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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六十九 飛來橫禍 文 / 秦兮

    袞州府知府最近很忙,不僅忙,而且還得時刻注意周邊。他從家裡到衙門的路上轎子都不敢坐了,只敢偷偷瞧著沒人了,一溜小跑從家裡跑到衙門,回家的時候也照樣。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差點沒能躲過那些憤怒的難民們,那些流民本來就是袞州府各縣逃難來的,好容易朝廷發放了銀子給他們在袞州府劃了地重新安置好了,誰料到才在家裡睡了沒兩年,那看起來漂亮的房子就碎成了一地的土屑。

    他們的思維很簡單,那就是想活著,誰要是想讓他們不好過了,那他們就不會讓那些當官的人好過。因此他們就湧進城來,打算找知府大人算賬。

    偏偏知府大人是很會躲的,孫祥清也倒霉啊,他莫名其妙的才上任就碰上這麼一場事兒,這下吏部考核別說是優了,給記個下等那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也算是干實事的了,知道此事之後就打算替他們重新蓋房子,但是這又談何容易?他已經往盛京遞折子了,這麼大一個窟窿,他可不想拿命去堵,反正他也是才剛剛上任的,如今什麼也沒幹,總不怕人來查。

    在盛京還沒消息下來之前,他也就只能委屈委屈自己天天躲著那些難民了——他也跟袞州府的鎮守太監沒什麼交情,那死太監沒收到自己送上去的見面禮,怕是恨不得自己死呢,沒有兵保護著,他又的的確確沒什麼錢,家丁也沒幾個,就只能先躲著走了。

    六月,內閣收到袞州府知府奏報,言明袞州府如今四千多難民流離失所,在上一任知府在任期間修造的房子竟然連一年也沒堅持到,開春下了幾場雨就陸續倒塌了,如今袞州府民心極為不穩,糧價飛漲。

    皇帝震怒。派都察院副都御使李青生去袞州府安置難民,並查實房屋倒塌真相。

    李青生輕車簡從的去了袞州府,先讓袞州府鎮守太監秦冠派兵控制幾個鬧事特別嚴重的難民,等難民情緒平復許多了,才又去實地考察。

    給難民們的地其實離城裡還很遠,騎馬也得半日才到,剛好在山腳下,河流兩岸旁邊各自建了四五十座房子,分為兩個村,如今都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李青生是二十年的進士出身。為人正直不阿。從來不拉幫結派。卻又不過分剛直,是個城府很深的人。這次他奉命前來,見了這等情況,頭一件事就是去查賬。

    查兩年前朝廷撥下來的那三十萬兩銀子究竟去了哪裡。賬本上記得倒是很清楚:買糧賑濟災民十萬兩,其餘的二十萬兩都拿去給災民建房子了。李青生便一一查問是從哪裡買的建材,負責施工的又是何人,直把木料、磚廠、還有工部負責施工的人通通都給問了個遍。問完了以後心裡也大概有數了,連夜回去就寫了封奏折,第二日便送了上去。

    袞州府的木材極茂盛,那一年工部負責督工的周原根本花費不到一萬兩白銀,卻在賬本上記了七萬兩。而管磚廠的正是鎮守太監秦冠,按理來說磚廠生產的磚價格還要比民間的更低才是。可是從磚廠買磚居然就花費了十萬兩。而那些修房子的大多都是征的徭役,更有甚者是這些難民親自上陣。根本不費什麼人力,賬本上卻記著人工還有三萬兩。

    這賬本做的簡不堪入目,連李青生這樣好說話的人也被氣的冒煙,一念至此。李青生上書彈劾原袞州府知府陸墨之勾結鎮守太監中飽私囊,濫用材料(那些木材與磚李青生已經查明,通通都是次品。尤其是磚跟水泥,根本沒有在磚廠買,而是從民間磚廠買的燒壞了的磚。),罔顧百姓性命,貪贓枉法,玩忽職守。

    皇帝大怒,著錦衣衛立即捉拿原袞州府知府陸墨之、袞州府原鎮守太監秦冠以及一干人等,並嚴令刑部嚴審。

    陸墨之此刻就在盛京的定遠侯府裡,倒是不用跋山涉水,錦衣衛帶隊的林任遠上門,不敢就闖進去抓人——畢竟定遠侯府雖然是陸墨之的親家,卻與這次的案子沒有關係,犯不著得罪人。想了想,林任遠便派劉通先進去與顧家的人說一聲。劉通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讓門口看門的小廝去叫人出來答話。

