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左所又名嘉禾嶼、廈門,地處九龍江口外側,與內側的海門相對,因其乃是漳、泉二府之門戶,歷來是大明東南方向的駐兵重地,毫不誇張的說,福建一半以上的海防力量皆屯聚於此,其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而今海盜跨海而來,肆虐閩南,福建總兵官俞咨皋親率水標及中、北二標戰船來援,一時間中左所匯聚了福建大半兵船,人以萬計,船以百計,軍容極盛。
許心素平躺在自家大宅院內的搖椅上,輕輕搖蕩,略顯渾濁的雙眸凝視著天空,怔怔出神,曾經,他的目光有如海鷹般銳利,曾經,他的志向有如大海般寬廣,曾經,他的體魄可以在海中遨遊數個時辰而不乏,哪怕再不情願,他也必須得承認,他已經老了」「。
七年前二哥歐華宇撒手人寰,不知不覺間大哥李旦去世也有兩年之久了,三哥張敬泉長年隱居日本長崎,少理俗物,一心向佛,當年和他義結金蘭、開創事業的三個兄長相繼謝幕,由此許心素深深意識到,屬於他們的時代正在變成歷史,未來,屬於年輕人。
正因為清楚未來是年輕人的,許心素才依然站在前台衝鋒陷陣,而不是退居幕後安晚年,他要為後代鋪平道路。胞弟許心蘭爛泥扶不上牆,指望他比登天還難。他最看中的二子,長子樂天年過三旬,沉穩有,只要再歷練個兩三年就可以放心的把家業交給他了。次子許一龍,性子不如樂天穩重,卻生得七竅玲瓏心,加之有著生員的身份,在漳州城內十分吃得開,日後以他之餘威,長子樂天主外,次子一龍主內,定可使許家更上一層樓。
許心素規劃好的未來現在面臨著鄭芝龍的嚴峻挑戰,一個不好便有夭折的危險。這令他如何不怒?想起鄭芝龍這個養不熟的狼崽子許心素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大哥李旦的賞識,他這個無家可歸的浪蕩子能有今天的成就?李旦意外病死,屍骨未寒之際,這廝便迫不及待的吞沒了李旦在台灣的所有財貨,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吃相!當然,許心素也把李旦在漳、泉的遺產佔為己有,但他認為這是自己數十年鞍前馬後應得的。鄭芝龍一個賣屁股的有什麼資格伸手?
去年冬,李旦之子李國助派人漂洋過海前來找他,身段放得極低,絕口不提漳、泉之事,只言鄭芝龍卑鄙無恥,乾沒台灣李家錢財。而他身在日本,不僅沒有接收到多少李旦遺產,反而背了一屁股的債,每天被人堵門催債,日子過得極為艱難,希望許心素能夠看在李旦的份上幫襯他一把。
雖然中日貿易利潤高,可航程長、風險大,遠不如中荷貿易便利。是以許心素的重心轉向台灣。不準備再做中日貿易,日後能夠用到李國助的地方說實話不多。或許是良心發現,或許是念及舊情,許心素最後決定借給李國助三千兩白銀幫助他過難關,待今年四五月西南風一起便讓海船給他捎去。然而鄭芝龍現今這麼一鬧,航線必然受到影響,這個錢還有沒有必要再借給李國助?三千兩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許心素考慮良久,遲遲未能決斷,漸漸睡意湧上心頭,半夢半醒間忽然察覺有人輕輕搖動自己,許心素緩緩睜開睡眼,見長子樂天垂首恭敬地立在身側,便開口問道:「什麼事?」
許樂天回道:「鎮台請父親大人過去議事。」
「鎮台?」許心素聞是總兵俞咨皋之請,睡意登時去了六七分,慢慢坐起身道:「你知道是什麼事麼。」
許樂天先是搖搖頭,而後謹慎地說道:「依我看成是商議清剿銅山海寇一事。」
許心素點點頭,不再言語,以濕巾淨面提神,待轎子一到便立刻帶上隨從出發前往總兵府。途中遇到楊祿、楊策,即楊六、楊七兄弟的轎子,這兩位縱橫南海多年的南澳大盜身材粗壯、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此時安安靜靜坐在官轎中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路上不便交流,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到了總兵府門口,楊策率先跳下轎子,急不可耐地問道:「許大哥,你說總兵官老爺此番召喚我等是不是準備要對鄭一官下手了?」
許心素兩手一抱,肅容說道:「鎮台心意如何,豈是我等所能揣測?切莫做那庸人自擾的蠢事。」
「……」許心素這般露骨之語,使楊策如同吃了蒼蠅般噁心,說到底許心素是商人出身,而他兄弟以往幹的是沒本錢的買賣,雙方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許兄……」
