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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賜良緣(二) 文 / 開胃山楂

    月光像椰汁般從慈寧宮的琉瓦上洩下來,印在簷下一身檸綠衣裙的女官臉上,她輕蹙著眉頭,翹起首來往宮門前望,期盼那頭趕快閃出來外司差使,可眼下燈籠裡的蠟燭都續過兩回了,但南班那差使還沒有回來,這可真是讓人著急。太后難得喜歡聽那市井雜言,若是這小事都辦不好,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就不必在這裡當差了。

    她因為心焦而在簷下台明前來回篤步,廊道兩旁的女婢們也是目光跟著她走,正當所有人都等的急不可耐的時候,煌煌的燈籠光忽然黯了下,隨後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讓這些女使們心中微喜,但是,這隨風而到的喧聲卻讓她們要綻放出來的笑容生生的收斂了回去。

    「聖上駕到!」

    徽宗從一眾內侍的簇擁下進到慈寧宮來,甬道兩邊的禁衛執刀半跪而下,這些女使們慌忙行了禮節,將徽宗迎了進去。

    今日天賜節,徽宗在垂拱殿宴饗了兩府重臣後就直接擺駕到了慈寧宮來,就連原本在宣德門前的歌舞表演也推了。病榻上的向氏略有好奇,她對這個她一手扶持上來的新皇帝可謂知根知底,所以對於這番轉變也是心有琢磨。

    此時檀香縈繞的寢宮裡,簾布邊的女婢正慢條斯理的挑燈續油,時而撇頭看看床榻上閒聊的官家和太后,時而把頭瞥回來望六稜窗格外,夜風下,宮院裡的柳樹枝葉還在輕輕翻轉。看著很是恬靜。

    病榻床尾掛著明亮的金蓮燈,亮著有希冀的感覺,徽宗靜靜的坐榻上看。手上握著的是向氏刻滿歲月痕跡的手,「……等哪天娘娘身子好些,佶兒便陪娘娘去那杭州看看,想起來也是多年沒去了,也不知道那時在劉府院子種下的那株桃樹結果了沒……」

    向氏臉上有笑意,「你不是讓童貫供奉在杭州麼,那又何必去挨那舟車勞頓的苦。」

    「呵。也是。」

    今晚他一切政事都不談,只是聊聊閒餘瑣事,就連向氏近來愛聽《石頭記》一事也頗有興趣。兩人正說到這時,那一早被打發去麥秸巷置書的內侍慌慌張張地跪拜進來回稟。

    「奴婢見過陛下,見過太后。」他一一叩首。

    「起來吧。」

    這份差遣的完成度當然毋庸置疑,不過效率卻讓人不敢恭維。向氏疑問下來。嚇的那內侍趕緊將今晚麥秸巷裡的前前後後說個清楚。

    「…誰想到那蘇先生居然真個寫出了那等曲子,雖說出了些岔子,但底下倒也願意捧先生的場子,可不像一些人在那兒拆台找茬……」

    「…大家也是納罕,那人怎個就飛上天去了,底下看的熱鬧,可不想……」

    「…趙家二少爺和王都尉愛子為難那蘇先生不成,反被人家從高橋上丟進蔡河去了。這回估計吃的夠嗆。」

    「趙侍郎是黑了一晚上的臉,我們看著也是懸。曾舍人和蔣樞密的家臣在旁盯著,劉少尹也無能為力,再說今晚上劉副指揮帶著兩廂軍巡出來,說是維護治安,但旁人哪會猜不透內意來……」

    徽宗對於這些臣僚閒聞並不在意,但旁邊那些女婢就感興趣了,她們豎起了耳朵在偷聽,手上撂簾添油的動作也慢了下來。蘇先生的事情總是能吊起人的胃口,只是礙於在皇帝太后跟前,也就不好上前去詳問。

    向氏是人老了,心態也就放的開些,她問曲子、問熱氣球,臉上的趣色也並不做掩飾,時不時也與徽宗語笑幾句。

    「這一品齋倒是有心,老身可從未見過這等有趣的人物,只可惜如今病絲纏身,不然還真想見上一見。」

    「呵。」

    這老太后如今完全是頤養天年的心態,雖然這也是他所希望的,但真到了凡事需要自己處理決斷的時候,這種直面天下的勇氣還是有所匱乏的。他有長吁短歎的低落,上回龍舟之事就已經讓向氏失望了,所以身為國君的他不能再繼續沉湎於過去的頑劣了,而且在政治的大方向上,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就必須時刻警醒自己保持冷靜。

    油過三盞,月寐夜雲。

    在慈寧宮小聚了陣後,徽宗就起身告回了,案頭一堆的公文要處理,他確實是百忙中抽出空來這兒的。向氏理解,也就讓宮裡的女婢們將徽宗好生迎送出去,等女婢回來後,就開始讓為首的女官念這《石頭記》的下冊了。

