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之後,半晌沒有動靜,城牆似乎沒有任何異樣,也聽不到任何響動,既沒有攻城的殺喊聲,也沒有韃子騎兵的踏踏聲。
劉把總正納悶間,一個士兵探出了頭,向外望去,隨即高聲歡呼:「大炮炸膛了,大炮炸膛了。」
此話一出,掩體之內的人全都站起來,看著韃子兵那邊情況。
劉把總抬頭望去,只見那門大炮翻了個底朝天,剛才填炮,點炮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倒了一地,濃濃的硝煙帶著刺鼻的火藥味蒸騰而起。
「哈哈哈······」劉把總朗聲大笑。「韃子不會用火炮,竟然他娘的炸膛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其餘眾人也跟著歡呼,慶幸躲過一劫,大炮已毀,韃子兵想攻下丹陽縣就沒那麼容易了,等待援兵到來便有了更大的把握,城上眾人頓時士氣大增。
韓越和孟直跟隨著眾人探出頭,聽見劉把總的大笑,起初還不太相信,等看見了韃子兵那邊的情況,才知道劉把總所言不虛,
韃子只是遊牧民族,哪懂得這種有點科技含量的兵器,炸膛也就不足為怪了。
從遠處清晰的看見,一個頭領摸樣的人,騎著馬後邊跟著一群人,走到那個指揮發射炮彈的韃子兵面前,嘴裡嘟囔著什麼,而後怒氣沖沖抽出馬刀,順勢一揮,結果了那個韃子兵命。
「大家準備,韃子兵必然有下一波攻擊。」劉把總手提鋼刀在城牆之上來回巡視,不斷著下達著命令。
果然,那個韃子兵頭領,殺掉那個指揮發射炮彈的韃子兵之後,退回那些騎兵中間,高揚起手中馬刀,口中吼著什麼,似在指揮韃子兵再次前進。
那些韃子兵跟隨著那個頭領的手勢,以木輪車推動的登牆梯為先導,快速跟進直向丹陽縣城再次衝來。
大炮還是不能用,只有三發炮彈,根本就無濟於事,索性不用浪費那時間。
待韃子兵衝到弓箭的射程之內,劉把總下令放箭,弓箭多得是,能堅持多久是多久,劉把總已經打定了主意,誓與城牆共存亡。
數百名弓箭手,再次分成兩排,輪流放箭,頓時如雨而下的箭矢,直射韃子兵而去。
很多箭矢被前邊木輪車上的盾牌襠下了,只有一部分射中了數十個韃子兵,效果不甚理想;加之距離甚遠,弓箭的威力減弱,如若等韃子兵到了弓箭的理想射程之內再射箭,或許韃子兵一個衝鋒便會衝到城下,這麼做風險極大。
再加上,韃子兵厚厚的盔甲,更消弱了弓箭的殺傷力,這也是韃子兵肆無忌憚繼續衝鋒的原因,他們明白城上明軍,除了弓箭之外,抗敵之法實在少得可憐。
那麼多的箭矢射出去,沒辦法阻擋韃子兵前進,劉把總只好做下一步打算,弓箭不成,還有石頭,砧木狼牙棒。
韃子兵以犧牲上百人的代價,冒著箭雨,衝到城下,後邊弓箭手掩護,前方木輪車上的梯子正好搭在城牆之上,那根巨大的圓木有八個人抬著,輪番撞擊著城門。
梯子搭在城牆之上,上邊的士兵這次推不動,由於綁在木輪車上,下邊再由幾人重重壓住,上邊城上根本推不動,只好用老辦法,菜油,植物油,潑在梯子上,點火,火勢迅速蔓延而下,幾個來不及躲避的韃子兵來不及閃開,全身燒著,掙扎著跳了下去,滿地打滾,口中狂呼亂叫,慘烈至極。
也沒有人去管被燒著的人,繼續著各自的任務有序攻城。
這次韃子兵在攻城之時,準備了大量弓箭手,以盾牌作為掩護,前邊攻城,他們在後邊拚命射箭,韃子兵的箭術奇準,城上十幾個守城之人,便被當即射死。
