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路,顏玉心細地發現,苗舒武除卻給百里如玉臉色外,待人隨和不焦不躁,進退有度,不論是身前步過的丫頭小廝、婆子娘子,不論親兄弟姐是嫡是庶,都能以禮待之。反之,她們待苗舒武也頗為尊敬,除去幾個心術不正的外。
……這般現狀,不正是她今生所追求的!
垂眸跟隨著苗舒武的步伐,雖說苗舒武待她的確不錯,她卻隱隱她有種錯覺:苗舒武雖待人有禮,手裡頭應有的規矩一絲也沒亂,卻總有能耐做出不合規矩的事,待其他人,除去苗氏與她外,都持有一定的距離。
左的是苗舒武待她的態度,又好似上一世她待百里如玉,親近有之,信任有之;撇去這些,苗舒武待她的態度還有幾份喜愛幾分關懷,同親姐姐待妹妹一般。
顏玉蹙眉想了許久,也沒能理清楚其中的原由,卻是很享受苗舒武這般待她。
苗府前院賓客如雲熱鬧非凡,尤其是苗舒蓮茾禮成之後,光一些個沾親帶故的三姑六婆吃酒說媒的架勢就千羅萬象的,那聲勢、那陣勢更是壯觀異常。
合著人多,她倆的行動更是方便。見了幾個有意與苗舒蓮結親的公子哥後,苗舒武開始不耐煩了,湊近顏玉耳邊輕聲道:「咱溜吧,瞅美男子去也!」
說行動便片刻功夫也不耽擱,她倆很快也摸清了謹親王的方向。
話說苗舒武不愧是苗府的小姐,於自家院子的各處彎彎道道都通透無比,好比苗府家生的……耗子。
此刻,她倆的藏身地異常隱密,選扯的視角又是極好的,離著雖不近卻能清楚地看到謹親王的神態面貌,最重要的一點:這窩窩地不易被發現,便是被人發現,也容易脫逃。
謹親王與苗勁武正處在苗勁武院子裡的涼亭內圍坐著下棋,只聽得落子聲時輕時重,時急時緩,不多時,香榧棋盤便被黑白棋子佔滿。
苗舒武用胳膊捅了捅顏玉,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謹親王,嘴裡陣陣有詞:「二哥果真沒騙我帶來了謹親王……」
顏玉視線從棋盤上收回。於圍棋她雖懂些,卻只是個初級生,再者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棋盤上的局勢;她關注的是香榧棋盤上兩隻握棋姿勢的手。這兩位都是食指與中指夾棋子,一位是中指朝上,一位是食指朝上——不像她,拇指與食指「拿」棋子……
還未想罷,耳邊又傳來略微激動的音量:「妹妹你看謹親王連夾棋子氣質都與眾不同!」
無奈地瞅了一眼苗舒武——這廝會不會是變心了?
得此念頭,顏玉順著苗舒武的視線找著了謹親王,拾來探究的目光打量著謹親王。
此少年長相冷冰,性格與長相大約相符,家世足矣,人品……待以後慢慢考證,氣質——顏玉滿意地點點頭,爾後視線移至苗舒武——變心雖不是值得褒獎的現象,但苗舒武若能喜歡上謹親王,也不是不可以的!苗舒武要看中了謹親王就此甩了百里玿玉,還不等於自個救了的性命!
正想得出神,便被苗舒武樂呵呵地打斷:「打啥鬼主意呢在?」
唇角彎了個漂亮的弧度,顏玉無辜地眨著眼:「哪來的鬼主意,似我這般純潔妹子,怎能跟鬼主意綁在一起。」
苗舒武皺著鼻子,抬手半抱住顏玉的腦袋,搖了兩搖,直至顏玉的視線落至別處:「妹妹若跟純潔搭伙了,那邪乎了!罷了,不與你計較這些,我再靠近他們一些!」
「別呀!」顏玉驚呼,又忙摀住嘴,瞪大眼睛朝苗舒武直搖頭!倏地,急急拉了拉苗舒武的衣擺示意她蹲下身子;待苗舒武稍上不解的目光從新歸回至原先聽牆角的姿勢後,顏玉才敢偷偷與她耳語,「有人來了!」
苗舒武貓腰奮力張望,果真見著有位錦衣公子哥兒朝著涼亭的方向走去,待看清前來之人長相時,憋著嗓著怒罵一聲:「該死的臭小子,嚇死姐姐了!」
顏玉「撲哧」一聲沒忍住笑出聲來,惹來苗舒武瞪眼。
顏玉怕她誤會忙開口解釋道:「沒想著南門哥哥『臭小子』別稱,不只我一人喊!」顏玉彎了彎眼,笑得異常舒心,「姐姐果真是我同道中人。」
那悠哉款步前來的錦衣公子哥,正是南門贏。
苗舒武聽罷,也笑出聲來,好一會兒才忍住繼續笑的衝動:「周俊哥一會也來,聽勁武哥說也請了玿玉表哥來,不過我姑母是如何管著玿玉表哥的,你也清楚,今兒個表哥估計出不了門的……」說罷眼神一暗。
顏玉心裡一歎:苗舒武這般委屈自己躲在這兒,原來與謹親王無關,而是為了見著百里玿玉……
想罷,朝苗舒武擺了個捧臉的姿勢:「他們幾個聚在一起做甚?」
「無非是藉著這種機會集休偷懶吶……」苗舒武想也不想地張道來,不想立馬招來顏玉的一顆大白眼,她也不理會,繼續說道,「原本也請了你表哥柳鐘銘的,只是謹親王沒稍上他表妹來我苗府,柳鐘銘哪空得出閒功夫來。」說罷,又朝顏玉曖昧地眨眼嘻笑。
顏玉換了個姿勢,心裡有些感慨。
上一世她跟著教養婆子學規矩累得睜不開眼時,總想著自個若身為男子,便可隨意找個借口外出遊學,走五湖游四海,美美的瀟灑快活一世!再不濟,至少可以免去教養婆子非人的折磨,至少不必對著一方帕子一根針兒無從下手幹瞪眼的尷尬。現下看來,她只看到男子們悠閒樂哉的一面。
男子才是承載著父母全部期盼的孩子,是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性每個父母、家族甚至村鎮的希望,他們身上,背負著更多她們女子無法觸摸的包袱與不可推卸的責任和擔待。
倆人貓軀著身子呆了好一會子,苗舒武見百里玿玉還沒過來,又覺得再呆下去也吃力傷神:「咱回吧。」
顏玉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又換了一道姿勢,輕聲應道:「姐姐陪著我一起找回我的貼身丫頭好不?我挑送與舒蓮姐姐及笄的賀禮還安置在那丫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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