    床尾吊著的金蓮燈繼續亮著,松脂香味從燈盞裡泛出來,那個誦書的女婢則是安生的坐病榻前念,悅耳的故事從她嘴裡出來,就像是梁祝般令人心情舒弛。

    向氏經不住油光的刺激,但又不想讓底下將燈掐了,所以就選擇把眼睛合上,任由的那片明黃溫暖她的眼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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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於宮裡的寧靜,那焦點的麥秸巷可就沒這麼嫻靜了。

    李府門前蹲著的那兩尊石獅子已經被人攻佔,原本門前的幾個護院也已經退守到了門裡,他們確實低估了《石頭記》在京中女兒家心裡的地位,許多高門千金都命了府丁出來求書,雖然一品齋的飢餓營銷遭人詬病,但世人就是願意買他的帳,還有一些對一品齋好感有加的女郎,甚至有過來給一品齋助助聲勢,倒是一品齋的人在紅布露台上往下肅靜。

    「今日乃是蘇先生為李家娘子祝壽生辰,並無它意,諸位好意我一品齋心領感激,但要是損了李家娘子清譽。這可就不美了。」

    露台東西兩頭掛下來長長的祝壽幌子,張燈結綵的,儘是喜慶的意味。底下聽上面的一老頭煞有其事的瞎掰,也是「是是是」的笑著應下,紛紛起哄說是來看祝壽。

    路邊一賣掛面的攤主往露台那處望,他給食客盛了一滿碗麵條,「客官可要吃好了。」他笑著,那食客自然也不完全是為了填飽肚子,哧溜哧溜的吃了兩條面後就光顧著聊天了。「先生雖然鬼才無雙,但畢竟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這回是要栽這裡了。」

    「我也就覺得太過玄乎。或許是那李家才女根本不中意先生,畢竟是官家女郎,豈能與商戶有所瓜葛。」

    有拿著菩提心型燈籠的女郎從旁邊經過,聽到這些商販的話。蹙了下眉頭。旁邊的男伴笑著勸了幾句不與俗人計較後,那女郎這才罷了上去理論的念頭。

    「來,吳家娘子,我們去前頭瞧瞧,那一品齋的祝壽演出可是要開始了~~」他在祝壽兩個字上咬的重些,引得旁邊的女郎笑的花枝招展。

    這時候已經有為數不少的人圍聚到露台前面,也就不可避免的要佔用上李府門前的空地,人越來越多。這門前的護院就不得不渡出些地兒給眾人,免得引了眾怒裡外不討好。

    「林護院。外面怎麼樣了?」

    王氏手下的丫鬟被支使出來探風聲,其實有些話也不需要她傳了,外面鞭炮爆竹的聲響早就傳到李府廳堂去了,這自然讓今日正式登門的趙家顏面有異,他們把幾箱彩禮抬進來後就一直在廳堂用茶,臉上並不是很好,進進出出的上菜奉茶的李家婢女也都是低著頭的,把裙子斂緊了,生怕帶倒杯盞什麼。

    正間主位上的李格非今天穿的一身玄端細葛寬袍,系玉革魚袋,上下裁剪合度有風,顯然是為了今日的定親而特地吩咐的。身邊簪玉滿髻的王氏今日臉上敷了薄粉,修長的身形讓身上的長褙顯得更為筆直了。夫婦二人為今日的定親下足了功夫,樑柱雲替間的花彩紅燈把底下的紅毯映襯的溫暖喜慶,茶盞也都換成了魚水鏤花的,盛在裡面綠盈的茶湯裡,就像是鮮活了一般。

    「幾位裡邊請~~」、「這邊~~」

    李霽作為家中事實上的長子,即便是行動不便,但也得替爹娘代為招待,就像是婚禮上的司儀,各方面的調度都是有條不紊的。

    「趙侍郎,趙夫人,有請上座。」他招引著趙家幾人坐入酒宴,即便只是定親,但七八桌的酒席還是要擺出來的,外面也陸陸續續的是兩家人到場,其中還是李家族人更多些,像李格業和他夫人殷氏就是第一個到的,他們對於李格非這對兒女素來疼愛,如今知道李清照的婚事終於要拍定下來了,心裡還是高興的居多,但來時見了外面這陣仗,也很難完全開心的起來。

    「格非啊~~安安的事兒我們也是聽說了,雖然兒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但那丫頭終歸是性子倔,若丫頭自己看不中,我們這些長輩也勿要做那惡人~~」李格業作為兄長,有些提醒還是要的,門口那動靜如今可說是滿城風雨了,他這在府衙做推官的兄長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李格非眼皮微沉下來,耳邊儘是家僕上菜迎禮的聲音,他沉默了半晌後才點點頭。而李格業妻子殷氏就更是熱枕於這侄女的婚事了,她將張羅忙活的王素卿拉到旁邊閣子裡,掩著收起來的簾子後頭。

