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脫俗
第二天早上，王思去教務處簽到就聽到新聞了。
那些人在議論王念，不是議論他昨天表演的節目多好，而是議論他昨晚上把秋蓮帶進男生宿舍樓的男老師宿舍，昨晚秋蓮就留宿在他的宿舍。
他們在講他的時候，那種語氣讓王思噁心。在這個社會，王念把自己合法的女朋友帶到自己宿舍睡了一晚，過分嗎？很正常的，他們至於用那種語調那種眼神那種語氣議論他嗎？好像他帶著女朋友當眾aa似的。
是非之地，不可多留半步，簽了到王思立刻走出教務處。出門左拐剛走兩步，對面走來她的一個學生拿著練習冊道：「老師，我剛剛去辦公室找你，你沒在，這道題怎麼做？」
王思接過她手中的練習冊看題，身後教務處那些人的談話聲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哎，你們說，王念那個女朋友跟王思比，誰漂亮？」王思能辨別出這是雀斑女老師的聲音。
「沒法比，兩人根本不是一個類型的。」這個是小學部級主任在說話。
「其實我覺得王思要是好好打扮一下，比那女的也不賴。」這個應該是七年級的語文老師。
「王思屬於清新脫俗型的，打扮不打扮都效果都差不多。」
「是挺脫俗的，跟正常人不一樣，脫俗得腿都瘸了。」土豆副校長的聲音。
「起初我還當王念要追王思，倆人走得那麼近，張口姐姐、閉口姐姐，原來早有女朋友了。」
「那也沒準兒，現在年輕人腳踩三四隻船一點不稀罕，談戀愛的也不用都娶回家。」這話酸溜溜的，正是理綜組張說的。
「人家王思不是不結婚嗎？那麼多人給她介紹對象，她一次都沒去見過面。」
「不見面不一定不想結婚，她說不准想自己談一個。媒妁之言哪有自由戀愛好？」
「老婆沒有小三受寵，瘸著一條腿給人做正室還不如找個有錢的當情人……」
……
王思知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不被人議論，她從來不介意別人議論自己，也不在乎他們用多麼不堪入耳的話議論自己，試問天下，能夠背後說人好話的有幾個？那個不是逢人說人話，背後干鬼事？
但是他們聊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越來越不像出自為人師表的人民教師之口，而且她的學生就站在她身邊，他們的話同樣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學生的耳朵。這個地方不能在停下去，王思對學生道：「來，跟我到辦公室。」
整個週六，王思忙著工作，也沒有見到王念和秋蓮，週日在家宅一天，週一開始了新一周的重複，踏著熟悉的道路走進因循守舊的校園，王思差不多快將王念和他的女朋友的事情忘得乾淨了。
簽到、收拾辦公室、打熱水、聽白薇嘮叨家務、聽夏令時傳播閒話、聽半老徐娘們議論做菜、做媒……生命在繁瑣中耗盡。
三聲敲門聲後，王念的女朋友秋蓮走進來，她彬彬有禮地道：「打擾下。」然後走進來，左饒右繞，繞到王思的辦公桌旁：「姐，你見到王念了嗎？」
王思愕然，他們情侶沒有泡在一起，居然來問我這個外人！「我沒有啊，他沒跟你在一起嗎？」王思摸不著頭腦。
秋蓮委屈地搖搖頭：「沒有，他早起就去早訓了，到現在我也沒有見到他回來。」
秋水伊人、媚兒盈盈，王思都不禁為之動容，王念這小子怎麼捨得下這佳人，早早起床去早訓？如果連如此佳人都不能讓他停止早訓，王思想，那個兩月之期的賭注她可能會輸了。
「沒有回來嗎？」王思抬頭看牆上的鐘，「以往這個時候，他早該早訓回來了。是不是去上課了？」週一上午他是沒有體育課的，可是一切皆有變數，可能別的老師找他調課了，也可能學校領導見他上的課好，又分給了他幾個班的體育，週一上午安排了課。
「沒有的，我剛剛已經去操場找過了，他沒有上體育課。」
「那……」王思思索，這個學校王念還有可能呆在哪裡，有了，「他也可能去了電子備課室。」王念偶爾會去電子備課室上網，備課室的是三位老師合用一台，每台都設有密碼。作為體育老師，王念沒有分到備課電腦，沒有電腦密碼，原本是無法用別人的電腦的，可是每次王念進了備課室，看到那台電腦沒有人，就用那台電腦，密碼對他來說形同虛設。
秋蓮聽到王念可能在備課室，焦急的臉上稍稍展露笑容：「備課室在哪兒呢？」
「備課室在……我帶你去吧。」備課室在綜合樓的最頂層最角落裡，綜合樓為了防盜，樓梯和樓層之間設有防盜門，如果走的樓梯不對，即使上了頂層，也進不了備課室，王思還是決定親自帶她去一下。
「謝謝姐！」她感謝道。
王思拿起手杖，跟著她出了辦公室。
王思生性恬淡，與人交往，即使時間再長不說話也不會感覺尷尬，所以她就這麼默默地走著。
走過長長的樓道，還沒有上二樓，秋蓮開口了：「姐，你的皮膚真好！」
王思愕然：「哦？是嗎？」皮膚、眼睛、鼻子、嘴巴、身材、胸部……所有女孩子所關心的外貌問題，王思從來沒有想過，對於她來說，好與壞有什麼關係、又有什麼區別？所以她從沒有關注過、或者想過，她的皮膚究竟怎麼樣。
「當然是真的了，秋蓮不說謊話的！」秋蓮撒嬌道。
王思這才認識道，自己無意識地「哦」了一聲，問了個「是嗎」，在秋蓮聽來，似乎是她很驕傲，明明知道自己皮膚好，還故意反問。她忙笑道：「對呀，很久不下地勞動了，太陽曬得少了，皮膚可能看起來白一些吧。」
「好皮膚是天生的，跟曬不曬太陽沒多大關係。我就算剛做完美容的皮膚，也沒有姐姐的好。」她言語中流露出的是真實的羨慕。
王思只好笑笑了之。當你有健康健全的身體時，你自然想要錦上添花，再有好的皮膚，可是對她來說，這些錦上花又有什麼用？沒有一雙健康的腿，她永遠不能像一個常人那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