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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有在一旁看的分明,猛地推了一把吳煥,盯著吳輝道:「吳輝,你可不要胡說!」頓了頓,望了眼不遠處站著的劉依純:「劉掌櫃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我信他斷不會做出這等事。你若是有報恩的打算也還說的過去,往恩人身上潑髒水的手段可太下作了。」
言下之意若是吳輝將吳含許給劉依純,他還是贊同的。戲文裡不是都說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什麼的。何況吳含長得又不差,以後就算回了吳家村,也不見得有什麼前途。倒不若許給劉掌櫃,哪怕是做個妾呢,也表示了幾人的一片感恩之心。
許半青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不等她開口,吳煥又跳了起來:「大有叔,你也犯了糊塗不成?劉掌櫃的確對咱們有救命之恩,但是也犯不著把含姐兒當貨品一樣送來送去!」
吳大有瞪了他一眼,厲聲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吳輝也斜睨著他冷哼道:「小孩子家家,玩你自己的去,別在這礙著含姐兒的前程。」
「別總拿我當小孩!什麼前程?」吳煥揮手推開他,「含姐兒,你說話呀,難道你就願意被人送來送去?」
吳含只低眉不語,一張臉緋紅,寫滿了含羞帶怯。
許半青在旁邊搞不清楚狀況。剛才還說劉依純與吳含有私情,這會兒怎麼又變成把吳含送給劉依純了?若說劉依純與吳含有些什麼。她是萬萬不信的。眾目睽睽之下,就算他想,也沒機會呀。但現在話題已然換了,她既不能叫劉依純不要收下吳含,又不能叫吳輝不要把吳含許給劉依純,想了想似乎也沒她說話的份兒,只得默然不語。
劉依純的臉色依舊不變,只原本黑白分明的杏目越來越冷。心內一片惱怒。吳家村的人還真是給臉不要臉。若不是齊涵之當時衝動,他根本不會管他們死活。後來留下他們也不過是順水人情,做給齊涵之看的。想著。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許半青,卻見她一副看戲不怕台高的樣子,惱怒之心更甚。背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拳,低垂下眼簾斂去眸中怒色。
吳煥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他與吳含也算是青梅竹馬,雖是憤恨她有個混賬的爹爹,但她向來對自己是和顏悅色。此刻先是聽到吳輝竟然往自己女兒身上潑污水,又是將女兒當貨品一樣送出去。偏吳含又是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一雙眼瞪的通紅,死死盯著吳含,瞧了半晌,自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好,很好!」轉身跑開了。
「哼!」吳輝見劉依純並未開口辯解,登時如得了金科玉律一般。冷哼道:「劉掌櫃都默認了,你小子跟著急什麼急?打量爺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告訴你,趁早兒收了你那點齷齪心思。我們含姐兒可是有大前程的,哪裡會看上你個野小子?」
吳含聽得劉依純未拒絕,心下暗喜。然聽著自家爹爹越說越不像了,忙扯了扯吳輝的衣袖:「爹爹,別說了。」
吳輝被女兒一推。倒好似突然明白過來一般,抹了抹臉。訕笑道:「是爹爹說錯話了,含姐兒別生氣。」順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又望向劉依純:「劉掌櫃,原是吳煥那臭小子一直覬覦我們家姐兒,但有我坐鎮,二人向來是清清白白的。」又看了眼吳大有,求證般的說道:「是不是,他大有叔?」
吳大有哪裡敢說不是。自己一行人原就是給商隊添了麻煩,若是含姐兒能得了劉掌櫃青眼,且不說吳家村的幾個人以後在商隊裡有了依仗,若是日後含姐兒能為劉家誕下一男半女,也算是還了劉掌櫃的恩情。
而吳含一邊欣喜於能嫁得俊美如斯的劉依純,一邊又羞愧於自家爹爹說話不像樣子,只低著頭紅著臉,卻是半點聲音也不肯發的。
劉依純皺了皺眉,又看向齊涵之。
然吳煥跑開時,許半青就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夜深露重的,周圍又是一片荒蕪的大漠,連個參照物都沒有。吳煥若是跑丟了,可沒處去尋人。這大漠似怪獸一般,一年不知吞噬多少屍骸,吳煥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於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獸來說,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此刻見著吳煥在一個沙丘後拐個彎看不到了,連忙縱身追了上去。
劉依純緊咬著牙根才沒被她這個舉動氣得吐血。
二人這一個月來一直同吃同行,自己花了好一番心思,難道齊涵之真的毫無所感?聽到吳家人的打算,她反倒沒事人一樣的跑開了!
