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池長亭得命尋賬冊,但見浣溪樓裡混亂雜雜,心知證物已失,匆忙回復。
池太師心下驚疑,面上不露聲色,瞧著女婿氣定神閒,眉頭不自覺緊皺。他捋捋美髯鬚,笑對女婿說,想必娃娃也想念母親,他帶外孫女去探視一番。
顧照光一時推脫不得,忙叫人去請王雪娥。待太師遠離,謝天放閃出,悄聲報說池府家僕動靜。顧照光也是狐疑,不知賬簿落於誰手。思索後,他道:「照此看,這人早得賬冊,既然此時朝中仍未有消息,說明此人相助與我等。」
「不知這人是誰?」謝天放想到那個救顧家小姐的武林高手,顧照光猶疑不定,片刻後,他道:「二弟,我看還是先找內賊。」
「大哥可是已有眉目?」
顧照光嗯一聲,與謝天放低語做安排。
再說那池太師尋不得證物,欲與女兒求證。池越溪一看太師手中所牽孩童,驚怒交加,喝道:「爹,你帶這孽種來做什麼?」
「沒有賬冊,」池太師回得很飄然,很冷情,「溪兒啊,你說遠山迷戀你甚深,從不疑心你做事。但從這件事看,為父以為,你要好好反省哪裡露了馬腳。」
池越溪氣得胸脯不停地起伏,可有些事卻又說不得。她冷聲道:「那與這孽種何干?」
池太師撫著小娃娃的雙髻,道:「遠山既已生疑,你行事必受制肘。你看他如今已與你生分,多日未曾來看你。這孩子就是緩和你們關係的契機。遠山疼愛此女,你與她多多親近,換回他的寵愛,再行圖謀。」
「爹!」池越溪傷心一怒,又哭又鬧,「你竟還要女兒留下來,那畜生,那畜生根本不是人。爹,我要回京,你帶我回京。」
「胡鬧!」池太師大聲喝止,「你已嫁為人婦,豈能任由你行事。」見女兒落淚,他稍緩了口氣,勸道,「溪兒,不是為父不疼你,你此時抽身,此前所受之苦不都白費了?你既恨透顧家人,這仇就要自己報。為父在朝中自會為你斡旋。」
池越溪趴在被面上嚎啕大哭,池太師由她去,他哄小孩去安慰母親。顧家琪看他一眼,聽到外頭王雪娥叫阿南的聲音,甩開太師的手掌,跑了出去。
王雪娥抱起小孩,仔細打量,又詳問在裡面做了什麼。顧家琪說出太師的打算,王雪娥冷笑,看向小孩時笑容溫婉,問道:「阿南,姑姑帶你到城裡玩好不好?」
顧家琪可有可無地點頭,兩人穿過營地,左側是火器營房,顧家琪心念動,滑下王雪娥的懷抱,蹬蹬走到那門前,指著木架子上的火器,道:「姑姑,阿南要這個。」
「阿南,這個不能玩的。」
「不,我就要。」
王雪娥蹲下來哄孩子,這東東很危險不是玩具。顧家琪歪著頭,認真地說道:「阿南知道,大夫人就是讓這東西打傷的。阿南可以拿它打壞人。」
「阿南不喜歡大夫人?」王雪娥的語氣很古怪,歡喜又詭譎。
顧家琪看著她不說話,王雪娥笑起來,好像和小孩有共同的小秘密,小聲教她在人前不能這麼說,特別是她父親前頭。顧家琪不耐煩地說知道,王雪娥牽著她的手,走向火器營。
營管認識王雪娥,問她來意。王雪娥說借火銃,並打眼色,讓對方拒絕。營管大概知道是小孩好奇,便依王雪娥的意思說軍營重地,不讓她們進,火器更不能私借。
顧家琪撇著嘴賴在那兒不動,王雪娥不停地許諾買新玩具誘哄,沒用。營管只覺好笑,道:「小姑娘,你這麼小個,也拿不動火器。」
「你們不會做小的給我玩嗎?」
「鬧笑話了不是?這火器哪裡還能變小。」
「做不到的人,哼,統統都是借口,無能的借口。」
營管傻眼,王雪娥尷尬,哄小孩等他們做出小火銃再帶她來玩。顧家琪哼哼地耍賴,王雪娥從未見小孩執拗,旁又有太師留下的人虎視眈眈,為免小孩嫌厭不親近於她,很快妥協,找上火器房的師傅,打聽這火銃改小的可行性。
說不得有機運,還是巧合,營地附近的造箭所有個叫丁寒青的年輕人,聽說王雪娥的要求,用些舊鐵融煉出尺來長的小火銃,沒殺傷力,權作玩具。
王雪娥感激之語說不盡,丁寒青擺擺手,這也不費什麼事,旁人不過不願哄小孩罷了。王雪娥心裡也是明白,更是念這人舉手之勞的好,留下百兩銀說請他喝酒。
丁寒青也未客氣,收起銀子。王雪娥把小火銃放到小孩手裡,讓她抱著玩。
顧家琪似模似樣地塞火藥,放引線,再點火,放;倒過來,再裝第二彈。王雪娥見她玩得開心,臉上也不覺帶上笑意,丁寒青卻嚇了跳,搶過還在冒煙的火銃,用棉棍滾刷硝灰,道:「阿南小姐,記住,這個要倒乾淨,否則,就要炸傷你的眼睛。」
王雪娥一聽連小的也有危險,不許小孩玩。
顧家琪自是知道這古老火銃的不足之處,但她決定試試這個年輕人能否改造它。她道:「你不會想個法子,不要用眼睛看,就能倒乾淨灰的辦法嗎?」
丁寒青失笑,小孩子的話多天真。
「做不到的人,哼,統統都是借口,無能的借口。」
王雪娥臉色不由地變紅,丁寒青日前也是因為聽到這句話,心高氣傲的才會做出小火銃,眼下當面親耳聽到,年輕人的心火噌噌地就上去了。
這本就是火器營最大的難題,自火銃發明以來,多少人因為操作不慎弄傷自傷,苦於無法和小孩爭,丁寒青憋著一張紅臉,捏著小火銃氣得說不出話。
「乖,阿南,我們去買新衣服好不好?」王雪娥的誘哄不成功,也不知她想清楚什麼,靈機一動,取來連珠弩弓,當場演示,強調用這個打壞人比火器更方便。「阿南,你要是聽話,姑姑就教你射箭。」
顧家琪神色鬆動,王雪娥松氣,對弓管營的大師傅道:「麻煩師傅幫忙改小了。」
雙方約定五日後取。老師傅收了銀子,啪嗒啪嗒吸著煙,從年輕小伙丁寒青前頭,驕傲地走過。軍營,依舊是弩弓的天下:小子,別太猖狂。
丁寒青冷著臉嗯一聲,回火銃營區自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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