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許知遠一案移交都察院,都察院將處理結果上呈內閣,內閣票擬許知遠死刑,邱家一干人等流放薊州充軍。皇帝同意,轉交司禮監批紅。
至此,許知遠一案總算蓋棺定論,共牽連四名知府、一個員外郎同三名御史。
應該說,朝廷裡很多人都是樂意看見許知遠倒霉的,至於邱家?那是什麼東西?一個六品官而已,朝廷官員有太多的事情忙,這種狗腿子在他們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可是事實上,就是因為邱家的地位太微不足道,因此邱蒼梧才有了活下來的資本,沒有人願意花時間去整治他,也沒人黑他。
可許知遠就不同了,大部分人都吃過他的虧,要不就是被他搶過田地啦,要麼就是被他奚落過啦,要不就是乾脆被打或者被罵過,這種活的囂張肆意的人,一般來說都沒有好下場,而當他落魄了的時候,也只能得到所有人的歡呼跟掌聲,當然,有一些人是例外的。這個例外就是顧博勇。這位仁兄認識許知遠已經很久了,而且他跟他那個蠢蛋二哥又不一樣,跟許知遠的交情是實打實的,畢竟他們都有個共同愛好麼——龍陽癖。可是現在許知遠被套上了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再有天大的共同愛好,顧博勇也不敢湊上去了,更加不敢跟許知遠扯上關係,也因此,最近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許知遠,他就比死了顧博齊的時候都難受。幸好,現在事情已經了結了。因此他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消瘦了一陣子的身材又猛地開始增肥了。直到那個人來找他。
來找他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不久之前親自解決了許知遠的林任遠。顧博勇見了此人就跟見了虎狼似地,害怕的不行。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畢竟,哪個官都不願意跟錦衣衛扯上什麼關係,要是跟錦衣衛相處的好了吧,那皇帝說不定認為你在拉幫結派,大筆一揮就把你給卡嚓了,要是不好呢?那也不行。因為錦衣衛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整死你,整不死你,也嚇死你。
林任遠卻完全不理會他如今的心情,張口便問他:「世子已死,你就沒有什麼打算嗎?」
顧博勇有些詫異的張大嘴巴,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現在顧博齊確實已經死了,世子的名頭就空了下來,按道理來說,這個世子的名分是三老爺顧博慶的,兄終弟及。與自己這個排行老五的甩尾巴沒什麼關係。可是顧博勇也是個聰明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林任遠也不是沒有事情做的閒得慌的人,會問這個問題自然是有原因的,因此他在心內想了一會兒。老老實實的搖頭:「我父親不久就要回來,這個事情他老人家自有打算。」
倒是真滑頭,林任遠負手站立,轉過身子來瞧了顧博勇一眼,冷笑道:「老侯爺回來了,自然是有打算的。接位的當然只有顧博慶,有你這個兒子什麼事?你甘心嗎?」
當然是不甘心的,顧博慶從小受盡老太太的偏寵,一直覺得什麼最好的都是該是自己的,怎麼可能會想把爵位拱手讓人呢?要知道。定遠侯與一個武庫司主事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別,傻子才會放著爵位不要,去當個苦兮兮的小官。雖然這個小官也還是很有錢賺的。
顧博齊也算徹底領悟了林任遠的意思了,抿了抿唇,揚聲問道:「那林同知有何高見?」
林任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是喜歡故弄玄虛,因此他只是伸出手指,比了個手勢,就站在原地微笑著看著顧博勇。挑中顧博勇是有理由的,雖然顧承宇已經是六皇子麾下的了,但是定遠侯府的勢力畢竟也不小,定遠侯已經在在邊關當了這麼多年的總兵了,手下又有那麼一群兵跟戰友,關鍵時候可是不小的變數呢。
那個首飾是六,六皇子謝振軒,顧博勇迅速的反應過來,緊跟著就皺著眉頭陷入了兩難——前面已經說過了,五老爺他是不傻的,如果不傻,就會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定遠侯這個爵位他固然想要,但是命也是要保全的,可是在現在皇帝還在的情況下就站隊,他自認為沒有那麼大的魄力。站對了還好說,要是站錯了呢?站錯了,那就不僅沒有了榮華富貴,甚至連命也沒有了。
