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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四章德韋特 文 / 風再起時

    德韋特全名傑哈德.f.德.韋特,簡稱德韋特,他年紀在四十歲上下,身高約一米七出頭,有著一頭棕色的頭髮和褐色的雙眸,以及漂亮的鬍鬚。大翻領、蝴蝶結、填充物、吊襪帶、蕾絲、長統靴,任何一處荷蘭男性時下最流行的元素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蹤影,必須得說,他是一個時髦的人,一個緊跟潮流的人。

    可惜遠東地區能夠欣賞他著裝品味的人著實不多,和他打交道的明國人、日本人通常都表現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沒辦法,野蠻人就是野蠻人!

    德韋特在遠東地區已經呆了足足五個年頭,換句話說,他是第一批走進遠東的荷蘭人。其時巴達維亞為了與中華帝國貿易,派遣荷、英聯軍16艘戰艦,1024名士兵進攻澳門,企圖代替葡萄牙人的位置,遭到挫敗後轉而入據澎湖,進而又與大明水軍爆發激烈衝突。

    當時德韋特僅是船上一名毫不起眼的下席商務員,月薪只有可憐巴巴的40荷蘭盾(約十三兩白銀),雖然比士兵810荷蘭盾要多得多。

    次年,即1623年,德韋特被大員第一任長官宋克派往廈門與中國官員談判,晉陞為商務員。兩年後(1625年)成為上席商務員,大員次官,同年宋克不幸遇到海難,德韋特出任大員長官及城堡司令官至今。

    不過近來從巴達維亞過來的商船帶來消息,稱巴達維亞方面認為他對台灣的日本商人採取的強硬政策令公司利益受到極大傷害,決定近期派遣公司評議會委員彼得.納茨(pieternuyts)代替他成為大員新的長官。

    「這幫該下地獄的政客!」德韋特心裡不止一次這樣大罵,他的政策就是來自巴達維亞,出事了便讓他背黑鍋,無恥之尤。所幸他當大員長官的這幾年。月薪達到200荷蘭盾,加上商船分成和一些見不得光的灰色收入,足夠他返回荷蘭過上貴族般的幸福生活。

    可是德韋特現在暫時走不了,就算新任大員長官彼得.納茨到來也不會改變什麼,因為許心素欠他錢,就這麼簡單。許心素拖欠公司的49624荷蘭盾.18斯多佛(20斯多佛=1荷蘭盾)。裡面有他的一份。對於荷蘭人來說,金錢和上帝一樣重要。

    德韋特即將歸國,根本不在乎中華帝國福建省最高長官和水軍司令做出了什麼承諾,那和他無關,他只在乎自己的錢。若想讓許心素還錢,一是用武力趕走盤踞在福建沿海的尼古拉.一官,即鄭芝龍,尼古拉是他的教名,一官是他的外號。他以前曾在公司擔任翻譯。德韋特和他有些交情,然而這點交情在與上帝等同的金錢面前不堪一擊。二是充當雙方的調停人,哪怕只是暫時性的停戰條約,等到許心素把錢還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二人以後打生打死。

    就在德韋特考慮對鄭芝龍動手還是動口之際,聽說後者到訪,頓時愣住了。

    許心旭心裡暗暗著急。面上卻不露聲色,他是許心素的堂弟。許心素對其信任更在胞弟許心蘭之上,委託以台灣大小事,豈能沒有一點城府。

    德韋特很快反應過來,通過翻譯說道:「simhiok(許心旭),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以及福建最高長官、水軍司令的要求,戰爭未必會解決問題。但一定會帶來死亡,每一名荷蘭人都是寶貴的財富,除了國家利益,沒有人能夠讓他們去死。你知道,iquan(鄭芝龍)和simsou(許心素)一樣都是我的好朋友。一會我會盡力勸說iquan,讓他不要與simsou為難。」

