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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一回霸王分封蘊玄機 文 / 之隸

    張良說得至誠,劉湧也聽得鼻頭一酸,知道張良驟逢此變,心中抑鬱,無人可述,竟在自己面前被催動了情懷。感慨一番,無言可答,隨口問道:「韓王沒有子嗣嗎?」

    劉湧也不再管韓成叫穰侯,隨著張良稱呼其為韓王了。

    張良搖頭道:「秦滅韓時,韓王尚幼,後顛沛這許多年,亦未成家,韓王這一脈,竟至斷絕了,不可謂不是我的罪過……所幸當初在關中時,我恐怕韓國要生變,囑將軍韓信不要回韓,隨漢王一併入了漢中,尚算為韓王列祖留得一條血脈。」

    劉湧聽到韓信的名字不禁一怔,畢竟淮陰侯韓信的名字在後世太有影響力了。旋即反應過來張良所說的是楚漢時的另一個韓信,後世常稱為韓王信的,韓襄王的庶孫。這個韓信在劉邦建漢後得以被封為韓王,故而為了與那兵仙韓信作區別,通常被後人叫做韓王信。劉湧之前讀史,也曾奇怪韓王信追隨劉邦入漢中時,韓國已經建立並且得到了項羽分封的合法性認可,為什麼韓王信不回國報效,卻繼續跟著劉邦跑到漢中去,原來,卻是張良對他的保護……

    劉湧生出對張良忠誠謀國的極大敬服,誠懇道:「先生苦心,韓國列位先王一定感動。先生保韓將軍,不只保下了韓王血脈,且日後韓將軍必然雄起,復立韓國,此皆先生之功也。」劉湧心知肚明,韓王信後來當然還是作了王。只是韓王信未得善終,投降匈奴與漢朝作戰被殺,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可以被稱為「漢奸」的人。當然這個話現在是不適合告訴張良的。

    心念一轉,卻驚覺韓成若死,張良更是進入危局,當下道:「先生且止悲傷,先生已然盡力,韓王以死保土,求仁得仁,也可謂死得其所。如今韓王為項王所殺,項王必將迫先生隨侍於他,先生若不從,殺禍亦至,結局最好也要被項王幽禁,先生須亟自圖啊!」同時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要高陵君一併幫助張良出城的事情。心中一恍,史載張良在韓成死後逃出彭城,潛行去找了劉邦,難道張良出逃的這件事也會著落在自己身上?

    劉湧還沉在意淫裡面自珍自重,張良深吸口氣,伸出手換了新香,淡淡對劉湧說:「劉大人是義帝前任中涓,那麼張某是聽說了劉大人的。如今滿朝文武都視項王馬首是瞻,大人被調任,李金接替大人職位,卻被大人率部下阻在門外半個多時辰,此等勇力忠誠,項王家宴上還有人提起。」

    劉湧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這點事情混出了名堂,當下臉一紅,道:「當時只是一時衝動而已,實在是讓先生見笑了!」更是心裡嘀咕,想必這個「項王家宴上有人提起」不會是件好事情。

    張良卻轉而道:「你把李金堵在門外半個多時辰,難保不會傳入項王耳中,令項王對你越發關注。從項王對你仍未加禁束來看,只怕會有更可怕的運作。這時候大人不思逃去,卻來我這裡,不怕再惹禍端麼?」

    劉湧暗歎這正是自己眼下的患處,卻答道:「我忠於義帝,猶如大人忠於韓王,如今義帝被項王軟禁,生死在旦夕之間,我豈能因為個**福而避趨,我雖然只是個淺陋武夫,請大人不要小瞧於我!」

    劉湧懂得,想敲開一個人的心,莫過於在理念上與之同頻。張良正陷於忠而無果的苦海中痛苦不堪,正當以此言與之引為同道。

    張良未做反應,只說:「大人尚未答我,來此有何吩咐。」

    劉湧忙應道:「不敢,義帝差我來,欲問一計于先生!」

    張良看劉湧一眼,淡淡道:「我日夜追隨韓王,尚不能保王一命,如今自己也是將死之人,還怎能幫得到義帝?」

    劉湧聽張良語氣非常蕭索,細判張良神情不似作戲,歎道:「先生為何如此消沉?如今暴秦雖滅,項王代之,卻殘暴如斯,是滅一秦又生一秦也。韓國世仇仍待先生報之,正當留此身將以有為,怎能自視為將死之人!」