    如今定遠侯不在,世子又去世了,還未立新世子,那小廝拔腿就跑,猶豫了一陣,去了三老爺那裡,與三老爺說了,又氣喘吁吁的後怕:「是錦衣衛呢三老爺!」

    顧博慶嚇了一跳,連忙整衣出門,匆匆邊走邊問:「可知道是什麼事?錦衣衛好端端的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顧成安恰好帶著顧成志過來錦翠院給三太太請安,見了顧博慶忙立住了請安。

    顧博慶也沒功夫理他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趕著出門去了,果然就見錦衣衛圍了一圈站在府門前,他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斟酌著向劉通問道:「這是?」

    林任遠見他出來了,就從劉通身後閃出來,拱手一讓:「顧兄,許久不見。叨擾了!」

    見是林任遠,顧博慶心內更加忐忑,面上卻並不表現出來,只是還了一禮,問道:「不知林兄此次帶人是為何而來?」

    「哦,顧兄不必緊張。」林任遠忙道:「實是今上發話,我等也是奉旨辦差,不知顧兄府裡可有原袞州府知府,陸墨之此人?」

    是來找陸墨之的!顧博慶眼皮一跳,慌忙點頭:「正是在下妹婿,不曉得是為了何事?」

    「好說,這些你問他就知道了。」林任遠開始探頭往裡面瞧,見顧承宇同一個差不多高的男孩兒結伴出來的時候明顯一怔,卻又立即轉開頭對著顧博慶:「三老爺,我們是奉旨辦事的。方便的話,我們就進去帶人了?刑部還等著我們交人呢。」

    顧承宇見到林任遠明顯也驚訝的張了張嘴巴,隨即就有些疑惑的瞧了瞧他身後的劉通——劉通是歐陽宣的人,林任遠帶著錦衣衛來侯府做什麼?

    顧博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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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見林任遠不肯透露別的消息,就有些無奈的擦了擦臉上的汗,看錦衣衛這架勢就是要這直接帶人走了,他也沒別的辦法,道:「既然如此,那就裡邊請吧。」一邊趕緊通知門上的小廝去把姑爺叫去會客廳。

    陸墨之清晨了才到家,此刻正窩在床上打盹兒呢,聽見說三老爺派人來尋還以為是什麼事,等進了會客廳遠遠的瞧見了一身飛魚服的林任遠,頓時有些腿軟——他倒不是因為知道自己事發了,而是純粹的見到錦衣衛就害怕的原因,就跟他見到太監也害怕一樣。

    林任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閣下就是陸知府吧?」

    陸墨之剛應了聲是,林任遠就揮了揮手,讓錦衣衛蜂擁而上將他給一舉拿下。

    顧博慶與陸墨之都愣住了,顧博慶還好,還有些心理準備,畢竟錦衣衛不會無緣無故的就來,來了肯定就是有人要倒霉了,剛剛林任遠還一直催促去找陸墨之,他隱隱的就察覺到了些什麼。可是陸墨之就慘了,他被擒住了雙臂,一時覺得有些狼狽,揚著脖子大喊大叫:「這是做什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可是朝廷命官!」

    「不是朝廷命官也勞動不了我們。」林任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再跟顧博慶告辭。

    顧博慶急的滿頭包,又不敢阻止,忙問林任遠:「恕我無禮了林兄,只是這好端端的抓人作甚,總得給個明話吧?」

    定遠侯不日就要回來了,六皇子說不定還有求人家的時候,林任遠本來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就湊到顧博慶身邊如此如此的說了一番,末了歎道:「這回事情鬧大了,就算是定遠侯老人家來了也沒用了,顧兄還是別管了!」

    袞州府出事了!顧博慶沒料到陸墨之竟然這麼貪,震驚的看著陸墨之,卻不說話了。這事已經驚動了皇帝,根本就不是他們能轉圜的,就算是母親傷心,妹妹傷心,也的確沒辦法了!

    顧成峰下學的時候正好見錦衣衛蜂擁著押著陸墨之走了,侯府門前很是圍了一堆人,眾人總是喜歡看抄家的,見錦衣衛來了定遠侯府,只當有什麼好戲可看,誰知道竟只看見押了個人出來便又罷了,頓覺無趣,瞬間散了個乾淨。

    舒默趕緊扶著顧成峰下了馬,問他:「是往陶然居去呢,還是先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

    「不!」顧成峰抬手阻止舒默,想了想,道:「我去明月樓,你自己叫人散了吧。」

    舒默樂的清閒,屁顛屁顛的要走,又忽然回頭轉過來,道:「少爺,方家哥哥要回來了,明日咱們還去食神居嗎?」

    方青卓是顧成峰乳母的兒子,平日裡一直貼身跟著顧成峰的,只是方青卓父親出事,他將父親送回老家靜養,這才去了一陣子,如今卻又已經回來了,照樣回顧成峰身邊當差。

    舒默是覺得方青卓資格老,又跟著顧成峰的日子早,怕他回來看不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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