林任遠也不為難他,呵呵笑了兩聲便跟顧博勇告辭,臨了還囑咐他一句話:「你以為今上這麼多年都不立太子、不見周王是為了什麼?!」
醍醐灌頂!顧博勇的眼睛亮了,心一橫,差點立即就要答應,好在他的腦筋還算清楚,想了想就又決定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老爺子回來了,讓老爺子分析分析形勢再說,畢竟老爺子吃的鹽比自己吃過的飯還要多,肯定會做個對的選擇。顧鎮遠這個老頭子的名聲可不是混出來的,要是沒有真材實料,也不可能鎮守邊關那麼多年。
等送走了林任遠,顧博勇剛打算鬆動鬆動緊張的筋骨,就聽見顧承遠來報,說顧承宇醒了。醒了好啊!顧博勇鬆了一口氣,又想起顧滿來,忙問道:「那九丫頭呢?」
按理來說,顧承宇都被毒蛇給咬了都能醒過來,顧滿這丫頭又不是被蛇咬了,也沒見說怎麼了,怎麼就還不能醒呢?何況旁邊還有靜慧師太跟孫道士兩個人給診治著。不過顧承宇命大是命大,可是人家也是真的狠角色,他被蛇咬了之後就立刻掏出隨身帶著的刀子把自己被蛇咬了的那塊地方的肉給剜了——這小子果然不愧是錦衣衛混出來的,不服不行。
顧承遠撓撓頭,神色倒是也算自然:「孫天師說九妹妹的毒也差不多清了,醒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倒是小十四現今還高燒不退,好一陣壞一陣的,著實愁人。」
是啊,最近顧家真是商量好了似地,幾房連著出事,跟戲台班子唱戲似地,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幸虧大家都是久經風浪的人,心理素質都比較高,不然早就被驚嚇的成一家子神經病了。
提到小十四,顧博勇也忍不住頭大,四房可就這麼一個獨苗,自己這四嫂也著實不會辦事。就這麼一個兒子了,你給供著也來不及啊,居然還蠢到明目張膽的動手腳,真是不休你休誰?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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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一茬,顧博勇就順口問他:「那你四叔如今在何處?他可知道了?」顧博這傢伙除了會溜之大吉跟躲這兩樣,其他的都不能幹,這麼一爛攤子,難道也得給自己收拾不成?
這對顧承遠來說可真有些為難,他知道自己爹(顧博軒)在哪,可是這四叔麼,不是跟二叔一樣不是在妓院就是在酒樓嗎?
顧博勇當然也不真的指望這二愣子知道什麼,氣咻咻的領著人出門往前院去瞧侄子,這一天到晚的事情就是瞧侄子,瞧完了二哥的兒子就去瞧四哥的兒子,真真是讓人厭煩的緊。顧博勇心中抱怨,及至見了顧承宇卻又立即換了副慈父面孔,關心的問起他如今怎麼樣來。
顧承宇剛醒,頭還暈的很,連情況都沒怎麼搞清楚,就只見顧博勇的嘴巴張張闔闔個沒停,心中不勝其煩,卻仍舊耐心的聽了,趁顧博勇停下來,才問:「十一妹沒事吧?」說到底,顧承宇確實是個好哥哥。
顧煙恰好親自端著藥進來,見到這一幕,當下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在這個大周,要是少了顧承宇,那自己可就什麼也不是了,因此她日日親自過問顧承宇的湯藥,也不假手於人,乾脆也在侯府繼續住了下來。
本來顧博勇也沒多大心思來瞧顧承宇,不過是因為看在他是錦衣衛的份上,覺得這個侄子很有用處罷了,既然現在人家兄妹情深,他再呆在這裡當然也不怎麼好,因此他乾脆利落的告辭,立即又拐去德安居看另一個侄子,顧十四。
只是他沒有想到,德安居會出乎意料的熱鬧,還沒等進稍間呢,他就被汀香攔住了,汀香笑著告訴他:「裡邊兒親家太太在呢,五老爺此刻進去怕是不方便。」
親家太太?哪個親家太太?顧博勇想了想,問道:「方家來人了?」
可不麼,事情鬧得這麼大,顧博又親自寫了信送去,讓方家來接人,方家哪有不來的道理。
汀香點點頭兒,歎道:「來的是四太太的娘家嫂子,此刻正與老太太哭呢,五老爺若是想看十四爺,我領著您往後頭抱廈看去,如何?」
顧博勇也無意去看十四了,就搖頭,剛準備往外走,就見顧成安這個臭小子又撞了進來,見了自己,就興高采烈的道:「給五叔請安,五叔您也在嗎?小十四醒了!」
不管如何,這是個極好的消息,顧博勇頓時笑容滿面,拍了拍顧成安的肩膀,道:「快!前面帶路,咱們瞧瞧小十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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