想著,自己又搖了搖頭。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有點在意,所以才跑開了嗎?念及於此,劉依純略低了低頭,掩去面上驚喜,大概她自己現在也羞於承認吧?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他們大可以慢慢來。
一時間,竟是冷了場。
許半青追至沙丘後面,不由放下心來。幸而吳煥雖是年少衝動,卻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只是一個人仰躺在沙石上不知在想些什麼。許半青放緩腳步走了過去,輕輕在吳煥身邊坐了下來。
吳煥聽到有人過來,不自然的別過頭,用衣袖拭了拭眼角,這才轉過來,星光下,剛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眸燦若星辰。
「哭啦?」許半青柔聲問道。
吳煥故意又揉了揉眼睛,粗著嗓子道:「誰哭了,沙子進眼睛了。」
「那倒是,」許半青故意抬頭望向夜空,不讓吳煥更加尷尬:「這大漠裡的沙子頂討厭,一不小心就進眼睛裡了。」
吳煥斜睨著他:「難道齊少俠也迷了眼睛嗎?」不然為何看不清楚吳輝的打算?
「迷了眼睛又怎樣?」許半青喟歎一聲:「有時候做人不必看得那麼清楚的。」
吳煥嗤笑一聲:「你和劉掌櫃不是朋友嗎?難道你就不勸勸他?輝大叔打的什麼算盤,我不信你沒看出來。」
許半青咧嘴笑了笑,狹長的雙眼瞇成一條縫:「看出來又怎麼樣?難道我能攔著劉掌櫃?再說了,誰說我和劉掌櫃是朋友的?」
「你們一路上整日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不是朋友是什麼?」吳煥睜大眼,「別人忘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天要不是你先衝上來,劉掌櫃原本就打算袖手旁觀的。在我心裡,只有你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就算真的要報恩,我也只認你一個。偏大有叔他們都忘了,不過是看著劉掌櫃比你有財勢罷了。」
許半青看他一臉忿然碎碎念的樣子,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一樣,只覺得十分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鬼,你想得太多了吧?」
吳煥有些惱的揮開她的手:「誰是小鬼?你又比我大幾歲?」
「我……」許半青剛想脫口而出自己二十九了,忽又想起自己這個身體今年也不過十六歲,不由啞然。
「齊少俠,」吳煥突然翻身而起,居高臨下的正色望著她:「你教我武功吧!」
許半青微張大嘴,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武功?」她,她也不會呀!
吳煥「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齊少俠,你教我武功吧!我也想像你一樣,能救人,能幫人,做一個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許半青喃喃的重複著他的話,她算是一個有用的人嗎?
吳煥以額點地:「我想像你一樣,能夠保護村子裡的人,讓他們不被欺負,讓他們過平安,不被打擾的幸福生活!」
許半青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哪有他說的那麼厲害,便是她自己,也想過上不被欺負,不被打擾的幸福生活。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何談保護其他人?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微閉了閉眼:「你想學劍法?」
「想!」吳煥斬釘截鐵的道。
許半青點點頭:「那你可要聽話。」
「我聽話!」吳煥重複著她的話,應承道。
許半青笑了起來,揉了揉他頭頂:「那你現在先回到營地去,給大有叔道個歉,說你不該隨便跑掉讓人擔心,好嗎?」
吳煥頓了頓,點點頭:「好。」
二人一前一後的回了商隊駐紮的營地,吳煥自去尋吳大有道歉不提。許半青卻是找到了劉依純。
「這麼晚了,齊兄弟有什麼事?」劉依純一見許半青,方纔的怒火又有些按捺不住,低著頭悶聲道。
許半青歪著頭想了想,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笑道:「自然是來恭喜劉掌櫃,能得此如花美眷,從此……」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心裡悶悶的。一定是因為剛才吳煥說的那些話,讓她有一種別樣的心思。保護邊境上的那些村子,讓他們不被欺負,讓他們過上平安喜樂的生活。許半青深吸一口氣,這大概就是她的使命,就是她為什麼要穿越過來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