    「素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旁邊奉茶端具的女婢見了都是迴避開。

    王素卿也是知道在這節骨眼上定親有欠妥當,但如今也只能說,「安安在眾人前這麼說下話了,我們李家若是出爾反爾,豈不讓士林笑話。」

    她雖是本著家族顏面的出發點來說,但這根本就騙不過她姐妹多年的殷氏,所以殷氏的臉色就很嚴肅,「可是怕安安與那一品齋的蘇姓子弟有了瓜葛?」

    王氏看了眼廳堂裡正被招待的趙家,一時沉默,這就更讓殷氏生氣惱了,「那你認為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她待這侄女猶如己出,以前就專門討論過安安將來選夫之事,可沒想到如今王氏會如此草率的決定了。

    王氏繼續沉默之間,這另一頭的李清照房裡亦是火藥味頗大,平時族中的幾個姐妹都是來了說話,你一句我一句,她們並不是為蘇進說話,只是覺得李清照這麼草率的定了終身實在糊塗,若她是高門大族的子女也就罷了,為了家族做出政治婚姻也可以理解,但以李家的門第來說根本勿需做出這等犧牲。

    她堂姐李素是責備的最為厲害的,「安安,你是我們姐妹中最有才學的,照理說應該比我們要聰明,怎得如今卻做出這等糊塗事兒?」

    旁邊又有勸慰,「安安你再好好想想,今日這親要是一定,那可就沒悔了,姐姐無才,沒得挑選夫君,但你不同,王孫貴族、高門子弟裡哪個不願意,都是你一個點頭的事,你又何苦因為賭氣而嫁給那趙家的郎君,我們不是在這兒說那趙郎君的不是,只不過每個人的路子不同,他要是娶了你,這輩子就更難出頭了……」

    李清照的閨房也足可比擬外頭人聲鼎沸的大廳,花紅的流蘇隨處掛著,被簾風吹得扭捏,花閣罩裡進出的丫鬟們將閨房裡的灰塵清掃乾淨,就連盆栽裡的泥土也是換了新的,忙忙碌碌的她們是這些女娘子們談話的背景,不過像胭脂花細這兩貼身丫鬟還是有些發言權的。

    「小娘子,門口好熱鬧,要不出去看看。」

    李素幾個族中姐妹聽聞此話,均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嘴上的話頭,剛才說的這麼厲害,倒是忘了如今正擺在眼前的問題。

    「如果能讓姨娘收回心意,也算那蘇仲耕的本事。」李素嘴裡嚼著這話。上回元宵蘇進捨身救下李霽的事兒她是記得的,且不論才學家世,就這人品而言就不會讓她生厭,眼下雖然有幾分「借刀脅人」的意思,但不可否認,對於蘇進還是極有好感的。

    其它那些姐妹心中也多有此種念頭,敢愛敢恨的人物在哪個時代裡都是讓女子艷羨的,再說《石頭記》的出世本就讓京中女子對於蘇進觀感大好,若不是蘇進沒了仕途,她們還真想成全了李清照的心思。

    至於此時被圍在中間的少女,卻沒有什麼焦急的神色,她抬起頭看這些族中姐妹們,而後又低下頭來抿嘴笑,她拿正著筆,潤了潤墨,將紙上的這闕《點絳唇》完善了。

    「蹴罷鞦韆,起來慷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佇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擱下筆,笑著將紙推到案子中間些,「幾位姐姐覺得如何?」

    李素幾個姐妹在旁邊嘮叨了這麼久,這少女就是一字不說,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們。

    她們是懂詩書的,所以這闕小令寫完的時候就大致知道了少女的態度:如今家裡來了客人提親,她作為女兒家羞澀卻又想表現,這自然是開心的意思,也就是委婉的拒絕了她們的建議。

    少女把視線仰的高高的,碟子裡的梅花餅被捏起一個來吃了口,聽著院牆外面傳來「一品齋給李家娘子祝生辰了~~」之類的民坊喧嘩,看來是熱鬧極了,就連窗台前的舌蘭花也擺動起了枝葉。

    李素不禁把頭扭過來看少女的側臉,那一絲波瀾都沒有的臉上,在這時就顯得有些古怪了,她又把目光移到娟秀的紙面上,那字裡行間的俏皮與清新,真的難以想像是在如今這個煩雜的環境下寫的。

    難道是……

    她蹙起了眉宇,略有狐疑的瞟向了少女的側臉,而這時的少女正巧也是回過頭來,笑著將嘴邊咬了半口的梅餅放了下來。

    「姐姐看的什麼?」(……)

    ps:這幾天一直在奔波中,再加上風寒加重,所以更新沒能顧上,實在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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