「許把總……」
「許大哥……」
許心素雖然僅是虛職把總,並無實權,可他掌握著台灣貿易大權,不管是巡撫衙門還是總兵府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且他平日結交文武從不吝嗇金銀,出手極為大方,是以一進府門便斷有人上前和他打招呼,同為把總,楊氏兄弟卻沒有幾人理會,待遇可謂天差地別。
楊策桀驁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無比虛偽的臉孔,低聲咒罵道:「一幫用狗眼看人的東西!呸!」
「給我閉嘴!」楊祿竭力壓著嗓門呵斥道。他兄弟二人由於出身江湖的關係,歷來不受官方信任,如今正是收斂鋒芒,穩扎根腳的時候,萬萬不能輕易得罪人,不然要麼重歸江湖,受到官盜雙方追殺,要麼像袁進、李忠那樣被發配到山東去和對岸的建奴玩命,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想要的。
楊策不是白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見眾人作態,忍不住發發牢騷。
南路副總兵陳希范、水標游擊秦文燦,泉南遊擊金富廉、左翼把總洪應斗、右翼名色把總陳嘉誼、北標名色把總陳望高、中標名色把總林文浪、銅山把總茅宗憲、守備文佐明等武臣先後到達議事廳,連同許心素、楊祿、楊策在內合計不下二十人,既有楊氏兄弟這等接受招安的海上大盜,又有文佐明、茅宗憲這等大敗待罪之人,亦有洪應斗這等曾追隨俞咨皋平定澎湖的悍將,形形色色,良莠不齊,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手裡握著福建一省的軍力。
鬚髮皆白的俞咨皋一身戎裝。大馬金刀踞著主位。沉聲對眾將道:「自二月二十二日海寇入境,一個多月以來賊人形跡披猖,盤踞銅山,截殺兵民,據報不能縷數,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我大兵齊聚中左,人心可用。而海寇新敗,此時不戰更待何時?本座欲收銅山之失地,清橫海之腥氛,眾位餘下如何?」
作為東道主以及軍中二把手,南路副總兵陳希范反應極快,第一時間響應:「元戎家傳韜略。世篤忠貞,才雄武庫,乃我大明海上第一良將,區區海寇小丑,漳浦小縣亦可挫敗,豈能當元戎揮戈一擊?」
俞咨皋聞言面露悅色,拈鬚而笑。
許心素亦開口道:「閩地連年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前些日天降雨露,可謂吉兆。」
「不錯。」俞咨皋微微頷首。以示認同。
陳希范、許心素相繼開口,定下基調,諸將頓時知道該做什麼了,蜂擁而起,極盡阿諛之能事,把俞咨皋誇得天上地下無二。
隨著時間的流逝,洪應斗眉頭越皺越高,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俞咨皋變了,再也不是那個帶領他們破鯨濤於萬里,探虎穴於孤帆的俞總鎮了,他變得不喜歡聽意見,只喜歡聽奉承話,這般輕視敵人,自高自大,一不小心便會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旋而洪應斗微微苦笑,也許是自己想多了,若說海盜有能力擊敗俞咨皋及福建全省官兵,他第一個不信。不過根據情報顯示,海盜確實有危險本方的實力,俞咨皋應該更加謹慎對待才是。
俞咨皋抬手止住眾將,下令道:「既然諸位同意,就回去準備,三日之後……」
「報」
俞咨皋話被打斷,不由一怔,舉目望向門外,不久一人跨進門來,跪地稟道:「啟稟鎮台,浯嶼來報,海寇借助風訊,駕船南來,距浯嶼僅十數里,請鎮台決斷。」
浯嶼有多處,一在金門,一在晉江,此浯嶼為舊浯嶼,位於中左以南數十里,如果說中左所乃漳、泉二府之門戶,那舊浯嶼便是中左之門戶。浯嶼昔日曾是福建五大水寨之一,不過嘉靖年間以浯嶼「孤懸海外,」難於駐守、管理,改遷廈門,浯嶼改名舊浯嶼,萬曆年間,又遷至泉州晉江石湖立寨。而金門一名浯洲嶼,亦常與浯嶼混淆。然而不得不說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官兵平日言及浯嶼大多是指舊浯嶼。
「……」俞咨皋與堂內眾將聞言目瞪口呆,良久無言。此事著實叫人難以接受,在他們看來,本方不去打海寇,對方就該燒高香了,而今居然自動送上門來,簡直是不知死活!
