罷了,將養一段時日就好了。」越疏狂說的輕巧,年春妮卻是知曉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只是越發悲傷地看了顏疏青一眼,被越疏狂瞪了一眼:「你這丫頭這是一幅什麼表情?」

    年春妮訕訕,卻不答話。

    越疏狂無奈歎了口氣,揉了揉年春妮的頭髮:「丫頭,好好地,出了什麼事兒還有師父在呢不是?安心的回家去,別怕。」

    年春妮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越疏狂,顫顫道:「你怎知道……」

    「這烤鴨店是你的主意,當初意氣風發地來,如今灰不溜秋的回去,首當其衝的人便是你,你從來就不受你爺爺的待見,我想正常思維想一想都能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年春妮歎了口氣:「我娘還去錢莊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春妮——」

    正說著,樓下響起了梁鳳喊她的聲音,年春妮看了一眼越疏狂。

    越疏狂笑著說:「去,別怕。」

    年春妮咬了咬牙,點頭。

    樓下,年文力擰著眉坐在一旁,梁鳳搓著手有些不安,這樣的氛圍下,年春妮突然覺得不怕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要去面對的啊,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膽怯而有任何的改變,那麼此刻的害怕又有什麼用呢?

    年春妮深吸一口氣,開口喊:「爹,娘。」

    年文力抬頭看了她一眼,瞥了梁鳳一眼道:「孩子他娘,你來說。」

    「哎喲,他爹。這事兒我怎麼說啊……」梁鳳搓了搓手,不安地看了年文力一眼:「還是你來說。」

    年春妮皺著眉,由著眼前的兩個人推脫,半晌後,他們倆還是沒爭出個所以然,年春妮終於歎了口氣:「爹,別爭了,你說,到底怎麼了?」

    年文力歎了一會兒氣,才說:「咱們莊子裡的屋子倒了一面牆。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兒,趕著好天回去修起來就是了,可是咱們這兒現在封城誰也出不去。這幾日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雨水……咱們錢莊裡……還有些底子,我和你娘想著,取些現錢,補償一下那些因為咱們受了災的商家。」

    「這怨得了誰?」年春妮皺眉:「賺錢的時候沒人想著咱們,憑什麼賠了錢了就都想到我們了?」

    「春妮你先別急。」梁鳳皺了皺眉勸慰年春妮:「這種事兒本就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爹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要是捨不得錢財,爹娘給你留了一部分,將來都給你陪嫁,但是你爹的決定,娘是無論如何都是站在你爹這邊的。」

    「娘,錢財終究是身外物。我不是貪戀錢財,我只是……」

    「好了,別說了。春妮,這事兒本來就不是問你意見的,只是知會你一聲罷了。」年文力擺了擺斷年春妮的話:「她娘,拿出五十兩銀子給春妮留出來,還有家傑以後學業上要用的錢也留出一些來。咱們……賣房。」

    「爹!」年春妮徹底驚住了:「到底什麼事兒非得賣房子不成啊!」

    「春妮,這次棠樾郡的疫情現在基本上能夠確認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但是,畢竟還是有很多百姓希望咱們能擔承些東西的……」

    「我們又不是救世主,憑什麼要賴在我們頭上啊!」

    「丫頭!」越疏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樓梯口上,擰眉看著年春妮,向她招了招手。

    年春妮一怔,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師父……」

    「為師在屋裡同你說的話這麼快就忘記了?」越疏狂難得的帶著笑意。

    「什麼話?」年春妮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越疏狂笑著搖頭:「你果真是不記得了?我說你定力不足,你還真就不要這定力了?你爹的做法你覺得錯了嗎?」

    年春妮咬了咬唇:「只是覺得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是怎麼算的?」越疏狂反問。

    年春妮睜著眼睛看了越疏狂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本心……」

    「在你爹眼裡,情義高於生意,你又如何知道他心裡覺得值不值得呢?」越疏狂拍了拍年春妮道:「丫頭,不要總是覺得自己很狂妄……」

    「我沒有……」

    越疏狂只是笑了笑,對著年文力行了一禮:「我與師弟剛收了令嬡為徒,本應時常帶著身邊教養一番,奈何如今疫情遍地,我師弟身體又……故而,在下實在抱歉得很,近來只能委屈春妮跟著二位了,待日後時機成熟之時,在下定會來尋她。」

    年文力趕忙回禮:「越神醫您嚴重了,春妮能拜你們為師,那是她的福分,不能跟著你們學本事也是緣分淺薄,說不得……」

    「怎麼會淺薄呢?這個徒兒我既然認下了,將來定然會將畢生所學傳授於她的。」越疏狂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似乎又帶著什麼深意……

    第二日,年春妮去了越疏狂那裡,拿了幾本醫書,回家時,就看到好些人圍在烤鴨店前排著長隊……

    年春妮心裡酸澀,扭頭拐到了另一條街,去水渠邊上發了半日的呆,才又回到了店中。

    年文力和梁鳳沒有說什麼,年春妮也沒有問。

    他們都在等著,開城那一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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