    許心旭暗自冷笑,鄭芝龍此時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會聽你的?這樣也好,德韋特只有在鄭芝龍那吃了虧,才會徹底倒向他們這邊。起身說道:「朋友?朋友在鄭一官眼裡一文不值,家兄和他有十年的交情,鄭一官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韋特先生一片好心,不知對方領不領情。唉!我與鄭一官不便相見,就先告辭了,希望再次見面,韋特先生可以帶來好消息。」

    德韋特點頭道:「這也是我的願望。」說完送許心旭出門,然後便站在公署門口靜待鄭芝龍的到來。

    據大員的明國人說,目前鄭芝龍旗下擁有四百艘戎克船(中國帆船),60000至70000人,船隻數通過許心旭得到了認證,但他的兵力並沒有那麼誇張,僅20000至30000人。即使如此,數量依然龐大得嚇人,要知道整個荷蘭人口才兩百萬左右。不過德韋特並不懼怕對方,只需給他10艘戰艦,1000名荷蘭人,他就能輕易打垮鄭芝龍的戎克船隊。

    不久之後,鄭芝龍的身影映入德韋特褐色的瞳孔,他不再是曾經低調的公司翻譯,而是中華帝國海上之王。他身著赤紅色的袍子,上面印有長著角和爪,類似蛇一樣的動物,德韋特知道它是整個中華帝國崇拜的神獸,象徵著無上的權力和財富,由於它是虛構之物,歐洲沒有一個詞語能與之對應,有人以「蛇」代替,或把它描述為「像蛇一樣的大蟲」,或翻譯成「龍」。他的護衛身材高大強壯,目光充滿警惕,確保他不受半點侵害。

    兩人尚未接近,鄭芝龍遠遠便用荷蘭語說道:「韋特先生,好久不見了,你站在這裡是專門在等我麼。」

    「當然。」德韋特隨後開起玩笑道:「iquan,我要告訴你,你的荷蘭語退步了很多。」

    「語言之道,熟方能生巧,我卻找不到可以交談的對象,難免有所生疏。」鄭芝龍笑著回道。他是一個語言天才。大明官話、閩南話、葡萄牙語、日語、荷蘭語樣樣精通。

    德韋特故意裝作沒聽懂,邀鄭芝龍進入公署,其實他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對方是在隱晦的埋怨大員親近許心素,而疏遠他。可這也怪不了他們,遠東地區只有一種人才配成為荷蘭人的朋友。那便是為公司創造利益的人,鄭芝龍過去沒有這個資格,許心素有。

    去往會議辦公室的路上,德韋特半抱怨半指責道:「iquan,由於你在福建沿海的行動,今年來大員的商船比往年減少了一大半,使得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鄭芝龍不慌不忙道:「所以我這次帶著船隊來了。放心,這只是第一批,後面還有更多珍貴的貨物。就怕到時你們吃不下。」

    東印公司是荷蘭在亞洲的意志體現,德韋特不滿鄭芝龍看輕公司,一臉嚴肅道:「iquan,我需要提醒你,公司擁有的財富遍及整個亞洲,是你絕對無法想像的。」

    鄭芝龍無意同對方糾纏,解釋道:「我並無輕視貴公司的意思。」

    德韋特這才緩和顏色,點了點頭。帶著鄭芝龍走進辦公室,合上房門。隔絕了所有人,說道:「iquan,我的朋友,我要回國了,也許是秋天,也許是冬天。就在今年內。」

    「啊?你還會不會再回來?」鄭芝龍不由有些意外。

    再回來?別開玩笑了!德韋特立刻搖頭。需知風險永遠和利益成正比,他現今生活的既體面且富裕,可當初和他一起來到亞洲的人,至少有一半人回歸了主的懷抱。德韋特慶幸自己經受住了海難、戰爭、疾病等等生死考驗,接下來是該到享受人生的時候了。