俞咨皋面容鐵青的問道:「前線可曾回報賊人來了多少條戰船?」
「數目極多,無邊無際,當不下兩百艘。」
眾人聽得暗暗吃驚,如果前線沒有謊報的話,這個數目就有些驚人了,廈門港內停泊的官軍戰船也不過才二百來艘。
俞咨皋冷哼一聲,右手緊握腰間佩劍,揚聲道:「海寇既然急著來送死,豈有不成全之理?眾將聽我號令。」
「在!」
「隨我出海殺賊。」
「是!」
海盜艦隊二百餘船駕著南風連帆而至浯嶼,遮天蔽日,無邊無際,見者無不顏色大變,浯嶼只有個位數的船隻,面對難以抵抗的對手,他們十分明智的選擇了退卻。龐大的海盜艦隊順利越過浯嶼海域,不久進抵官兵第二處重要外圍據點大擔嶼。
大擔嶼並非海盜關注的焦點,北方才是吸引他們目光的地方,一支規模絲毫不弱海盜方、甚至可能佔優的船隊逆著海風徐徐而來,到底是集結了福建大半海上軍力的艦隊,有此實力不足為奇。不出意外中左與大擔嶼之間的大片海域將成為雙方較量的戰場。
與稍顯散漫的海盜艦隊相比,官軍艦隊陣勢更加嚴謹,俞咨皋繼承了其父俞大猷的海戰兵法韜略,不按大明傳統五船一哨編製,而用俞大猷所創船為一哨,每哨編定名號,或天、地、風、雲,或龍、虎、鳥、蛇。或清、澄、寧、靖……而中軍三哨。每哨則以十六艘戰船組成,以揮旗為號、振鼓為節,迭出更進,如臂使指。
「俞咨皋不愧是名將俞大猷的兒子,果然有幾把刷子。」哪怕雙方是敵人,黃辰亦忍不住心裡讚歎對手。
黃辰及麾下艦隊被鄭芝龍安排在偏右的位置,這裡既不像中路那般與官軍正面交鋒。也不像兩翼那般外圍打醬油,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他將旗下二十二艘戰船編為五隊,除自領之隊為六船外,其餘四隊皆為四船。四隊首領分別為趙弘毅、陳四、阮進、莊默,前三人早已是黃辰旗下排名前三的大將,然而莊默則是新近提拔。遠不能服眾望。
黃辰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原王豐武手下大將劉斌固然桀驁不馴,卻是一員不可多得的悍將,可惜他意外死於漳浦。對於其空下來的位置,黃辰頗費了一番心思,楊東作為自己的副手離開不得,張刑有能力有才幹但過於年輕,餘者郭大眼、黃芳、洪舉等一時皆難勝任。無奈之下黃辰只好提拔莊默。後者雖不善海戰人卻精勇,遠邁劉斌。輔以洪舉這等宿鳥,即使取得不了什麼成果,也不會出現大問題。
經過此事,黃辰發現自己的勢力急劇膨脹,麾下人馬越來越多,堪用之人卻越來越少。
「人才!你們都藏在哪裡?!」連日來黃辰不止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歎。
驟然而起的鼓聲打斷了黃辰的思緒,使他注意力重新回到戰場。
「嗚嗚嗚……」
「咚咚咚……」
「殺!」
當雙方越來越近,在激烈的海螺聲與戰鼓聲的激勵下,蔚藍而遼闊的海上響起一片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左、金門諸島,乃至漳、泉二府沿岸皆有耳聞,官民提心吊膽登高眺望,見大艦填海,廝殺衝霄,洋水沸騰,無不驚怖莫名。
因福建官兵逆風而來,皆不掛帆,划槳而行,速偏慢,海盜艦隊則借助風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了過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海盜們十分清楚己方堂堂正正作戰十有**不是官軍對手,是以第一時間見縫插針,衝入敵群,引發混亂從而形成混戰,只有這樣才好渾水摸魚,才好發揮出海盜個體強大的優勢。
「彭!」
「彭!」
「彭!」
雙方一經靠近,蓄勢已久的炮筒幾乎同時奏響,數以百計的大炮子挾著淒厲的嚎叫轟響對面,剎那間木屑四濺,血肉橫飛,海水沸騰。
十數輪激烈炮戰過後,黃辰放下銅質單筒望遠鏡,眉毛微微上揚,前些年福建深受紅毛荷蘭人襲擾之苦,俞咨皋為御西夷開始仿製紅夷大炮,數載積累下來絕非小可,遠超海盜聯軍,可雙方交鋒了這麼久,黃辰至今未能看到官軍紅夷大炮的蹤影。
「看來傳聞果然屬實。」黃辰緩緩搖了搖頭。
