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泫吁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不是不能說話,而是心中慚愧——自己創建欽道監二十年,就是為了擺脫仙山對於漢朝修士的控制……
但是,仙山始終是仙山,天下道法的發源地,號稱萬世之師的仙山。
仙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條山脈。
一條橫貫大漢東南邊疆,背海朝陸的巨大山脈。
作為整個漢朝最大的修道宗派,仙山對於修士的影響力極大,自身勢力也頗為恐怖,據說仙山之上,共有六十四峰,分別以六十四卦為名。每座山峰,均有修士居住、求道。
欽道監當年創建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抵禦西方那些蠻夷之輩,而是為了防止仙山對於朝廷的滲透過深,以至於影響到了皇權的地位。
而仙山似乎對於俗世並沒有太多興趣,對於欽道監的創立乃至壯大,並沒有什麼過激反應。
二者貌合神離,居然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了二十年。
這二十年,欽道監勢力逐漸穩固,整個漢朝的修士也已經默認了真正的領導者,甚至於有些從仙山下來的漢人,也進入了欽道監,在璇璣塔中修煉。
劉禎緩緩坐下,沒有怪罪於張泫的不言不語,斜靠在椅上,閉上雙眼,開口道:「李易那小子怎麼樣了?」
張泫略一遲疑,繼而仿似有些尷尬的開口:「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劉禎一愣,繼而仿似恍然,輕笑兩聲:「感情是李通那老小子回來了吧?」
「不是……」張泫搖了搖頭,乾咳了兩聲道:「是,李鐵辛……」
「噗嗤——」劉禎瞬時樂了——張泫這人,在外人面前皆是嚴肅冷漠,為人又是耿直公正,頗得眾人敬重。
唯獨這李通和李鐵辛父子,對於修道之人雖說友善,但絕不敬重,這父子倆完全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不僅身材容貌相似,連不給任何人面子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到了最後,即便張泫說要進去以真氣給李易療傷為名,也沒闖過李鐵辛這道關——人家李家,可是有祖傳療傷秘法,還有經驗豐富的隨軍名醫……
……
……
李易二人被救回京城的兩日後。
鎮軍將軍府,後花園。
陽光正灼熱的照射在花園裡,那些五顏六色的花朵亭亭的伸展著枝子,綻開的花瓣正欣欣然的迎著陽光。一朵淺藍色半開的小花,細碎的花瓣別有股嬌柔的韻致。
這朵小花,倚靠著一扇雅致的雕花木門,門開了一道縫兒,陽光和花香傾灑了進去,彷彿要驅散屋中人心頭的陰霾。
屋中一股濃郁的藥味,讓人聞起來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東南角的一方精雕細琢的紅木床榻上的帷帳半開,露出了李易蒼白的臉。
劉鈺收回挑起簾帳的手,迅速落下的帷帳,彷彿一場謝幕的舞台劇。
她的神色有些疲憊,臉頰泛著不健康的白色,眼角依然帶著些許哭過的淚痕,頭上的青絲,依然有些散亂,似乎是匆忙的打理過。
「青兒,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劉鈺轉過身來,略微平復了心態,方才開口道。
丫鬟青兒此刻也是雙眸紅腫,顯然也是哭過一場,她見到郡主對自己如此客氣,急忙施了一禮:「少奶——呃,郡主,您放心吧……」
「彭彭」的腳步聲傳來,這是軍中配備的夾著鐵板的皮靴與地面碰撞的聲音。
李鐵辛皺著眉頭,一把推開門,張口就道:「我說弟妹啊,你就先回去吧……博親王那邊都派十三撥人來了!」
劉鈺已經在鎮軍將軍府中守了李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
當日她和李易二人被救之後,心頭擔憂李易,便喝退了家中僕人來接自己的轎子,硬是冒著聲名受損的危險,一路坐著馬車,陪著昏迷之中的李易回到了鎮軍將軍府。
這個時代,單身女子雖說不至於深閨不出,但同一個男人在幽谷**處一天一夜,又上了人家的馬車,怎麼著都會惹人閒話——即便這個男人是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郡主這脫離了危險,居然不回府上,可是氣壞了博親王。老頭子可是連自己寶貝女兒現在什麼模樣都沒瞧見一眼啊!他頗為惱火的派人去李家要人,哪知道被李鐵辛這天不怕地不服的小子給攔了回去。
老頭子被拂了顏面,愈發惱火,結果就再次遣了府上僕人,去李家接郡主。
李鐵辛知道博親王跟自己的老爺子不對路,再加上考慮到自己的五弟此刻虛弱的緊,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私心也想著讓自己這弟妹陪在李易旁邊……
於是,這短短的兩天內,博親王已經派了十三披僕人,敲李家的大門……
今日,李易總算是脫離了危險,而李鐵辛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也被這一**陪著笑臉的接人大軍磨的煩了,只得過來喊自己弟妹回娘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