    「那真是可惜。你是我為數不多的荷蘭朋友。」鄭芝龍繼而問道:「你知道新的大員長官是誰麼?」

    德韋特語氣不太友好道:「彼得.納茨,一個去年才來到亞洲,對亞洲一無所知的人。」

    鄭芝龍又問道:「他的為人如何?」

    「大腦裡填充著傲慢、自負和對亞洲人的偏見,你以後再也不會像面對我這樣輕鬆了。」

    德韋特明顯對納茨有意見,鄭芝龍只信其三四分。

    不久兩人將注意力放到此次交易上,這才是重點,結果鄭芝龍滿意收購價格,德韋特亦獲得不少好處,損失的僅僅是公司的一點點利潤,就一點點……。

    兩人談妥後,德韋特邀請鄭芝龍共進午餐,望著餐桌上的麵包、奶酪、雞肉、燻肉、水果、蔬菜湯……。鄭芝龍實在生不起食慾,內心對荷蘭人的飲食文化大加鄙夷,心道居住在大員的漢人成千上萬,就不能請幾位好廚子?惟有被德韋特讚譽為世界上最好的酒法國葡萄酒尚可入口,但同樣比不上中國的陳年佳釀。

    幾杯酒下肚,氣氛漸漸熱烈,德韋特趁機對鄭芝龍道:「iquan,我要對你提出一個要求,你能不能和simsou(許心素)握手言和,重歸於好?他拖欠著公司一大筆錢以及答應為我們運送300擔生絲,你封鎖福建港口,不讓他出海,令我很為難。」

    鄭芝龍輕輕抿一口酒,笑道:「許心素派人向你求援了。」

    德韋特並不否認,繼續說道:「你是我的朋友,但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並且我即將卸任大員長官職務,如果情況始終沒有得到改善,以納茨的傲慢必然會對你發動戰爭。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你肯定也不想。」

    「這是……危險?」鄭芝龍面不改色道。

    德韋特搖頭道:「不。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不要無視公司的利益與意願,你或許非常強大,打敗了中國福建水軍,稱霸海上,但與公司掌握的力量相比,你依然微不足道。」

    「……」鄭芝龍氣極反笑,他十幾歲到澳門討生活,之後又往返於長崎、呂宋航線,最後扎根台灣,十幾年來先後接觸到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素知西人夜郎自大,然而他還是被德韋特的狂妄之語氣笑了。荷蘭東印公司到底有多強大他不清楚,他只清楚一點,在大明海上,對方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他現在有這個實力。

    鄭芝龍城府極深,彷彿聽進去了德韋特的警告,不僅保證不再為難許心素,還保證不會攔截前往大員的商船。

    德韋特不疑有他,畢竟在他想來,和公司作對是一件極不理智的事情,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待貨物全部卸上岸,白銀搬上船,鄭芝龍不願久留此地,立刻向德韋特告辭。德韋特將他送走,迫不及待找來許心旭,笑道:「simhiok(許心旭),好消息,iquan已經答應我了,simsou(許心素)不必再擔心安全問題,你回去後讓他盡快將欠款和生絲送來大員。」

    哪怕通過翻譯之口,許心旭亦能感到德韋特的得意,心下冷笑,真信了他的說辭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面上佯裝驚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若真像韋特先生所言,異日家兄來到大員,必將重重報答韋特先生的恩情。」

    聽到報答一詞,德韋特忍不住大笑,幾年來的相處讓他對許心素的財富印象深刻,而且他一向出手大方,此番只動了動嘴皮子,便有一筆可觀收入,他都有些不想離開了。當然,這只是玩笑,當不得真,他冒險來到亞洲就是為了能夠在荷蘭體面的生活。

    其後的日子裡德韋特一直期盼著許心素的到來,可惜莫說許心素,商船都寥寥無幾,根據商船上明國人的講述,鄭芝龍回到中左確實有通告各港商人可以去大員貿易,然而往往商船載滿貨物一入海中立刻就被海盜截殺,能逃脫者十不及一。

    德韋特聽罷目瞪口呆,當他意識到自己被鄭芝龍耍了,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如非大員缺乏兵船,他肯定現在就去找對方算賬。現今他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惡氣,派遣兩艘船北上浯嶼,打探情況,並和鄭芝龍交涉,看看事情有無轉機,而他則靜待新任長官納茨及船隊的到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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