更要命的是,成上士兵既要扔石頭狼牙棒,砧木,還有顧忌搭在牆上的梯子,沒有了掩護,韃子兵的弓箭手便如魚得水,城上士兵損失慘重。
隨著原本不多的守城人數不斷減少,常常顧此失彼,留下了沒有守住的缺口,數個韃子兵順著梯子已經攀到城牆之上,和城牆之上的士兵正面短兵交鋒。
而城下大門處,八個抬著巨型圓木撞門的韃子兵,更加賣力,一下一下撞擊著大門,在城牆之上都能感受得到,巨大震動與撞擊的餘波,誰都知道再這樣下去,丹陽縣城必破,但是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劉把總當先一人,手提鋼刀,向那率先衝上城牆的韃子兵衝去,一腳狠踢剛剛爬上城牆的韃子兵,韃子兵重重落了下去砸在一群死屍之中;同時眼中殺氣騰騰,即怒又威,手中鋼刀耍的是爐火純青,一陣狂砍,幾個韃子兵瞬間被劈死,仰面倒了下去;
手中的鋼刀對著那條無人把守的梯子,順勢就是數刀,只聽嚓嚓兩聲,露出城牆之上的一截梯子,被砍斷數截,同時刀背猛揮擊中梯子橫木,曾經推不動的梯子,在劉把總這一擊之下,連著木輪車向後倒去。
城下韃子兵眼見城上之人如此勇武,頓時火冒三丈,城下的弓箭手紛紛瞄準劉把總,箭矢如雨般射來;
只見劉把總站在城頭,手中鋼刀狂舞,密不透風,竟將那些利箭,盡數當了開去。
城上眾人眼見劉把總如此英勇,頓時士氣大振,紛紛操起手中傢伙全力迎敵。
由於人手不夠,孟直已經帶著他帶來的十幾個人在城頭各處協助抗敵。
韓越不會武功,也沒有顧得上他,正準備離開,下城之時,幾個韃子兵順著梯子衝了上來,手中拿著彎彎馬刀,見人就砍,絲毫沒有懼色,眼睛都不眨一下。
韓越此時才近距離的看到韃子兵到底長的什麼樣,除了服飾和髮型不一樣之外,韓越看不出來和中原人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正在韓越愣神的當兒,那幾個韃子兵殺掉幾個明朝的士兵之後,發現了韓越,其中一人揮著手中馬刀見勢就衝了過來。
「小心。」在運出殺敵無力分身的孟直大喊一聲,卻也分身乏術,心急火燎的想甩開那幾個韃子兵去救韓越,可是衝上來的韃子兵越來越多,縱然他有武功在身,一時也難以殺出,只能拚命揮著手中之刀,雙眼不斷朝這邊望著,隨時觀察著情況。
「韓公子,快跑。」殺的正興起。被幾個韃子兵纏住的劉把總也在不遠處大神呼喊,可是一切似乎都晚了。
韓越沒有動也沒有退去的想法,彷彿默認了這樣的宿命,不再抗拒了,他又要死了,短命的魔咒已經發作,他又要進行著毫無意義的輪迴,或者在時空隧道之中做個孤魂野鬼。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
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或許不甘心,或許無能為力!
死亡如同貼身的魔鬼從來沒有離他這麼近過,也沒有離他如此遠過。
然而他還沒有見她最後一面,哪怕一面也好。
天啊,不!
只有真的到了這一刻,韓越才知道他有多麼的不捨,有多那麼痛心,曾經對著死亡默認和滿不在乎的態度在這一刻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無恥的謊言時刻敲擊著他內心,隱藏著最薄弱的隱秘的地方,用後悔去闡釋著那複雜的心緒。
韓越如木頭般站著,就那麼站著。
不是默認,也非絕望,因為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