    張良沒有說話,長跪靜靜看著眼前的悠悠長飄的香氣。

    劉湧繼續道:「先生若不棄此身,如今齊國高陵君便在彭城,不日將返國,我可安排請高陵君私帶先生離去。如今天下方亂,正有待先生釐清四方,整頓山河,請先生以身為重!」雖然劉湧自己也不知道這高陵君是否有這麼大神通,可以想帶誰走就帶誰走,不過權當自己先吹個牛吧。

    張良笑笑,突然說:「項王如今扣押義帝在彭城,無非因為他也知道天下未平,恐怕有人借義帝之名興兵起事而已。義帝在短期之內並不會有危險,但若想脫離這種局面,卻也甚難,不易實現。義帝囑大人所問何事?」

    劉湧心道張良終於肯入正題了,忙將如何能在一月內使項王不動兵戈的事情問了出來。

    張良思忖一會兒,抬眼看向劉湧凝視下,精光微閃,道:「良固知義帝非尋常君主,果然一言道中時局關鍵!」

    劉湧驚訝,只覺得這些人們說的話都如同微積分一樣讓人抓狂,嚥了下口水,緊盯了張良道:「先生真是高人,義帝對我下此令時,我百思不知義帝何意,其時時間倉促,義帝來不及對我細加剖白,還請先生講明,以解卑職愚惑!」

    張良搖頭道:「蓋因大人不知道如今各國情形而已,若可宏觀全局,自然也便知其中關竅。」

    劉湧立即正坐,呈現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萌態。能與張良對席聽計,劉湧稍感激動。

    「大人若想領會義帝之意……」張良想了一想,洒然起身,到牆角處取了一幅帛捲出來,走至劉湧身旁,著地一擺,一幅山川河岳圖赫然出現在劉湧面前,圖中線條優雅,其意甚古,中國中北部的面貌也已經淋漓畢現,盡在其中。劉湧的目光被牢牢吸引在圖上。

    張良續道:「當下格局,是項王分封所創。項王裂解分封,環環相扣,收天下於其股掌之間,盡顯歷陽侯洞穿千秋的智識,如若依其棋路演進,可固西楚萬世基業,諸王都要承著西楚的鼻息度日了。」

    劉湧動容,他雖已感到項羽分封絕非後人理解的那麼簡單,但這被後世萬般詬病的分封之策,卻可以得到謀聖張良如此高的評價,他卻也沒有想到。

    「然則此佈局也有一死穴!」張良看著地圖,微微點頭道,「而義帝正正捕住了這個死穴。」

    劉湧訝然,遲疑道:「先生所說,是指的這一個月之間項王是否動兵戈嗎?」

    「然!」張良眼中精光閃躍,「大人可試想,項王最近若要用兵,會是用往何處?」

    劉湧茫然,正如張良所說,他對各國情形並不瞭解,而依自己記得的歷史,項羽分封之後確實數月沒有動兵馬,心裡一怔,難道項羽很長一段時間安靜不動,卻是因為熊心的謀劃?!

    張良沒等劉湧說話,自己看著地圖道:「項王分封的戰略,可謂是擾攘東北,穩固西南。」

    劉湧收心,揣摩一下,問:「何謂擾攘東北,穩固西南?」

    張良點頭道:「此可謂項王謀霸天下,強幹弱末之術。秦朝已滅,但數年以來豪傑林立,遍於天下,各各擁兵自重,心思不一,尤其在東北方向還有一個甚至在名義上都沒有承認項王諸侯從長地位的齊國,歷陽侯自然不會天真到想要靠一次分封安定天下。項王早年便有取秦皇而代之的雄心,他之所圖,非止一個西楚之王而已。歷陽侯要幫助項王達到的,乃是古周王統御天下,有征無戰的境界!」

    這句話劉湧倒是聽得懂,西周初立時,分封諸侯國以千計,大國也不過只有十來萬居民,而周天子的成週六師與宗周八師常備軍兵力即可達到十萬眾,所以那個時候,哪個國家敢不聽話,天子一怒,大軍未到,那跳腳的國君就要趕緊賠禮道歉了,自然有征無戰。但東周以來,經濟發展,人口增加,國家兼併,使得諸侯國越來越強大,聖德天子有征無戰的太平景像已經完全成了一種烏托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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