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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定了定神,吩咐眾人靠在路邊等候。
那一團瀰漫的黃沙漸漸近了,許半青也瞧得分明,不過三個乞顏部打扮的人。手便不由自主的伸向背上。經過這幾天她也有經驗了,往常她都是把劍柄朝上背著,急得時候卻是來不及抽出來,而且若是突襲的話,動作也太過明顯了。今兒她卻把劍柄朝左下背著的,表面看起來像是左手背在身後,其實若有不對馬上就能拔劍出來。
手心略沁出點汗水,許半青就按啐自己沒用,又不是頭一次了,今次己方人多,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這時腕上一緊,側目看去,就見劉依純對著自己搖了搖頭。許半青朝著來人的方向努努嘴。劉依純面露不豫,依舊搖著頭。許半青無奈,只得將手放開,隨著眾護衛一起立在路邊。
那三個乞顏部打扮的人原本正縱馬狂奔,見到路邊人,一勒馬聽了下來,為首一人雙目炯炯打量了眾人幾眼,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官話說的很流利,若不是穿著異族的服飾,恐怕大家都會以為他是大淮人。
「回這位官爺,」劉依純拱了拱手,然一臉的風光霽月。實在看不出幾許恭敬:「在下帶著商隊,眼看著快入冬了,再跑上一趟,也就回家等著過年了。」
那人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來,胯下坐騎踱了幾步,「哦?你是劉掌櫃?」
「官爺識得在下?」劉依純微笑起來,杏眼微彎。
許半青在旁看著,卻覺得他的笑容說不出的假。他平時好像不是這樣笑的。但要她說劉依純應該怎樣笑,卻又說不分明。
那人視線在幾輛貨車上掠過,經過許半青背上的長條形包裹時略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大齊有幾個人不知劉掌櫃的大名?只怕大齊宮中所用布匹泰半都是出自劉掌櫃之手吧?」
許半青這才明白,原來劉依純做的就是乞顏保的生意。大齊宮中……冷笑一聲。斜斜掃了一眼劉依純。
劉依純依舊不動聲色的任那人打量,對許半青的目光也視而不見。
那乞顏部的人卻突然拱了拱手,自報家門道:「在下名叫赫連時,劉掌櫃到了荼城,可要在下家中坐坐。上次您帶來的綺羅莎,內子十分喜歡。」
劉依純突然肅然起敬的樣子,驚喜道:「原來是赫連將軍!久仰大名,卻是初次見面。如此必要叨擾一番了!」
赫連時滿意的點點頭,視線又在許半青身上打了個轉,道:「既然這樣。在下就在家中恭候大駕了。此刻還有軍務在身,就不多打擾了。」一夾馬腹,帶著那兩人縱馬而去。倒叫眾人吃了一嘴塵土。
許半青「呸」了一聲。將口中塵沙吐出,猶覺得不夠,又用清水漱了漱口,這才盯住劉依純看。
劉依純在許半青的視線下慢條斯理的漱了口,似是這才注意到她一般。笑道:「你又盯著我看做什麼?難道我臉上又髒了?」卻是帶了幾分調笑。
許半青這時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與他玩笑,只正色道:「劉掌櫃。我倒不知您與赫連將軍這樣熟悉。」她隨著劉依純喚那人為赫連將軍。雖是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也知道在乞顏部是數得上號的人物了。而反觀她自己,她連乞顏部的都城叫荼城都不知。
「熟悉談不上,」劉依純對著身後招了招手,帶著商隊緩緩而行,口中說道:「去過他府上幾次,不過是給他夫人送布料。」
許半青停在原地,就落後了幾步。
及至商隊走了很遠,劉依純這才回過頭,見她孑然立在曠野中,心頭一軟,高聲喚道:「齊兄弟,等到了歇息的地方,我再給你介紹乞顏部的風土人情。」
許半青只是疑心他為何對乞顏部那樣熟,聽他這樣說,憶起自己此番行事還得靠著劉依純的商隊,只得耐下性子,重又追了上來。掩飾般的好奇問道:「我聽說乞顏部常年遷徙,卻是何時有了都城?」
劉依純杏眸微閃,笑瞇瞇的道:「這個我卻不知了。不過既然乞顏保想做皇帝,總要有個都城吧,不然不是太不像樣子。卻也是近幾年才建成的。」
許半青倒是真的起了好奇心。在她的概念裡,一個城市的形成,首先要有交通和集市,常來常往的人多了,才有人定居在一個地方,形成一定規模的城市,卻斷不會短短幾年就形成的。至於建都,也應該是先建一個政治中心和交通樞紐,不然都城也就失去了意義。單建這些還不夠,還得有一定的人口,有了人口,又要有各種物資的供給。看大淮的京都就知道了,東市西市每日都好不熱鬧,城中人口也近兩百多萬。整個大淮的交通也以京都為中心似蛛網一般向四面八方擴散。至於供給,京都附近的宛平、大興、昌平、開陽等地都是京都的糧倉。而乞顏部又有什麼呢?