可能紅夷大炮需要堅固大艦承載,而一艘大艦建造費用動輒七百兩、上千兩銀子,乃至數千兩,又可能大明帝國周圍沒有同等的對手,戰略過於保守,屬於依托陸地的近海自衛反擊型海軍,很少深入大海作戰,可能還有這樣那樣的原因,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福建官府寧願在沿海建造一座座只能被動防禦的銃城安置紅夷大炮,亦不願把它搬上戰艦。
別人這麼做黃辰也許不覺得奇怪,俞咨皋這麼做他就不能理解了,要知道俞咨皋之父俞大猷著述曾寫道:「海上之戰無他術,不過大船勝小船、大銃勝小銃,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而已。」堪稱堅定的大艦巨炮主義者,俞咨皋所作所為明顯與其父軍事思想背道而馳。
虎父犬子?顯然不對,俞咨皋年近古稀,戎馬一生,海上所立功勳當代少有人及。
「或許是他年紀大了,壯志不在。「
黃辰不是俞咨皋肚子裡的蛔蟲,不瞭解原因,勉強為對方找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不久之後,黃辰再舉起望遠鏡,於白茫茫一片的硝煙中隱約窺探周圍戰況。不出他之預料,莊默表現得中規中矩,同樣中規中矩的還有陳四,後者的才能僅限於一船,叫他統帥四條戰船明顯有些強人所難了,他之所以爬到現在的地位不是因為其才幹出眾,而是資歷長,年紀大,僅此而已。趙弘毅倒是才幹出眾,但他的長處在於練兵、治軍、打仗,黃辰認為陸地才是最適合他發揮的地方,讓他打海戰頗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思。
阮進無疑最令黃辰滿意,其率領麾下四船縱橫戰場,乘濤犁船、舉炮碎敵、擲火焚舟無有不順,毫不誇張的說,這是一個有能力改變局面的人,得此一人,黃辰實力憑空增加兩三成。海上討生活的人誰不是長了一對海鷹般的銳眼?近來陸續有人避開黃辰,私下單獨接觸阮進,試圖挖他牆角。所幸阮進本人極重感情,當年黃辰收留他這條喪家之犬,恩同再造,何況黃辰十分看重他的才幹,從來信任有加,是以任憑說客費盡口舌亦不為所動。
阮進對自己如此忠誠,黃辰喜悅的同時亦微微感到憂慮,現在忠誠不代表永遠忠誠,當有一日阮進功高蓋主,他是否還願意屈居自己之下?由此,黃辰再次感歎身邊缺少人才,尤其是像阮進這等人才。
紅日漸漸由天穹頂端向西方傾斜,這場受到大明帝國上下矚目,規模之龐大足以栽入史冊的大海戰已經整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之久,變得越發慘烈,戰死者早已過千。
官軍憑藉以逸待勞以及自身雄厚實力,一點一點扳回劣勢,並逐漸掌握戰場主導權。對此黃辰毫不擔心,不單單是他,海盜方諸位首領皆是如此。這一戰並不一定要見個高下,分出生死,否則諸首領當日也不會同意鄭芝龍進兵中左的計劃。
「嗚嗚嗚……」
正當黃辰抬頭看向太陽所在的方位時,急促的海螺聲傳遍戰場四面方,這是海盜方撤退的信號。黃辰聞訊微挑劍眉,鄭芝龍的動作比他推測的時間要快上一些,看來他是不願再和對方耗下去了,畢竟這場海戰在開戰前就已注定結果。
由於事先眾海盜首領就已知曉始末,因此一聞螺聲,立即命令旗下船隻脫離戰鬥,向南撤退,當然亦有陷身重圍和殺紅眼睛不願撤走的,但這裡面並不包括黃辰,很快他便帶領麾下艦隊殺出戰場,揚長而去。
俞咨皋立身尾樓,手握寶劍,一場耗盡心血的大戰後,本來神采奕奕的雙眸暗淡幾分,卻依然透著鋒利,死死凝著狼狽逃竄的海盜艦隊。
「勝了!」俞咨皋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則暗暗鬆了一口氣,此戰勝得格外艱難,遠超他的預計,本以為集結了福建大半海上軍力,輕而易舉便可打垮這群烏合之眾,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手。不管怎麼說,此戰勝了,哪怕敵人未遭大創,可勝了就是勝了。
一名哨官大步流星的邁過來,抱拳說道:「鎮台,戎副旗號詢問,是否追繳敵人?」總兵官俞咨皋乃元戎,戎副自然是指副總兵陳希范。
俞咨皋凝眉沉思,海盜未經重創,尚有餘力反撲,冒然追出去恐有不妥,何況比起官軍,海盜更適應深洋作戰,再則一場大戰下來,人船皆憊,鉛藥短缺,不宜再戰。想到這裡,俞咨皋搖搖頭說道:「喪家之犬而已,不必理會。傳我將令,圍剿海寇殘餘,而後收兵。」
「是。」(未完待續。)