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了苗舒蓮的賀禮走了道過場,顏玉又隨苗舒武逛進了苗府的花園。
「我府裡的花園沒啥特色,偏我那自個又院子緊挨著我大姐的院子,此刻定又是個不得閒的,只得委曲妹妹帶妹妹來花園逛逛。」苗舒武牽著顏玉的手在自家花園迴廊裡走走停停。
相比四大家族的其它家族而言,佔地才四進院子大的苗府花園就顯得小巧玲瓏許多,造型也簡單,不過在花園正中間穿插了一道十字迴廊,巧的是十字迴廊所屬的分支道上,分別又建有四座涼亭,涼亭被盛開的藥芍圍住,就突顯得別緻了。
一眼看去,四方景致勻不同,東北角是一片枝葉茂密的石榴樹,若細看定能瞧見結枝梢掛滿了小石榴;東南角擺了一堆暗紅色彩玉觀賞石;西北角栽種的是簇簇牡丹花,雖過了花期,卻依舊生機勃勃。
「不過花園池子裡的蓮似打了白苞,我帶你過去瞧瞧!」苗舒武語音一轉,帶了點稀罕意味。
西南角是人工鑿的一池子,池子早早地種下了蓮,往年都是粉紅色,今年卻突然冒出來兩顆白蓮苞。
「白蓮!」顏玉也稀罕了,雙眼發光地盯著苗舒武歎道。
苗舒武笑瞇瞇地朝她點頭。
與此同時,南門贏四處打聽宋洛清嘴裡的「受傷者」無果,有些洩氣來的跑來苗勁武的院子,見倆人又在下棋,便存了搗亂的心思,圍著香榧棋盤打著轉。
直至苗勁武身邊的小廝看不下去了,啐嘴地說著苗府稀奇的趣事:苗府花園的池子裡的蓮打了白苞……
南門贏一聽立即勁頭十足,復走近下棋的倆人,巴掌往香榧棋盤上的一拍,攪亂了棋局:「每回見你都對著盤棋……」說罷又用獨守空房的哀怨眼神瞅著苗勁武,撇著嘴角嚎道,「苗大哥,三師兄,咱逛花園去!」
那小廝瞧著南門贏的陣勢,驚地直擼臂袖,後退三尺。
苗勁武瞅著香榧棋盤的一手大掌,眼角狠抽臉色漆黑,最終苗勁武受不了南門贏的哀怨眼神妥協了;宋洛清則似乎被這廝禍害許久,看面色好似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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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角的池子裡,碧綠的蓮葉已經完全舒展開來,荷葉獨特的淺淺迷人香氣飄散花園的各處角落。
突有一著碎花襦裙的娘子聞聲尋來,一見著苗舒武,立馬鬆了口氣,復朝她倆福了個半禮:「小姐真讓奴婢好找!夫人請小姐去內廳吃酒為大小姐賀禮呢!」
苗舒武一看來者是她母親身邊的貼身娘子,便知她母親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她在內院些吃酒席了。抬眸看了眼那娘子,見她擺來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又難為地看了一眼顏玉。
顏玉心知她的難處,先主動朝她一笑,又主動勸道:「姐姐去吧,我在這等姐姐。」
苗舒武得這顏玉的諒解,笑得舒坦:「妹妹且在這花園轉轉,我去去便來。」待顏玉給了她一個首肯的眼神,苗舒武才肯跟著那娘子離開。
南門贏一行人將至花園之時,也被沖沖趕來的小廝請去吃酒。
宋洛清因身份問題,不便在大庭廣眾下露面,南門贏卻作是為南門作為南門府的代表來苗府的,即使他不耐煩應酬,也是非去不可的。
苗勁武朝宋洛清道:「一會在花園會面,你可不許自行離去!」
宋洛清點頭首肯,朝花園方向走去,倍受打擊過的南門贏無奈地瞅了眼的近在眼前的花園,垂著頭被苗勁武拖拽著走。
再說顏玉。西南角的景致的確使人心曠神怡,偏她下意識後退幾步,似想著了什麼,原本便不紅潤的臉色眼下更是添了幾許蒼白。
顏玉面上的丁點變化瞞不過左嬰的眼睛,左嬰原見顏玉的臉色便不好,礙苗舒武在一旁不便貿然相問,眼下苗舒武已走得不見人影,使忙上前兩步,扶住顏玉語帶憂色地尋道:「小姐,您怎了?」
顏玉卻似沒聽見一般,眼睛只盯著水面,一隻手握拳的手躲在袖子裡,一隻手擺在腰側;半響才回頭迎上左嬰的眼睛平靜道了句「無事」,就正過臉色。
池子。開有白蓮的池子……
顏玉抽出袖子裡的手,扶上迴廊上的欄杆,繼續盯著那片青翠的綠色發呆,很快從記裡翻出了驚險的一幕。
上一世,白蓮最先是受書香世家推崇的,後不知何因成為富貴人家花園裡的角兒,也算是風靡一時。她記得自許紫華與她說道了白蓮後,她的院子裡也得了老太爺的准許鑿了池子種起了白蓮,那被她精心呵護的白蓮,比及眼前的這片更蔥綠更茂盛。她也極為喜愛它們,甚至為了它們能晚凋零半個月,曾一度費心費時的仔細打理。
她也清楚地記得她及笄禮成後的後三天,左嬰不知何故慌慌張張地跑來她身邊,似有很重要的話與她講一般,左的是柳鐘銘與百里如玉也尾隨左嬰來了媞汀院。
她一見到柳鐘銘與百里如玉,一高興便把一臉忐忑的左嬰拋之腦後,又得了柳鐘銘的示意,稟退了左嬰,與柳鐘銘百里如玉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白蓮盛開的池子旁。
接下來發生的——她每一個細節都記不露。
百里如玉不小心拐了一下腳,順勢不小心抓住了身邊的人使其能扶上一把,而百里如玉的身邊得力能扶上一把的那個身邊人,正是她,這本也無可厚非——左的是從表面上看,百里如玉的確只是借她的手扶了一把,以免跌倒,實際上她卻很不幸地的落水了。
之後百里如玉與柳鐘銘的大聲呼救喚來了左嬰。
左嬰的水性不好,卻不如她這般旱鴨子,而在水裡受了驚嚇瞎撲騰的她,卻看見左嬰義無反顧地跳下水……柳鐘銘卻是在一旁佯裝著急。
……左嬰救起了她,卻也永遠離開了她。
事後,柳鐘銘一臉愧疚,抱歉的話兒說了好幾天。而她單純地相信他,單純地諒解他,以至於他受到老太爺的責備時,還一臉正氣地為他開脫。
扶上欄杆手的關節陣陣泛白,她輕輕闔了闔,再睜開時,眼底複雜的情緒消失殆盡,盡剩一股子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