先不說他們每年的糧食尚不能自給自足,便說交通和人口,遊牧民族向來是居無定所,哪裡來的什麼交通人口,更談不上什麼供給。所謂的市,也不過是拿些牛羊皮毛野味與涼州府的人交換。此時戰事已起,連這條路都斷了。說起來,現在乞顏部大概就是在坐吃山空吧?
自那日起,這一路倒太平了許多,雖也偶爾遇到小股的乞顏兵士,卻也不對他們過多為難。一連行了七八日,整個商隊已完全進入大漠腹地。然許半青問起到荼城的路途,劉依純卻只是拿再走幾天就到了來敷衍。
天氣漸漸變化了。已是九月底,照理來說北方快要入冬了,偏這大漠中白日裡日照當空,熱的人滿頭滿臉的汗,汗水淌過,在臉上留下一道道黃褐色的印子。而入夜之後卻是凍的人直發抖,偏又沒有避風處,火堆雖能燃起,卻過不了夜,許半青每次都在半夜裡凍醒,後來就被劉依純推到馬車上去過夜。至於吳大有等人就更遭罪了。他們原本就是逃難出來,除了劉依純贈與的幾兩銀子,身上別無長物,更沒有什麼御寒保暖的衣物。關家磊等人拼拼湊湊騰出幾套棉衣給他們,卻也是不足夠的。吳大有尚可,那吳輝卻已是滿腹埋怨,不過礙著吳大有臉色,不敢發作罷了。
晝熱夜寒也還罷了,最可怕的卻是缺水。
隨著周圍的*逐漸增多,已很少有地方給他們補水了。偶爾遇到幾棵樹聚集起來的地方,關家磊等人就割開樹皮,接一些汁水到水囊中。
眾人漸漸越來越沉默起來。
這天又是烈日當空,放眼望去俱是一片黃沙,似乎連遠處的天際也被染成*。許半青抿了抿乾裂的唇。下一處綠洲不知在何處,水囊中雖然還有一些她學著關家磊的樣子接來的樹汁,卻是不想輕易耗費。除了水以外,她最擔心的卻是得了雪盲症。雪盲症顧名思義是指在雪地裡眼睛視網膜受到強光刺激引起的暫時性失明。然世人多不知,其實在沙漠裡也有可能會患上類似的症狀。俱是因為視野裡空無一物,人的視線總是會下意識的探索一個落點,若是一直找不到,就容易過度疲勞導致暫時失明。
然這時代並沒有墨鏡給她帶,也只得忍耐著,盡量垂下眼簾盯著自己坐騎的鬃毛。不過她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杞人憂天了。畢竟劉依純的商隊經常來往在這條路上,看著關家磊取水時嫻熟的樣子,應該也有辦法應對雪盲症吧。
「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劉依純已側目觀察她許久,見她一直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
許半青狹長的雙目掃過劉依純的臉。經過這許多天,劉依純也不復白皙,兩片原本形狀姣好的唇也乾裂起來,甚至帶了點血絲。便起了欽佩之心,因著劉依純的外表,她一直以為他是不諳世事的大少爺,卻原來這跑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抹了把汗,卻抹了一手黃沙,答道:「沒什麼,就是有點熱。」
劉依純聞言抬頭望了眼日頭:「這天的確是熱了。」
正說著,突然身後馬車傳來「咚」的一聲,並幾聲驚呼聲。二人相視一望,忙策馬靠到馬車邊。
關家磊已掀了車簾,與車內人不知說了些什麼。見劉依純過來,皺著眉有些擔憂的道:「有人暈倒了。」
許半青視線在車內掃過,暈倒的是吳輝,吳大有等人正圍在一邊。
「別看了,」傳籽姚自車上跳了下來。
經過這些時日,許半青已經知道,這個叫傳籽姚的名為護衛,其實也略懂些醫術,詢問的視線就望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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